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怎麽辦,易扶風轉過頭去看蒼九思,試探著問道:“要不,咱把這床再給合了?”
蒼九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道:“你說清瀾上君為什麽要把刀放在這裏?”
易扶風道:“我怎麽知道……”
接著又酸裏酸氣說道:“估計那顧秋生知道的都比我多!”
蒼九思看他一眼,並不理會他,竟然直接伸手過去要拿那柄長刀無夜。
易扶風眼神一動,立刻握住他胳膊,沉聲道:“你要做什麽?”
蒼九思道:“將這柄刀拿走,日後會用得上。”
易扶風搖搖頭,道:“你不能動無夜,無夜上麵下了禁製,是認主的……特別你還是個練劍的,它會傷著你的。”
蒼九思微微皺眉,道:“這確實是有點兒麻煩……清瀾上君會不會就是因為無夜上的禁製所以才會放心的將刀留在這裏?”
易扶風搖搖頭,斜著眼看他,道:“不會,你是一個劍修,若你的肩上也有別人碰不了的禁製,你會這麽放心的將劍給隨便放在一個地方嗎?你肯定不會!”
蒼九思沒有說話,因為其實易扶風說的沒有錯,但凡是一個修道者,隻要他們還尚存一口氣,就不會將與自己心魂相連的法器丟在一邊,並且肯定都是貼身帶著的——易扶風以前是個例外,並且,就算是他那個時候將自己的踏浪行埋在落北堰的刀塚的時候,他也是很妥帖的放著的。在那片赤紅的岩漿池子裏,絕對很難有人能偷到他的刀——當然,他自己去難道的時候,也差點兒出事兒……
易扶風想到這兒,就覺得越發不對勁兒了,尋常人尚且都不會願意同自己的法器分開,更何況是易清瀾的,莫非,這期間,還真的有什麽隱情?
易扶風又問蒼九思道:“你為什麽想帶走無夜啊?”
蒼九思抿了抿唇,道:“我覺得,這柄無夜刀很關鍵,這個也許能幫我們將所有事情都串起來……”
總歸易扶風是無條件信任蒼九思的,聽他這樣說,他也不再多問,隻是道:“這刀認人,你又是個劍修,還是躲遠點兒……”
蒼九思道:“你準備上去拿刀?”
易扶風點點頭,他想過了,他去拿刀肯定比蒼九思去要安全得多。到底他也是個練刀的,又直接師從易清瀾,他和無夜多多少少也能打通一下關係。易扶風打哈哈道:“我去拿吧,指不定無夜它還能認識我是易清瀾的徒弟呢。”
說著也不等蒼九思有什麽動作,就直接搜的一下掠到易清瀾那張床的半空中。
其實說是這無夜會“念舊情”什麽的,完全是易扶風自己在心裏瞎編的,其實他也挺沒底的。因為確實不能讓蒼九思上,說到底,最了解刀的還是刀修……
但是當易扶風握上無夜刀柄的時候,他卻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預想中的排斥和攻擊並沒有出現,易扶風輕輕鬆鬆將無夜拿到手。他猛地翻身著地,愣了愣,忽然一把將無夜塞進蒼九思懷裏,蒼九思沒有反應過來,一時不察,將無夜捉了個滿懷。但是立刻間,蒼九思麵上的表情卻也變得和易扶風一樣詭異……
看見蒼九思那副表情,易扶風就明白了,他方才的感覺並沒有出錯,無夜刀……
易扶風愣愣道:“無夜刀沒有刀魂了……”
和主人簽訂了魂血契約的法器都會逐漸形成“魂”,這就等於是和使用者的心魂相連的,指的是“這一輩子我就隻用你一件法器了”的意思。隨著使用者的心魂逐漸強大,法器中的“魂”也是會慢慢成長的。法器認主,與其主心魂相連。
易清瀾的踏浪行是這樣的,蒼九思的白鹿劍是這樣的,易清瀾的無夜當然也是這樣的……
但現在,無夜裏頭沒有“魂”了……
易扶風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很是荒唐,他皺皺眉頭,是以蒼九思再查探一次。
蒼九思也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就閉上了眼睛,神魂毫無保留的凶猛衝進了無夜,按說,無夜上但凡還剩下半點兒“魂”的話,就一定會對蒼九思的侵入產生反應,並且絕對會排斥他……但遺憾的是,無夜全無反應。
蒼九思睜開眼靜,朝著易扶風微微搖頭。
易扶風忍不住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接過蒼九思手中的無夜,忍不住細細摩挲刀柄,他身後的踏浪行很是不滿意主人這樣親近另一柄刀,於是報複性的發出陣陣刀鳴,刀柄處也忽閃著微光。
易扶風此時卻全然不管自己的配刀,他方才不過是確認了無夜的真假,也許這柄無夜才是贗品呢,所以才失了“魂”……但是手上的觸感和無夜上縱橫流淌的力量卻告訴他,這柄無夜是真貨,真真實實就是那柄陪著易清瀾征戰了多年的——刀。
蒼九思低聲叫他,易扶風卻驀地擺擺手,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通常情況下,法器失魂,不外乎就有兩種情況。其一是主人身死,人和器上的鏈接自然而然就會斷,但通常這種情況,他使用的那柄法器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大多會淪為廢鐵。
第二種情況,多會發生在一些已經簽訂了法器,卻沒有能力守住發起的人身上。這些人,大多都是空有一個好法器,但是其實際上卻本身無權無勢,或者能力不夠強。若他們的法器被當權者看上,大多會被威逼利誘揭開與自己法器的契約。這種法器不會受什麽損傷,人確實要大打折扣的。
而據易扶風所知,易清瀾卻絕不會是這兩種人中的任意一種。要說易清瀾已經身死,是一個活死人了,無夜上卻半點兒沒有受到損傷,易扶風剛才已經探測過了,它上麵該有的力量一點兒不少。但要說易清瀾無權無勢沒有能力吧,這就更說不通了……笑話,易清瀾貴為上君,難道連守著自己本名佩刀的能力都沒有嗎?況且,這柄踏浪行刺客就好端端的在易清瀾的房間裏呢!
易扶風在這兩種思路見越來越想不通,他越想不通,臉上表情就越黑,因為他已經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了。
蒼九思低聲叫他,道:“你想什麽呢?”
易扶風猛然回神,臉色難看道:“小蒼,我看可能發現了一些什麽不好的東西……”
蒼九思很明白易扶風,知道他沒有明說出來,就是還沒有想透,於是他也不問,隻是沉默著遞過來一踏整整齊齊鋪平的紙。
其實這不是紙,是信。是易清瀾的習慣,收到的信總要整整齊齊的鋪開,然後再硯下壓平。易扶風慢慢將那遝信接過去,低聲道:“你在哪裏找到的?”
蒼九思微微偏頭,示意易扶風看向那邊的書桌。書桌上擺了一方墨硯,方才這踏紙就壓在這方硯下,整整齊齊的,他以為還是沒有寫字的宣紙。
這些信確實也像是新的,一張上麵沒寫幾句話,最多也就是兩句。
易扶風一張張翻過去,通信人是易清瀾和花無夜。
大概是很久前還在易隱山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通信了,雖然是保管的很好,但是最前麵的幾頁已經開始泛黃,紙張也比後麵的薄上許多。每頁紙的翻角處都痕跡頗多,大概是主任經常翻看的緣故。
最開始是花無夜先來信的。
花無夜來信道:他走了,你去望雲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