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們都騙了我
不知不覺，尤雪兒跑到了別墅外的小花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到了這裏，還坐上了這個爬滿藤蘿的秋千。
在這裏，尤雪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熟悉。
那個經常做的夢，夢裏男孩女孩的笑語，好像越來越靠近她，差一點就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
那個夢是真的，也許夢裏的小女孩就是慕輕雪，就是她自己。
不安在她的血液裏漸漸蔓延，讓她在這溫暖的陽光下，冷得發抖。
尤雪兒不知道自己發了瘋地從那個房間衝出來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但她知道，會有人追出來的。
但這個追出來的人是慕輕羽，不是陸少勤。
下一秒，尤雪兒又在慶幸，來的人是慕輕羽。
她不想見陸少勤。
“小雪，對不起。”慕輕羽蹲在尤雪兒麵前，滿心愧疚。
很多事情，其實他很早就知道了。這兩年，他也曾無比糾結，要不要把這些告訴她。
可每次話到嘴邊，又找不到開場白，而無力地咽了回去。
他喜歡看尤雪兒笑起來的樣子，他害怕，真相會讓她的笑容消失。
“小雪，哥哥…”慕輕羽想伸手去撫摸她垂在身前的發絲，但風吹過來，它們從他的指縫間溜過。
“你們都知道的，是嗎？”尤雪兒的聲音很飄渺，她看著前方，找不到視線的焦點。
“哥哥”這個稱呼，現在對於她來說，真的太陌生了。
她都很想問自己，慕輕雪是誰，如果可以，她希望答案永遠不會是她。
如果說，那個夢是她的記憶；如果說，陸少勤小時候許諾過的人是她；如果說，她真是慕輕雪。
那一切也未免太過諷刺。她曾在夢裏絕望地喊著“救命”，也曾在爸爸欠下賭債後，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更曾在放棄自己的心髒時，苦苦地問陸少勤，究竟愛不愛她。
現在，他們卻來告訴她，她原本不需要承受這一切，她原本可以錦衣玉食，她才是應該擁有他全部的愛的人。
一切太荒唐了，她無力去接受。
尤雪兒想哭，卻發現，眼裏幹涸一片，隻漫出來一抹深深的絕望。
看著尤雪兒這樣，慕輕羽難受極了，這是他的親妹妹，他又如何不心疼？
“小雪，我們不告訴你，是害怕你受傷。”
“那我現在就不受傷了嗎？”尤雪兒笑了，卻笑得悲涼。
“小雪，爺爺他有自己的苦衷。小的時候，爺爺和父親最疼愛的人就是你，你失蹤後，我們的父母也去世了，那個時候，爺爺既要處理他們的後事，又忙著找你，身心俱疲。慕維迪還威脅他，如果他垮了，他要霸占整個慕伊斯特。所以爺爺艱難地撐起了整個家族…”
慕輕羽和尤雪兒解釋著，想緩解下她的情緒。
但尤雪兒聽著，心裏卻更加地難受。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是不是可能我死了，你們都不會知道？”
“不，小雪。是慕維迪向爺爺保證你過得很好，所以爺爺才答應他不去找你。隻是後來我們才發現，你過得並不好…”
“爺爺真的殺過人，是嗎？”
慕輕羽搖頭，而後又艱難地點頭。
“抱歉，小雪。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爺爺不是那樣的人，但…”
“但爺爺真的答應了慕維迪不去找我，是嗎？”
有的時候，人越想裝傻，但頭腦卻越清晰。
尤雪兒深深地閉上眼，這時候的她，好像很多事情，一下子看明白了，卻又好像，一切都還是一團迷霧。
慕輕羽沉默了，氣氛短暫的凝滯，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但太多的話，在記憶缺失的尤雪兒麵前，他不知道從何說起。
很久後，是尤雪兒打破了沉默，她問：“那陸少勤呢？為什麽不一早就告訴我，他應該愛的人是我？”
尤雪兒說這話時，心依舊很疼。
她深愛的男人，曾要拿她的心髒去換另一個女人的深情。到頭來，卻是，他愛的人一直就應該是她？
如果可以，她寧願在一開始，他們就告訴她，她遺忘的記憶裏，陸少勤是那樣的存在。
也許，她就不會再次陷進去。
“小雪，我…”
這兩件事本來就是扯在一起，分不開的。瞞下一件，就必須把另一件也隱瞞下來。
慕輕羽沒有回答，他知道，尤雪兒並不是要答案，她隻是在發泄情緒。
“你知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才是最殘忍的…”
她剛剛答應和陸少勤結婚，滿心歡喜地幻想著與他天長地久。
卻在這個時候，在她的美夢裏敲響一記警鍾，讓她徘徊在夢與現實之間，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尤雪兒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雪，如果你真的難受，你就恨我們吧。是慕伊斯特對不起你，你恨吧。沒有人會怪你。”
慕輕羽把尤雪兒摟緊懷裏，他想給她一丁點的溫暖，至少讓她不那麽心寒。
仇恨可以減輕很多的煩惱。
可對於尤雪兒來說，去恨又談何容易。
她甚至都不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又如何去恨？
“如果我要恢複記憶，可以嗎？”
聽到尤雪兒的問題，慕輕羽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他皺著眉沉吟了片刻，輕聲勸道：“小雪，那些記憶的最後，並不美好。記不起來，對你來說，也許會更好。”
“你們都騙了我，可我再也不想被人欺騙。”
尤雪兒涼薄的聲音響起，終是讓慕輕羽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他知道，他反駁不了。
尤雪兒無力地耷拉在慕輕羽肩頭，抬起頭看著這滿園盛開的花朵，模糊的視線裏，她好像又看見了陸少勤站在花叢的盡頭，朝著她輕輕喚了一聲：“雪。”
陽光灑在這片花園裏，溫暖了風，滋潤了花朵，卻沒有帶給尤雪兒絲毫的暖意。
空氣安靜下來，尤雪兒似乎又聽到了男孩女孩的開朗的笑聲，聽到那個男孩說：“長大後，做我的新娘好嗎？”
答案，卻遲遲沒有在夢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