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盡,黎明似鐵。
蒼九思悄無聲息地睜開眼睛,眉頭不著痕跡的輕輕皺了皺,昨夜宿醉的後遺症現在有點上頭,他整個人現在都有點兒懵。易扶風仍是安安靜靜的躺在他腿上,半點兒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蒼九思垂頭看了他半晌,這才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低聲叫道:“易扶風,易扶風,醒醒……”
易扶風嘟囔一聲,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蒼九思繼續契而不舍的叫他,易扶風的頭在他腿上枕了一整夜,此刻他稍稍一抬腿易扶風的頭便往腿側一滾。
蒼九思捏住了他的鼻子。
易扶風這下總算有了動作,手上用力去撥蒼九思,蒼九思輕輕一閃,易扶風整個頭便“咚”的一聲掉在草地上。這下被砸的滿目金花,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總算是清醒過來了。
蒼九思道:“清醒一點兒,要回無極院了。”
易扶風迷迷瞪瞪問道:“現在時什麽時辰了?”
蒼九思搖搖頭,道:“說不上來,但是天應該已經大亮了。”
易扶風點點頭,又揉揉額角,道:“我昨晚又醉過去了吧,我記得我夢見兔子了?”
蒼九思嘴角微不可見的輕輕抽動一下,道:“是醉過去了,喝了三杯酒——竟然還從我手裏搶酒喝,最的實在是不省人事。”
易扶風煞有其事的歎一口氣,笑道:“早跟你說了不能喝酒,喝酒誤事!”
蒼九思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所以現在趕緊出了這個空間,回無極院吧!”
易扶風“謔”的一聲站起,想起了一件事。他從八寶袋子裏又拿出兩顆避水珠,一顆扔給蒼九思,一顆扔進自己嘴裏,道:“吃了,跟來的時候一樣,我拉你的時候就一起往上頭遊……我都給忘了,今天還讓兩個小姑娘幫我約了莫因小和尚要談事情的啊!”
蒼九思吃了避水珠,忍不住搖頭,這哪裏是忘了,壓根就是沒想過啊!
再潛回望雲天的那個用無根之水匯聚起來的小湖之後,兩人抖抖身上的水,立刻馬不停蹄趕回院子。
外頭果然已經大亮了,不過還是清晨,旭日初升,易扶風眨眨眼,現在回去剛好趕上吃早飯,剛好。
回去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帶了莫因在院子裏等著了,見到易扶風二人眼睛具是一亮。小姑娘兩人手上各拿一隻食盒,乖巧站在院子一旁,莫因小和尚倒厲害了,竟然直接就在無極院裏吃開來了,清粥小菜,就這兩隻大饅頭。
易扶風笑眯了眼,跟莫因打招呼,道:“小師父,吃著呢?”
莫因小和尚也是立刻放下筷子,雙掌合十,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回來了?”
易扶風跟個自來熟似的對人家擺擺手,道:“莫要客氣,莫要客氣,我跟小蒼先去洗把臉,小師父繼續吃著便是!”
蒼九思現在確實急需要洗把臉,他腦子裏頭整個是混沌的,從趕回來到現在都有點兒不靈光,易扶風看起來道還是清醒地樣子,但蒼九思再清楚不過了,易扶風現在比他還要迷糊,現在這一切完全是“本能”罷了。
果然就見易扶風沒有去舀溫水,直接端了隔夜的冷水,整個人將臉給埋了進去。
蒼九思微微搖了搖頭,規規矩矩的洗了臉,漱了口。
再過去石桌前的時候,兩個小姑娘已經將早點盡數都已經擺好了。早點一如既往的豐富,有雲吞、蝦餃還有馬蹄糕。雲吞皮薄肉厚,鮮香味美,蝦餃晶瑩剔透,吃一口便要欲罷不能,還有馬蹄糕,糯而不粘,甜而不膩,易扶風最喜歡你吃這個,但是他覺得蒼九思最喜歡吃的應該是蝦餃,因為蒼九思看著那籠蝦餃眼睛都移不開——有什麽好看的,下回我給你做的看肯定比這個好吃,易扶風很是不服氣的這樣想。
在他們洗臉的時候,莫因小和尚就不在動筷子了。他麵前放一碗白粥,白粥前也有兩道菜,不過這兩道菜就簡陋的多了,一道是鹽水焯的青菜,另一道是五香毛豆,毛豆裏頭放了好些花生米……此刻他無所事事,正將那些花生米從毛豆裏頭揀出來,一順兒全部擺成長條狀。
蒼九思看見了,想來風雲不動的臉上也忍不住崩裂了一條縫隙。易扶風道是麵色如常,腳步輕快的走過去,又笑著跟他打招呼,道:“莫因小師父,別來無恙啊?”
莫因將筷子放到最後一個花生米跟前,溫聲笑道:“托我佛保佑,自然是無恙的。隻是不知道兩位公子托人叫小僧前來,是所謂何事啊?”
易扶風立刻擺手,笑道:“不過是些佛道上的學問罷了……現在是吃飯時間,不談正事,不談正事。小蒼,坐下來吃飯啦!”
莫因不動聲色地看了蒼九思和易扶風兩眼,然後不明所以的笑道:“兩位公子感情可真好,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易扶風立刻樂了,笑道:“那是自然!”
這三個人坐在一塊兒吃飯,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莫因正在夾著那些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掉,他那碗粥喝的極慢,大概是打算要和麵前擺著的那兩碟小菜一塊兒解決掉。
蒼九思往他那邊瞅了兩眼,笑道:“小師父,可要嚐嚐這碗雲吞,味道是極好的!”
莫因咽下嘴裏的那顆花生米,笑道:“阿彌陀佛,恐怕要辜負易公子的一番美意了,出家人是不能食葷腥的。”
易扶風便笑眯眯的將伸出去的手又拿回來,他當然知道出家人是不食葷腥的。他隻是想要試探一番莫因罷了,據他所知,莫因早已經是墜入魔道了,既然已經成為魔修,又何須在遵守什麽勞子的佛家清規?他莫因既然連人都敢殺了,又何不敢食肉糜?
但是易扶風沒有試探出個什麽名堂來,莫因自始至終表現的都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佛家子弟,還是特別守規矩的那種。
易扶風夾了一隻蝦餃塞進嘴裏,然後享受的眯起眼睛,嗯!彈牙!
果然,現在就不適合想這些陰謀詭計的玩意兒,你看看蒼九思,這頓飯吃得有多認真?
大概是三個人心中都各藏了心事的原因,這頓飯吃的格外沉默,在易扶風和莫因小和尚說完話之後,便一直安靜到了吃完飯……不過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這頓飯是易扶風來望雲天之後,吃的最快的一頓飯了。
易扶風擦了嘴,朝著兩位小姑娘眯了眼笑道:“又要麻煩兩位小姐姐了。”
這兩個姑娘今天來也是安靜的很,大概是因為莫因在這裏的原因,所以便不敢亂說話了。
小姑娘微微紅了臉,將桌上碗筷都收拾好,又對著莫因說道:“莫師父,奴婢也將您的餐具都給收拾了吧?”
莫因小和尚“入鄉隨俗”,也不拒絕,隻是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既如此,那邊麻煩兩位施主了。”
小姑娘便連忙將桌子都收拾幹淨了,走的時候行了一禮,慌裏慌張道:“那奴婢們便先告退了,等中午的時候再送飯過來!”
易扶風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揚聲叫道:“小姐姐一路好走!”
這下院子裏就真的隻剩下了三個人,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小院子裏安安靜靜的,氣氛安靜如雞。
蒼九思最先受不住,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沉聲道:“我去泡茶!”
易扶風插科打諢,喊道:“我要茉莉花的,不是茉莉花的我就不喝哦!”
蒼九思:“……”
你幹脆渴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