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扶風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和蒼九思,再加上褚也和褚千凜,他們四個人能在一起平平和和的喝茶,一派和睦——這也太和諧了,都能湊一塊兒打牌了啊摔!
褚也捧起茶杯,蒸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眉眼,他顫顫巍巍嘬上一口,不禁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
那時候褚千凜放大招傷了蒼九思,易扶風急了,要暫且和他休戰,又開始扯皮。
易扶風歎氣道:“你想知道那位大老板的名號,怎麽不自己去問啊?”
褚千凜頗有些委屈,道:“我問了,他不理我啊。”
易扶風心下好笑,開玩笑道:“既然你這麽對他感興趣,把他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褚千凜眼睛果然一亮,十分感興趣。
褚也在心裏罵人,暗道易扶風實在是不仁義。他不動聲色看向遠方,那個引魂者已經很近了,隻要再等等……哼,且有易扶風扯皮去吧!
易扶風果然朝褚千凜笑道:“那既然這樣,不如就把褚老板給你留下暖床,你看如何?”
褚千凜挑眉,道:“他姓褚?哪個褚?”
易扶風已經似乎已經全然放鬆下來,他拉著蒼九思慢慢走到一邊,背過身,開始細細查看他臉上的傷口,蒼九思生得這樣好看,到時候臉上落了疤可不好,易扶風這樣想了想,從八寶袋子裏找出以前他身上燙傷時,蒼九思在扶風縣上買的雪膚精,他忍不住笑一聲,這玩意兒果然是要常備著,給蒼九思用最合適不過。
蒼九思推他的手,低聲道:“不用……”
易扶風不依不鬧再貼上去,語重心長道:“聽話,別破相了才好。”
這兩人你來我去,相互推諉,讓褚千凜急成一團,他忍不住看向褚也,褚也頭偏向一邊,果然不理他。
他又忍不住叫易扶風,道:“你說他姓的是哪個?”
易扶風扯住蒼九思的肩膀,還是沒能給他把雪膚精抹到臉上,聽褚千凜問話,這才滿臉笑意的轉過身,道:“姓的是哪個?我你不是告訴你了嗎,人家姓褚,就跟你一樣的那個,很滿意吧?緣分啊!”
褚也咬牙,易扶風絕對是故意的!
易扶風就是想禍水東引,別不想承認,方才易扶風轉身那一刹,他甚至都看見了掛在他臉上搞事的那一抹笑……算了原諒他了!
眼角稍稍一瞥,褚也低聲叫道:“易扶風,三息!”
再三息門就來了?易扶風手下動作不停,麻溜得將蒼九思扯過來,往他臉上遮上厚厚一層雪膚精。
褚千凜現在卻想到了一些別的事,“褚”這個姓,是皇姓,尋常人家是姓不得的,可這小子身上分明半點皇家氣勢都沒有,反倒和那些修道的都差不多……而且這人怎麽這麽懶啊,一直就坐在那裏,是看不上和他動手嗎?(大霧,並不是啊旱魃大人,這人懶雖然是真的,但現在坐在這裏,真的隻是因為打不過,衝上來隻能當炮灰啊!)
褚千凜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思想跑毛著,褚也猛然站起,沉聲叫道:“易扶風,走!”
周遭一陣陰風吹來,褚也快遞的高唱了三句:
“樂起風光,引魂來——”
“珈藍落雪,黃金城——”
“黃金門開,納命來——”
這三句唱完,沙漠一陣動蕩,易扶風還能分出心神去聽褚也唱的好不好聽——還是很難聽,果然一開始進城時的那名引魂者跟褚也有點兒關係吧?
黃金門平地而起,威武而值錢,門上結界水波般光華流轉,十分美麗,也十分吸引人從中穿過去。
褚千凜已經看了過來,但神色似乎還有點懵。易扶風咽下一口哈喇子,當即開始動作,手上靈力延展,將蒼九思和褚也連在一塊,褚也這人功夫不行,跑得慢,他不放心。蒼九思……蒼九思很好,很厲害,可他還是不放心。
門有一截距離,在西北方向,要越過褚千凜,易扶風的意思是,趁著褚千凜沒回魂的時候,拉著蒼九思和褚也趕緊跑。
蒼九思的意思是,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跑。
不過易扶風已經開始行動了。
大門在褚千凜身後,他起先還不知道怎得,易扶風在他身旁一陣風似的飛過去,這才堪堪反應過來,頓時怒中火燒,他決定了,不但要易扶風和蒼九思兩人留下來,這個姓褚的小子,也一並得在他的金宮住些時日!
煞氣鋪天蓋地侵襲過來,比易扶風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幾許,眨眼間已經觸及他的脊背,易扶風心中暗道不好,腳下動作不停,幾乎是要將周身靈力抽幹,一舉將蒼九思和褚也兩人送到門旁。
放心了!易扶風輕輕呼出一口氣,回身將褚千凜攔下,唇角掛起一絲搞事的微笑……
蒼九思眉頭攏起,臉上盡斂寒霜,就要再往裏衝,他哪知道易扶風這樣大膽,他那一條狗命到底還想不想要!
褚也立刻攔住他,道:“你慢著!衝進去送死嗎?智取懂不懂!”
蒼九思不明所以,易扶風心裏卻跟個明鏡兒似的,心道大概是他“冒死”貼上去的那張符咒要起作用了。
果然,就見褚也蹲下去在沙地上摸了一摸,然後反手在白鹿劍上割破一個小口子,血珠一溜兒淌落下來,初初一碰著沙地,便金光大作,換成一道極繁複的陣法,蔓延開來,將易扶風和褚千凜都籠罩進去。
褚千凜一愣,這人老喜歡分神,於是冷不丁就吃了易扶風一刀,赤紅的血液還沒噴濺出來,就被底下陣法的金光蒸騰成一團黑氣。
褚也看他一眼,低聲喝道:“起!”
又是一陣金光,從褚千凜的肩頭驀地竄出三條細長的金色鎖鏈,鎖鏈一路延展向下,將褚千凜牢牢捆住,然後沒入底下的陣法之間,將他困在哪裏,走動不得。
褚也輕呼了一口氣,易扶風也放下心來,但這人向來得了便宜就賣乖,褚千凜隻是動不了,他就立刻得意的沒正形,拿刀柄輕拍人家側臉,笑道:“早放了我們不得了,哪用的現在受罪!”
蒼九思已經忍不住進到陣中要將易扶風拉回來,易扶風跟他調笑道:“你說,咱們要將他怎麽辦?”
褚千凜咬牙切齒道:“卑鄙!”
蒼九思瞄他一眼,默默把刀,道:“殺了他?”
易扶風頗有些可惜的搖搖頭,道:“殺不了啊,現在還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能殺死旱魃呢,之能將他封印了……”
他看向褚也,扶著黃金門站起來,一隻腳已經踏出去,易扶風連忙道:“褚老板,你能不能將他封印了啊?”
這話一出,連褚千凜也忍不住看過來。
褚也拍拍身上沾染的沙土,道:“封不了,我是個煉器的,讓我畫個符籙打個鐵還行,這樣的事,實在非我所長。”
易扶風十分可惜。
褚也冷靜道:“我不是他的對手,這個陣法困不了他太久,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易扶風一想也是,回頭又看見蒼九思臉上的傷痕,那傷痕上塗了雪膚精,但血仍是沒止住,順著臉頰淌下來,一滴一滴隱進黑衣的交領中,易扶風心下一動,問褚千凜道:“你那指甲上有毒嗎?”
褚千凜負氣撇頭,道:“不告訴你!”
……易扶風無語,果然是有呢吧!
蒼九思卻很不在意,扯了易扶風胳膊,低聲道:“先出去吧!”
易扶風一把將他撥開,大意了!這旱魃身上哪一點能放心的下,五毒俱全!易扶風搖搖頭,暫且忍住想揍人的衝動,他捏了褚千凜的衣服領子,強作溫柔道:“他中了毒會怎樣?”
褚千凜認認真真回想了,覺得自己也略有些不肯定,然後道:“會全身暴斃而亡吧……大概……”
易扶風心間一跳,麵上也不太好,沉聲道:“解藥給我!”
褚千凜其實心裏也沒底,蒼九思肯定是中毒沒跑了,但他全身上下都是毒,種類還不一樣,誰知道蒼九思中的是哪一個——這一下要讓他拿出解藥,還真不容易。
雖然是這樣想著,但褚也麵上卻絲毫不顯山不漏水,甚至掛起一抹囂張的笑意,顯然是要搞事情,他道:“想要解藥,拿那個來換!”
他抬了抬下巴頦,指著褚也。
褚也眼角一跳,知道褚千凜這是惱他設下陣法,還用計誑他,他忍不住看向易扶風,希望易扶風不是一個“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姘頭插兄弟兩刀”的人!
易扶風果然好象是個靠不住的,他朝褚也看了一眼,特別傻的呲牙一笑,問褚千凜道:“你為什麽對褚老板這麽感興趣啊,果然是因為血脈的聯係嗎?”
褚也眼角又是一跳,怒斥道:“易扶風!你走不走了,你這裏放著一個神醫,你偏去找一個旱魃問藥!”
褚也指的是自己,褚也醫術很好,屬於久病成醫、自學成才的那種,他以前身體素質不行,整日裏有一個人孤零零在魔教的穹頂,就看了許多醫術,有事沒事在自己身上試一試……
易扶風一想也是,可他一時又拿不準旱魃的毒有多厲害,他實在不想讓蒼九思冒險。
蒼九思低聲道:“門快關了,陣法估計也快到極限了,得趕緊走……”
褚千凜嗤笑一聲,道:“我身上的毒,集千百年煞氣而成,你們以為是那麽容易能解的?”
易扶風覺得頭很疼,他低聲嘟囔道:“不能不救小蒼,也不能把褚老板交出去……”
褚千凜聽了個大概,他估摸了一下現在形勢,道:“你不用他換也行,你放了我,我把解藥……”
褚千凜話還沒說完,褚也就驟然怒聲道:“決不能放了他!”
的確不能放了他,這隻旱魃要是出來了,別說給他解藥,他們三個肯定都不是對手。
褚也話說完,褚千凜卻忽然看向他,眼角稍稍眯起,竟朝著他露出一個萬分妖冶的微笑,他身上鎖鏈層層崩裂,金色的碎片灑滿沙地,陣文似水般波動,褚也一晃神,褚千凜的臉已經在眼前無限逼近——這個陣法果然已經困不住他了!
褚千凜速度極快,不等他們三個有所行動,身上煞氣已經鋪天蓋地席卷而出,將這一片區域全都籠罩進去。
煞氣在周身浮動,化成無形的繩索,竟跟方才褚也玩的把戲一樣,將他們三人牢牢束縛住,半點動彈不得。
……
抓住了獵物,雖然中間略有波折,褚千凜仍是很高興,他哈哈大笑,黃金門轟然關閉!
得,玩了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三個人都沒能逃出去——褚也萬分無力的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