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並非玩笑

  我沉了沉，嫣然一笑，風輕雲淡的回答著杜懿和：“蘇枕茵。”


  我的回答不起任何波瀾，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是一定要去麵對的，為什麽要遮遮掩掩呢？與其那樣，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現在，也沒有什麽可丟人的。


  杜懿和完全是一副洛家女主人的樣子上下打量著我，冷笑了一聲，質疑道：“蘇枕茵？開玩笑了吧，恐怕是同名同姓。再者說了，蘇枕茵可比你年輕。”


  是了。這神奇的化妝術，的確讓我大了好幾歲。


  但是這樣的話從杜懿和的嘴裏說出來，我的確是感覺有些諷刺的。


  不過，蘇枕茵就是蘇枕茵。


  我繼續淡然笑了一下，回答著她：“我就是蘇枕茵。”


  也因為這一聲，那涼亭裏麵又傳來了聲音。隨後，我便就看見方姨太從涼亭裏走了出來，她也同樣是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問道：“蘇枕茵？”


  可方姨太的眼神之中也沒有過多的訝異，雖然剛才是吃驚了一下。但此刻，隻有疑問。


  我依舊眼底不起任何波瀾的回答著方姨太：“是我。”


  “你怎麽會回來淮江城呢？”方姨太蹙眉問著我。


  這一刻我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因為，方姨太都是自己人，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麽，我莞爾一笑回答著她：“來淮江城談生意。”


  方姨太點了點頭，又繼續對我道：“是這樣啊。那要不要先來打會麻將？”


  “打麻將還是過幾天在說吧。現在我的確是提不起來那個精神。”說著，我便就咳嗽了幾聲。


  的確是身子有些支撐不了，不然我肯定不會拒絕了方姨太的好意。


  方姨太秀眉一撇，問著我：“怎麽了？是身子哪裏不舒服嗎？”


  也不知道方姨太是在關切著我，還是說隨口一問。不管是什麽，多少也都是方姨太的心意，我笑了笑，回答著方姨太：“無大礙。隻不過是好長時間沒有走過遠路了，所以剛到淮江城便就打了兩天吊瓶。”


  方姨太輕微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囑咐道：“好好注意著身子，不要太過勞累了。”


  我點了點頭，也再無他話。


  而杜懿和也隻是那樣看著我，之後，一句話也都沒有了。


  隨後，我便就去拜訪了洛叔叔和錦太太。


  將那些從上海灘帶過來的東西也給洛叔叔和錦太太放下了各一份，而方姨太的禮物是需要我親自去送的。


  畢竟，那份情感，是別人永遠也猜不到的。


  不經意之間，便就和洛叔叔還有錦太太聊到了晚膳時間。


  我原本是想離開，但是洛叔叔和錦太太盛情難卻，所以我沒有婉拒，就答應了下來。


  也是兩年多沒有沒有吃過洛府的飯菜了，盡管是當時有些厭倦，可如今卻是懷念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場景，所有的東西都是那樣的熟悉。


  可是人，早就物是人非了。


  往昔，依然璀璨炫麗。


  我們都是小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都不懂得。


  我小時候就隻想做一個闊太太，什麽都不求，就隻想做闊太太。


  可長大以後，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有所眷戀從前，但是怎樣都回不去了。


  而用膳期間，我也能夠感受到異樣的目光。雖然說洛叔叔和錦太太對我沒有什麽成見，而是覺得惋惜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可是，那又有什麽區別嗎？


  但於我而言，風言風語已經不算什麽了。


  在上海灘能夠有一席之地才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我都要站在上海灘最高的位子。我可不想頂著女流氓的那個名號下去，要做，就要成為梟雄。


  “小姐，您今天吃葷嗎？”小蓮為我布菜，問著我。


  我搖了搖頭，回答著她：“不太舒服，是素的就可以了。”


  “好的，小姐。”


  小蓮對我的性子現在是揣摩的很準確，幾乎對我吃什麽，不吃什麽，都拿捏的樣樣準確、也知道我現在的飯量如何。


  其實我現在吃的真的很少很少，若是換了從前。


  恐怕還是要吃宵夜的，但現在，看看就算了。


  “對了，枕茵，素清也在上海灘，不知道你有沒有和素清見過麵？”問話的是洛叔叔，他的語氣之中想要關切，卻又是想遮掩的來問我。


  我知道，當年的事情恐怕洛叔叔還在耿耿於懷的吧。


  但是洛素清真的是一個可以讓人敬佩的人，雖然說，被扣上了那樣女流氓的稱號，但是洛素清自己不以為然，我也覺得不以為然。


  我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才回答著洛叔叔：“素清在上海灘一切都很好。更何況，我就是素清一手帶起來的。不過，素清做事的確是有些太莽撞了，她很聰明，可是有些時候的火拚她明明就可以不用親自去的，可非要親自加入，導致自己一身傷，盡管我多有勸解。可是素清是說，自己火拚來的地盤才是王道。所以我希望洛叔叔能夠閑下來給素清打個電話，勸解勸解她。”


  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看見素清那個樣子下去了。


  我對洛叔叔這麽說，也的確是真心的想讓他去好好勸解勸解素清，畢竟，他依然是素清的父親。


  我想，這麽多年過去了，素清也應該是很想念的。


  我又趕緊對洛叔叔和錦太太道：“素清還說了，讓我問洛叔叔和錦太太一聲好。”


  盡管這樣的話素清是對我沒有說的，但是，我這樣說了，洛叔叔和錦太太也應該都是會覺得心裏舒坦一些的。


  當年那樣的質問與辯駁，甚至都說出了斷絕關係那樣的話。


  到現在，我知道素清依然是恨得，可我不想讓素清在繼續留下那樣的印象了。是謊話，就是謊話了吧。


  “好，好。”錦太太揪著自己的手帕，眼眶已經是微微泛紅了起來。


  我清楚錦太太是一個感性的人，素清也是洛府最大的女兒。


  而素清四處奔波，傷痕累累，盡管我是一個和素清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但是我見了也不免心疼。


  但洛叔叔卻一直是緊緊皺著眉頭，他看著我，沉聲問道：“你是說，你和素清去參加了火拚？”


  我點了點頭，回答著洛叔叔：“是這個樣子。”


  我沒有必要回避什麽，因為做了就是做了。回避也沒有那個必要，因為在上海灘那個地方，你如果不去做那樣的事情，就不會有出頭之地。


  要做情人，也要有點手段和本事的。


  但是我這個樣子已經被拆穿了，所以一切就隻有靠我自己了。


  洛叔叔一直都是深鎖著眉頭，質問道：“你們可知道火拚可是隨時都可以喪命的？！你們這麽做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我視你為親生女兒，你們都是我們的心頭肉，可為什麽要做那樣的事情呢？一刀一刀的挨在身上難道不疼嗎？”


  洛叔叔終於說出來了這句話，我曾經很想洛叔叔說出來他視我為親生女兒的這句話。可是等我結婚，離開，洛叔叔始終都沒有說出來。


  可現如今，洛叔叔擔心的說了出去。


  那麽我應該高興還是該哭呢？


  好像一切都顯得沒有當時那麽的重要的，戴老爺子和戴夫人也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我並不在意了。


  能夠在我有生之年聽到洛叔叔這麽說，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笑笑，淡然回答著洛叔叔：“洛叔叔，聽到您這麽說我是真的很開心。但是，在上海灘那個地方，你沒有立足之地，就等於行屍走肉。就連你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我寧可用命換來一切，我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這麽一說，洛叔叔的眉頭似乎是皺的更緊了起來，他問我：“枕茵，你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有人要暗殺你嗎？”


  洛叔叔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我看著他，他隻不過是頭發多了一些白，但是，整個人依然精神。


  我依舊覺得沒有什麽，莞爾一笑，回答著洛叔叔：“初到上海灘。便就被人盯上，然後去歌舞廳做了服務生。被欺淩，被侮辱，被謾罵。甚至連垃圾那樣的詞匯，我都要受著。再後來，因為一係列的圈套掉入了陷阱。最後，被關進了法租界的監獄，做了替罪羊。一坐牢，就坐了一年之久。你說，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挑眉看向了洛叔叔，我並不是在反問著他。


  而是想讓洛叔叔知道，在上海灘那個地方，你就必須認清楚事實。


  有權有勢，才是最重要的。


  “你經曆過了這些？那你是怎麽出來的？”接過話的人方姨太，她的臉上也的多有一些詫異的意思。


  我還是很平靜的回答著方姨太：“是海安瀾救了我。本應該坐兩年牢的，他救了我，然後我就自然而然的做了他的情人。有些條件是不可抗拒的，有些時候，別無選擇。不過還好，我現在已經脫離了他，一切就像是過往煙雲一樣，沒那麽重要。”


  話罷，我風輕雲淡的笑了一下。


  整個主閣是鴉雀無聲，好像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一樣。


  也是，我這樣的遭遇真是我前所未有的。更是我都想不到的，可是，偏偏發生了，我也無可奈何。


  或許麵對著她們，我才能夠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