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亡秦者胡

  《史記·始皇本紀》中有載：“燕人盧生使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 我曾經畫過個有關秦朝的連載條漫，翻查曆史資料的時候有看到過，但我不能理解這四個字能與一塊破石頭有什麽關係。 胡亥隨即垂眼道，“那個姓盧的不僅帶回來那本差點要我命的仙書還帶回來幾塊石頭，說是從天而降的巨石裏摳下來的，是通天索引，可以克製所謂胡者所帶的煞氣。” 什麽通天索引，這是塊隕石好嗎？我的嘴角抽了抽，“那盧生肯定是個江湖騙子，你父皇怎麽會相信他？” 胡亥搖搖頭，“父皇追求長生不老幾乎成癡，想讓他不信都難。還好姓盧的當時看我尚在繈褓，許是心存慈悲，有意為我開脫。說那通天索引幾乎是同時與我一同落地，說我是天降吉星，雖被煞氣侵染但隻要用祥和之氣壓一壓，成年後必能造福一方。” “所以皇上就把盧生給的破石頭磨成墜子給了你？”我看著掌心裏的黑石頭，笑問。 他答，“他將其中一塊賞給了我，一塊前兒才給了鎮守邊北的蒙大將軍。” 我沉默了片刻，才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信麽？” “信什麽？”他被我問得莫名其妙。 “你真的可以使大秦毀滅。”這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胡亥的眼神在我身上淡淡地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窗外，“能使一個王朝滅亡的並不是統治者本身，而是根深蒂固的腐朽思想和製度。” 我聽得發愣，他真的是個隻有十一歲的兒童嗎？還是我的思想太不成熟了？ 窗外有一群白鴿撲騰著翅膀落在光明台的院落裏，咕咕咕叫得歡騰，我怕胡亥聽著覺得煩，便準備下去將它們趕走。 “不必去趕，這些小東西是我母親養的，它們每到這段時間都要來我院子裏吃桃子。從前隻有聽著它們的叫聲，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在活著。”胡亥又垂著眼，睫毛長而密，蓋住他眼睛裏璀璨的星空。 “你……”這宮牆之內到底給了這個小孩什麽，我想不通便想轉移話題，“你母親真是有愛心啊，還養鴿子。” 我真想抽自己兩大耳瓜子。 “是啊。”他這回不垂眼而是垂頭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的聲音輕得可憐。 是啊，光明台為著胡亥落馬鬧了這麽大動靜，來了這麽多不相幹的人，偏偏東明殿安靜得跟沒長耳朵似的，趙夫人自始至終都不曾出現不說，連個慰問探望的人都沒有。 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把墜子貼身戴著，就當是我賞你的。再去洗幾個桃子切碎一點拿去院子裏喂了它們罷，別叫它們不高興，下次不來了。記得，洗桃子的時候第一道要加鹽第二道用清水衝洗，弄好後用熱水兌了醋才好好搓洗你的手，不然毛刺紮多了會紅腫發炎。”他背過身去，許是累了，吩咐完後便不再說話。 我默默退了出去，按照他說的辦法洗好切好，鴿子們都等得著急了，不怕人不說有幾隻都撲到我手上來搶我盆裏的果肉。我哭笑不得地趕快放下了盆，快步走回屋簷下，靜靜地看著它們相互爭食，吃飽然後展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