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絕望
“是。”簡單的一個字，從陸少勤緊抿的薄唇吐出，冰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他的表情從未有過多的變化，眼神依舊坦然。就如同承認或者不承認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分別那樣。
但對於一直在等這個答案的尤雪兒來說，這一句簡單的回答，從她的心裏抽走了最後一束光，她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
包括眼前的世界，開始泛黑。她無力地倚在門框上，整個身體都在不可遏製的顫抖，她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陸少勤，你還真是…絕情。”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扯著笑容的嘴角，僵得換不了表情。
尤雪兒眼裏飄散的絕望讓陸少勤的雙眼倏然間輕顫了一下，他和她離得那麽近，她的氣息卻在一點點消失，陸少勤這一刻感到惶恐。
他想起身去扶起她抽空了力氣般的身體，但未著片縷的身體，隻讓他的動作停留在了抬臀的瞬間。
莫娜柳眉緊鎖，擔憂地望向門口的尤雪兒，看似很擔心她的狀況，她用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實，然後著急地說道：“小雪，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和你解釋好嗎？”
尤雪兒氣息微弱地冷哼了一聲，終於用嘴角扯出了諷刺的弧度，回道：“你，沒有資格向我解釋。”
而後偏轉視線望向陸少勤，無力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這個孩子，不要也罷。”
說完，尤雪兒沒有給自己看兩人反應的時間，扶著牆轉身，一步一步地沿著這條衣服路返回。
心疼之下，居然連全身都在疼痛，包括自己的肚子。為了掩飾自己的傷痛，尤雪兒把後背僵得很直。
在尤雪兒轉身離開的瞬間，陸少勤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她竟然說不要孩子！
“尤雪兒！”
陸少勤冷聲朝著那個蕭索的背影暴喝，那麽多的風浪她都挺過來了，今天不過如此，她便要放棄孩子？
陸少勤憤怒裏帶著恐懼，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尤雪兒留下來。有那麽一刻，他告訴自己，如果她停下來，他就解釋：有些話，他並不由衷。
隻是尤雪兒太過失望，在聽到陸少勤的憤怒後，心寒更甚。看來他在意的真的隻是這個孩子而已，千瘡百孔的心，終於麻木不仁的。
可扶著牆，從肚子傳來的清晰的疼意，終於蓋過了心口的悶痛，疼得她大口地呼氣起來，尤雪兒感覺有什麽東西正漸漸從自己的身體裏消失。
尤雪兒不知道她是靠著什麽信念挪回門口的，看到顏佳佳真真切切擔心的麵孔後，她終於安心地把自己的重量交給了她。
“小雪！”顏佳佳衝過去，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驚恐萬分地喊著她的名字，她太害怕了以至於這一聲甚至破了音。
尤雪兒的臉色甚至比死人還要煞白，有紅色的液體浸透了她的褲管，在她路過的地方，染紅了潔白的羊毛地毯，又在她落定的走廊地板上，流成一灘腥紅。
“你不是說她不會有事嗎！”顏佳佳瘋狂地朝顧子瑧嘶吼著，通紅的眼裏，有淚水劃過。
顧子瑧也慌了神，趕緊掏手機打120急救，尤雪兒一定不能出事，否則他也逃不掉。
看到顏佳佳急瘋了的紅眼，尤雪兒想去摸摸她的臉，說一聲：有你真好。但她的手指提不起絲毫的力氣，最終自然地垂了下去，然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小雪！你別睡！”
後來的事情，尤雪兒都不知道了。
相比走廊裏的聲嘶力竭，混亂的總統套房裏，安靜得讓人窒息。
陸少勤坐在床上，望著尤雪兒離開的方向，眼神冷得駭人心弦。
“莫娜，你太讓我失望了。”
陸少勤的話讓莫娜的指尖輕顫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異樣，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少勤，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莫娜略帶抱歉地小聲說道。
陸少勤冷笑了一聲，即刻應道：“我們有沒有發生關係，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的話，在莫娜的心頭猛地一擊，臉色有點發白。
“少勤…”
但剛想解釋或辯解什麽，卻立刻又被陸少勤冷聲打斷了：“否則你不會在我說‘我沒有’的時候，那麽慌亂。”
“你爺爺曾幫過陸家，我說過我欠你一個人情。現在你已經用了，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了。”
莫娜沒有想到，陸少勤會如此的絕情，她開始變得脆弱，眼裏蓄滿了淚水。
她昨夜陪陸少勤應酬淩晨，他哪怕喝得不省人事，都始終喊著尤雪兒的名字，不肯碰她。
可她知道，如果錯過了昨晚，她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夢入芳華”的事情，少勤已經開始懷疑她了。所以她才會鋌而走險，隻是到頭來，一切還是一場空。
有冰涼的液體從臉上劃過，她從來沒有在陸少勤麵前哭過。
“少勤，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愛了你整整二十年，從八歲開始，我就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你的影子跑。可你卻從來隻把我當妹妹。”
“我努力學習，變得優秀，努力做到一個能和你站在一起的女人。我從來都隻希望你回頭的時候能看我一眼。”
“你說你十歲的時候就喜歡慕思雪了，你們有婚約，你愛她，我爭不過她，我都放棄了。但她死了，你還是不肯正眼看我。”
“少勤，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好，哪裏比不上小雪？”
莫娜抽泣著，她也幾乎絕望。她所有的青春都幾乎為陸少勤而活，她不嬌氣，不做作，還努力時刻保持優雅從容。
莫娜自以為她已經做到了他心目中的完美，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但莫娜的聲泣淚下沒有帶給陸少勤的情緒任何的觸動，他鐵青的臉色照舊，皺了下眉，冷冷地說道：“你回美國吧。”
“少勤…”
“叮”的電話鈴聲又打斷了她的話，電話響了許久，陸少勤才拿起床頭櫃上震動的手機，看到陸安的來電，遲疑著還是接了。
“少爺，美國那邊出了點狀況，他們希望你親自去一趟。”
陸少勤緊抿著唇，冷不丁地應道：：“你去處理。”
“少爺，事發突然，如果你不去的話，陸家的根基可能要遭創。”陸安語氣裏有些許的不冷靜。
陸少勤的視線開始變得晦暗，沉默了許久，才回道：“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看著尤雪兒消失的地方，無聲地說了一句：“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