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相大白
我正是為自己的糊裏糊塗懊悔不已,且身上不濟,分不出心思來和趙欣分辨是非。想來我該是穿越大隊中最倒黴的那個了吧,自己有孩子了都不知道,就被人奪走了性命。
我冷冷地瞪著臉色同樣蒼白憔悴的趙欣,“你也是要做母親的人,想要害我為何要搭上自己孩子的命?”
不等她回答,胡亥已經鬆了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很足,直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胡亥動怒向來不聲不響,隻是陰沉著臉,森冷開口,“說,我從未入過你東明殿,你腹中的孩子是哪裏來的?!”
趙欣被胡亥嚇得不輕,手腳痛苦地亂舞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看她四處躲閃的眼神,分明是心虛的表現。麵對我時她可以理直氣壯,分毫不讓,可當遇上胡亥,她就是個loser。
“凰娘,取守宮砂來。”胡亥撒開手,命徐子嬰把趙欣按住,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要親自驗明趙欣正身的準備,那至關重要的守宮砂亦是早已備下。
雲嬋取來一小盒的紅砂,在趙欣的脖子上輕輕一抹,讓我親眼看著那醒目的顏色長久不衰地停留在她白如脂玉的肌膚上。守宮砂這東西雖然有很大的幾率是不靠譜的,但不可能一次有一次無。
“你先是製造了本公子留宿東明殿的假象,至我與虞涼思誤解,又是設計了椒房殿扶蘇和她獨處一室,意欲輕薄的局想讓我們誤會更深。再是這次假孕,借機害她小產,明葵夫人,好毒的算計。”胡亥危險地眯著眼睛,把趙欣這些天搞下來的事情基本說了一遍。
“夫君還數漏了,是我買通了禦醫,不讓他們說出虞姬懷孕的真相,她自己不上心,宮人照顧不周全,還能怪我麽?”趙欣並不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有錯,仍然不知悔改,“都是我做的是又怎麽樣,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夫君你啊。長子非嫡子,即是我的笑話更是夫君你的笑話啊!”
“我的長子?”胡亥冷笑一聲,招了初晗過來,“我的長子,從來都不是嫡子。而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永遠也都不可能是嫡出。昔時是你自己非要嫁給我,本想你若安分守己,我就保你一世富貴無憂。可你幹嘛偏偏要來作死!”
說著,他手上利索一動,再次扼住趙欣的喉嚨,手背的青筋暴起,是準備下殺手。我冷眼旁觀,初晗也沒有要勸阻的意思。不是我心腸狠毒,見死不救,我想換做是誰今日處在我這個位置,都恨不得把趙欣千刀萬剮,扔去喂狗。
胡亥常時不愛多話,本不用同她囉嗦,這次全是為了消除我心中因趙欣而生出來的那些心灰意冷的念頭。我隻歎自己太傻了,太自負了,這個爾虞我詐的四方天內,我那點小聰明根本就不是這些深宮婦人的對手。
讓她死,讓她死。
既然我對付不了她們,那就幹脆全殺光好了。
還沒能等趙欣咽氣,門外就傳來一聲太監的張羅,“陛下駕到——”
我心陡然一凜,這皇帝來得可真及時,就差一點,天底下就沒有趙欣這個人了。隨同皇帝來的還有趙高,見到女兒被她的丈夫如此對待,又氣又心疼,卻礙於陛下在場,不敢發威。
“彘兒,你這是在做什麽!”皇帝隻覺得胡亥是在給他丟人,忙讓侍衛去掰開胡亥的手。
雙拳不敵四手,很快趙欣就被救了下來。她栽倒在地上,隻剩下一口氣吊著。可惜胡亥想要一點一點弄死她,浪費了些時間,不然她斷斷沒有命活到皇帝趕來。
“夯貨!你的妻子才失了孩子,你就這般對待,可有一點為人夫為人父的樣子?”皇帝氣憤地指著胡亥,斥責道,又抬眼看了看病榻上的我,“來人,把這個謀害皇家子嗣的女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胡亥懶得同他辯解,幾步退回到我身邊,將聽命上前的侍衛太監都踹了回去。雖是暗自勢如水火許久,可他這般公然違抗帝令,誠令皇帝顏麵掃地,氣得差點就要自己提劍來殺。
我正恨皇帝半路殺出來給我們搗亂,也不打算為自己分辨,閉緊了嘴看著胡亥對那些可憐的家夥拳腳相加。
初晗嚇得跪倒在地,哀聲哭訴,“祖父陛下,我娘親剛剛小產,身體虧損嚴重,再有多大的錯,也請待娘親養好身子罷!”
他所說的話雖然軟弱,卻是全心全意為了我著想。我心中感動,卻也害怕因此而觸怒皇帝,招來殺身之禍。
“害死皇家子嗣的可不是我!”我拿出了好不容易攢夠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皇帝有些驚訝地斜視著我,卻沒有相信我所說,而是再加人馬繼續想要拿我。
“你想要的,究竟是我的孩子,還是我的血脈?”胡亥此刻除了趙欣暫時不想傷他人性命,卻也被逼急了。他劈手奪過迎麵揮刀之人手中兵刃,刀鋒橫掃,卻無傷人之意,已是一忍再忍。
可皇帝卻全不顧惜半點骨肉情分,背過身去,不加理會。當他轉身,腰間禁步微擺時,我聽到胡亥若有似無的一聲冷笑。那個史冊上殺伐決斷,無不冷酷狠準的帝王,若是能夠被七情六欲所左右,才是真的貽笑大方了吧?
嬴政和神魔的區別,應該就是有限的壽命和柔軟的肉身了吧。
可惜,我和胡亥是人。我們有七情六欲,會失望會憤怒。這些侍衛雖然是精英之身,卻根本不是胡亥這區區少年。他一招青龍取水,輕易就擊斃一人。十招之內,再無人能近我身。
皇帝見他當年殺人,猖狂的很,便也真的怒了。竟真的自己提劍來殺,料想著胡亥不敢同他兵戎相見。孰知,他劍來時卻被胡亥揮刀招架,絲毫不退讓。
“您是一國之君,親自動手殺個弱質女流,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我扶著榻撐絲帳的杆子,努力忍著下身撕裂般的疼痛使自己坐起身。
“朕要殺誰,何必在乎方式。”皇帝輕蔑地俯視著我。
這一刻我便明白,他之所以執著於要我的性命,不過是為了王者那唯我獨尊的權威罷了。我和胡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戰,已是越過了他的底線。
“麗夫人到!”門外不知是哪個膽大的小太監,在這般冷然的氣氛下還敢大聲張羅,聞是杜蘅來,皇帝也吃了一驚。
隻見杜蘅衣衫單薄,隻掛了一件鬥篷出門,臉上病容難褪,蒼白得沒有血色。她三四個侍女攙扶進來,卻還是走得踉踉蹌蹌,無力的很。
身上病症未消,故而麵見聖上時都不敢靠近,隻遠遠下拜,聲音漂浮虛渺,“陛下,虞姬是被冤枉的……明,明葵……夫人根本不曾有孕!”
她是皇帝愛寵,所言必定引皇帝側目。皇帝收了劍,胡亥旋即丟開刀來把我摟抱在身邊,我頭倚在他肩頭,稍稍緩了緩疼痛。
這時跟在杜蘅身後的董淑貞站了出來,不疾不徐地與皇帝和我們行禮,“陛下,老奴曾在東明殿當差,能夠為明葵夫人假孕作證。”不等皇帝和趙高問起,她便將事情原委娓娓道,“月前虞姬有孕,自己不懂所以不知,反倒明葵夫人察覺,於是明葵夫人花大價錢買通禦醫不許告訴虞姬她身懷喜脈。獨劉行知劉禦醫不受收買,明葵夫人才又使計害麗夫人染上瘟疫,支走劉禦醫。老奴也因為暗中把給虞姬的墮胎藥換成了安胎藥而被誣陷偷竊,關去了別的殿室。”
“陛下,我家夫人正是因為觸摸了東明殿送來的金銀才會染病的。那些染了病菌的物證俱在,還請陛下過目!”杜蘅身邊的貼身侍女疾言厲色道,隨即讓人把趙欣送去的那金燦燦的黃金都盛了上來。
我當時隻在杜蘅身邊看了看,不曾沾染。倒是杜蘅清點是,難免要直接觸摸,因此而不慎染病。而那黃金並非陛下賞賜,也非趙高府邸所出,卻叫皇帝看了臉色微變,有了相信的意思。
“既然這賤人無子,又何必喬張作致小產來哄人?必是她自導自演,故意下毒暗害吾妻!”胡亥揚聲道,稱我為妻,而輕賤趙氏,令趙高逗尷尬不已。
適才一直不言的他,終於忍不住為愛女求情,張口閉口都是趙欣冤枉,趙欣也抓緊時間為自己辯白,“兒以為,虞姬不知自己懷孕,也不知兒假孕,想要下毒暗害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也不無可能,還請父皇秉公處理。”
“你口口聲聲說我下毒害人,那麽可曾從我這找出那土牛膝來?”我靈機一動,鋌而走險試她一試。
趙欣果然中計,指著我道,“臭賤人不許混淆視聽,我藥中的是紅牛膝而非土牛膝!你還想假借土牛膝抵賴不成?”
“你非下藥之人怎知是紅牛膝而非土牛膝!”胡亥目光一凜,抓住她的痛腳。
趙欣方知道失言,連趙高也為女兒的蠢笨暗自搖頭。
真相自此分明,皇帝有些下不來台。我本想裝作暈倒,緩解緩解氣氛,給他個可以立馬懲戒趙欣的台階下。不料在我之前,杜蘅卻因體力不支,真的暈了過去。
把眾人都驚了個手忙腳亂,因為她患的是瘟疫,除了伺候在側的幾個侍女都無人敢去抱扶。最終才被她們七手八腳地送了出去,皇帝憂心於她,也因此對趙欣徹底寒了心。
對胡亥留下一句,“趙氏,你自行處置。不許殺。”就匆匆隨杜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