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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頭腦一熱

  我不再猶豫,直奔主題,“咱們家不幹淨。你想啊,我倆睡哪間房這種細節上的小事,除了整日跟我們相處的人,怎麽會有人知道?”


  “你在懷疑誰?”下朝後胡亥暫時沒有其他事,就帶著我往武場的方向走,“凰娘?鳳哥兒?還是你那個好朋友靜說?”


  “雲嬋和鳳哥兒都是自己人,對我們以命相待,我怎麽會懷疑呢?我是覺得靜說……可能有問題。”我緊張地說著,“不對,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不然你昨晚跑我房間幹嘛?”


  四下無人,扶蘇也早和我們走了不同的路,胡亥鬆開我,“嗯,算你還有幾分小聰明。那靜說自打入了光明台就是有別樣目的的。當初禦膳房上上下下全都葬身火海,為何這麽巧我能救下她,而她又剛好是你的熟識?”


  我否決他的想法,“不通不通,你之前都快恨死我了,知道靜說是我的朋友肯定恨不得殺之後快,你這自相矛盾啊。”


  “我……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他皺眉敲了下我的腦門,用足了力氣敲的我兩眼黑了黑,“反正人家的算盤就是打對了,我就是中計把人帶回來了,把禍根埋下來了。”


  我揉著腦門,“急什麽急呀,她現在又沒被對咱們構成什麽大威脅。隻是不清楚背後之人到底是誰而已。”


  眼看已經走到武場門口,他將手往後一背,“左右這是你的朋友,你的人,你自己治,著實不行就尋個借口趕出去,或者直接殺了最幹淨。”


  殺?我慫,怕是下不去那個手。趕出去更是不妥,免得落下話柄在被人說嘴。可留著她卻又是個棘手的麻煩,我頓時進退兩難,毫無辦法。


  今日武場熱鬧非凡,公子都和池公主皆在場。池公主身邊還帶著自己四歲的兒子子諺和六歲的女兒謠珠。


  我陪胡亥換了騎裝過來給池公主與子都見禮,子都尚武粗人一個,見胡亥難得懂點禮貌,便兄友弟恭地跟他客套幾句,對我也並無惡意。池公主見我,瞧我穿得太明豔,很是不喜歡,不冷不熱地敷衍過去。


  “好精致的玉佩啊,這位夫人也生得好好看。”子諺好動,個子小小的很容易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母親身後溜出來,把玩著我腰間的那枚墨玉玉佩。


  我和池公主都嚇了一跳,池公主連忙輕聲嗬斥道,“子諺,不要亂碰不該碰的東西,免得丟了你自己的身份。”


  這話夾槍帶棒,就差沒指著我鼻子罵我卑賤。胡亥已經被子都邀去賽馬,我沒個人撐腰,便也隻好忍著,裝聽不懂。


  子諺被訓斥後,人一下子就蔫了,乖乖走回母親身後。我笑著和池公主作揖後,就決定換個位置,看胡亥和子都賽馬。想著胡亥早上還沒吃東西,一會兒跑下幾圈絕對會肚子餓,就要讓雲嬋回光明台取些早膳來。


  雲嬋腳下利索,很快就取了回來。她也有心,拿的都是我和胡亥最愛吃的那幾樣。我正喝著溫熱的小米粥,左邊的袖子一重,一回頭子諺那小鬼靈精,又偷偷摸過來找我了。


  我看他兩眼盯著那盤紫薯餅,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很是可愛,就拿了一個放在他手裏,“還熱著,快吃吧。”想了想又塞了一個給他,“呐,再拿回去分你阿姊吧。”


  他歡歡喜喜地接過,我目送他蹬著兩條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回她母親身後,拉過謠珠的手把紫薯餅塞過去,姐弟兩會心一笑,躲在母親身後愉快地偷吃起來。


  我看得忍俊不禁,悄悄對雲嬋說,“你說要是夫人給咱們留下對龍鳳胎就好了,你看那兩姐弟,多熱鬧啊。”


  雲嬋嗔我一眼,“若是讓你帶兩個娃娃顛沛流離,恐怕現在就已經屍骨無存了罷。”


  我噗嗤笑起來,“說的也是啊,那段日子裏有時候都是晗兒再照顧我呢。”


  笑著笑著,胡亥就從馬場裏過來,“說什麽這麽開心。”拍拍自己的手,“嘖,太髒了,你拿塊豆沙卷喂我。”


  我和雲嬋都沒有隨手帶個手帕絹子的習慣,可這裏還有他的哥哥姐姐,“不好吧,被別人看見誤會了怎麽辦?”


  “還能誤會什麽?”他好笑道,“你若再不喂我就把髒手糊你臉上了啊。”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說著他手就伸過來了,我趕緊抓了一個豆沙卷堵進他的嘴,“我今天難得打扮下,你可不許給我毀了。吃吃吃,多少老娘都喂你。”


  撐不死丫的。


  這貨不是貪心的主,隨便吃了兩口又灌了小半碗早茶,便接著往跑馬場裏走。我瞧他吃得太急,生怕一會兒劇烈運動了胃不舒服,“你慢點騎啊,別吐了。”


  他隨口推脫了句“知道了”,就幾步跨上馬。馬還是那匹汗血寶馬驚雷,長得越發高大強壯,英姿勃發。子都身下雖也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駒,卻還是稍遜一籌。


  我不懂他們的賽馬遊戲,吃飽喝足就在旁邊和雲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靜說的事我暫時沒個主意,還不敢跟她說,聊的便都是千羽閣中瑣碎小事。


  忽然,我餘光似是感應般的往跑馬場的方向隨意輕掃,卻見子諺那孩子正矮著身子鑽過木柵欄的縫隙。他人小,很輕易就鑽過去了,而胡亥和子都剛好從起點揚鞭而來。


  “喂——”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從席子彈跳起來,就像自帶疾跑技能般迅速翻過柵欄撲過去使出吃奶的勁兒把那天真無知的孩子往邊上推開,自己摔在了他原先站的位置。


  此時此刻,驚雷的蹄子震地而來,已近在遲尺。


  我惶恐地緊閉上眼,卻是身子忽突然一輕,腰上一疼。


  “你瘋了!”胡亥在我耳邊歇斯底裏地低吼,震得我耳朵發麻。


  我睜開眼,自己已是被胡亥眼疾手快地撈起來丟到馬背上,安安穩穩地靠在他懷裏。子都後腳懸崖勒馬,看到我由衷地笑著讚道,“幺弟,這弟妹好膽識。”


  而子諺也完好無損地被趕過來的雲嬋揪住,正後怕地大哭大號。去換騎裝回來的池公主正巧看到了我從馬蹄下舍己為人地把她兒子推開的那一幕。


  她從雲嬋手中慌亂抱過子諺,輕拍著他的背,“你要嚇死娘親是不是?好孩子不哭不哭了。”


  胡亥朝我做了個“回去再跟你算賬”的凶狠表情,陰沉著臉色將我抱下馬,要直接將我帶回光明台審問。


  這時池公主抱著子諺快步走過來,硬生生要拜在我麵前,我心裏發慌,趕緊去扶,“公主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她卻堅持,“先前是我以貌取人,覺得你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妄求富貴。原來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虞……弟妹,多謝你今日仗義出手,大恩大德我嬴池沒齒難忘,還請弟妹一定受我一拜。”


  我受寵若驚地繼續扶她,“妾不過是看到子諺想起自家孩子,衝動行事爾爾。殿下沒有誤會妾乃故意為之,便已是對妾最大的尊重,您也不必偏要委屈了自己的膝蓋。”


  這話被我說得不冷不熱,池公主又羞又愧,坐立難安的。我也不是故意不給她台階下,實在是之前她將我欺負得狠了,難咽下這口氣。


  胡亥還在氣著,拽著我就要走。門口淬不及防地轉進來個人,素白大衫,溫潤眉眼,這下可好了,想走都難。


  對我來說是難以走出一步,對胡亥來說就不一定了,對生氣的胡亥,那就一定能走出去的了,“讓開。”


  扶蘇笑得淺淡,眼神中卻透著冷漠森然,“幺弟這是怎麽了,何事如此動怒?”


  “少囉嗦,給我讓開。”胡亥嫌他煩得很。


  “難道你也要朕給你讓開麽。”常服打扮的皇帝從扶蘇身後不急不緩地踱出來,嚴厲地斥道,“成家後你性子怎麽反而越發毛躁了,連父兄都不放在眼裏麽?!”


  整天想要殺他算計他利用他的父親兄長,要來何用?


  胡亥不說話,筆直地立在原處。我不敢跟秦始皇叫板,好好行禮後躲在他身後,免得徒惹麻煩。


  所幸皇帝今天心情還不錯,“朕聽說你和子都還有阿池都在武場,就想過來看看,路上遇到你長兄,便與他同路過來。你們三個是朕的兒子中騎射最佳者。朕卻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如何風采。”


  “那若我與兩位兄長比試一番,是否就可以放我離開了?”胡亥問道,他的聲音雖還是冷的卻淡了怒氣,想是已經消氣些了。


  “你如此急著走作甚?”皇帝睨了我一眼,無形中一口黑鍋朝我扣過來,“若真想走,就速戰速決罷。”


  話音剛落,胡亥已經先一步走回武場,登上武台。霍天信從暗處攜他的佩劍走出來,我也是前不久才偶然曉得,他的那把劍名曰太阿,乃楚國皇族世代相傳的天子之劍。


  此劍乃鑄劍大師歐冶子與幹將聯手打造,池公主跟我說與胡亥頗有一番緣分。


  當年楚都被破,作為鎮國之寶的太阿劍被作為戰利品帶入秦宮,可無人能夠令它出鞘,巧在五歲的胡亥偷偷跑來宣室殿,起了玩心竟然隨手就將劍拔出。皇帝又驚又喜,便把此劍送給了他。後來太阿隨胡亥在江湖上渴飲血肉,戾氣與劍威並重,尋常劍客更不能駕馭抵抗。


  我從沒有從第三方的角度上清晰地去看胡亥揮劍,這是唯一一次,看到他如何打得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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