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上海
隻因，那些軍閥根本不會顧及你是否是個百姓，就要對你加害。
這樣的淮江城已經變成了那個樣子，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呢？
還不如離開，就算是背井離鄉，就算是過得不好，也總比在這樣的軍閥統治之下要好的多的吧。
總而言之，已經做了這樣的選擇，就已經不會後悔了。
這一船的人，每個人都臉上都看起來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也包括了我自己。
幾天幾夜後，才抵達了上海灘。
就連落岸的港口，也是已經荒廢了的。
亦或者，那根本就已經不是港口了，隻是剛好可以將船停在那個地方而已。
下了船以後，大家便各奔東西，這裏是什麽地方我也不清楚，哥哥也問了一路的人，終於，才找到了方向。
終於到了上海灘，我眼前所呈現著的一切，是完全和淮江城格格不入的，也是瞬息萬變的。
此時，雖已是黑夜，卻依舊掩蓋不了上海灘的繁華和昌盛。
光怪陸離，燈紅酒綠。
這裏，是天堂也是地獄。
和淮江城相比起來，不知道上海灘究竟是大了多少倍，又是蘊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那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卻總覺得我與這裏，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我木訥的站在眼底，一動不動，打量著這個人們口中最繁華的上海灘，的確繁華，也的確吸引人，雖然僅僅隻是一眼，卻就已經無法離開。
“今晚我們就先找一家旅館住下來吧。”哥哥在我身邊這樣道，我突然又感覺一切都不是那麽的好了。
在這裏，我們就已經沒有了家。
所以，不管怎樣，我們都是要建造起屬於自己的家。
但現在，我就像是在泥沼中掙紮著一樣，似傷痕累累，也似命運的安排。
我應了一聲，便在沒有其他的話。
哥哥找了家就近的旅館，辦好了手續以後，一直交了住十天的錢。看來長時間，我們是找不到房子了。
到了房間，我將東西都整理了一下，沒有放在任何的地方，還是原封不動的放在箱子裏頭，我害怕人離開以後，就會不安全。
我從箱子裏頭拿出了筆記本，還有鋼筆。坐在了桌邊，那台燈有些昏暗，我拿出手帕，擦了擦台燈上麵的灰，積累的灰也的確是太多了，幾乎都遮住了光芒，我輕輕擦去，生怕它會腐朽的掉下來，畢竟這裏麵的東西，或多或少都已經很長時間了。
可當我低頭看那手帕之時，我苦笑了一聲。我居然用洛檀冉的手帕，去擦了台燈的灰。那麽一瞬間，我有些自嘲。
下一秒，我就將洛檀冉的手帕扔進了垃圾桶裏麵。
可下一秒，我又從垃圾桶裏麵拾了起來，而且還洗幹淨了。
又重新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口袋裏麵。
繼續坐了下來，打開了筆記本，當要寫的時候，鋼筆裏頭卻沒有一點點的墨水，我又從箱子裏麵拿出了墨水。
我搖了搖，還很滿。
我原先以為，帶到這裏的時候。它會灑了，還特地用布包了起來，卻沒有想過，它居然完好無損。
我擰開了墨水蓋子，吸了一管墨水。
這才安心坐下來，在第一頁上麵寫了幾段話：初到上海灘，一切都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但是，有哥哥在我的身邊我就覺得心安，也從未害怕過什麽。
1920年20：35分。陰天。
我將日期和時間都標在了另起一行的最右邊上，隻是為了想要記錄下來，我在上海灘的生活。
也是自己喜歡將日期和時間都記下來。而天氣，也是想記一下罷了。
聽著門鎖轉動的聲音，我知道是哥哥回來了。我將筆記本又重新合了起來，放在了桌子裏麵，可鋼筆和墨水就原封不動的擺在了桌上麵，我又從箱子裏麵拿出了幾本書，放在了桌上麵。
我完成了這些，哥哥也將門打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旅館的門鎖有些壞了，哥哥打了好半天，也都打不開。
“枕茵，我買了點東西，你過來吃吧。”
聽著袋子和衣衫摩挲的聲音，我有些想笑。
哥哥特地出去為我買了吃食，是知道這幾天我沒有吃好，更沒有睡好，他心裏頭還是為我而考慮，可是，人變了，就是變了。
我應聲：“好。”
從凳子上起來，走到了哥哥身旁，他買了幾個饅頭，還有榨菜，本就沒有什麽錢，這些東西，也算是奢侈了吧。
緊接著，哥哥又提了一壺熱水上來。
盡管饅頭都已經有些被凍硬了，可這是哥哥的心意，再加之，我們現在的了解也不是很好。
“一路上跌跌撞撞，讓你受苦了。”哥哥說完，有些愧疚的看著我。
其實，也沒什麽。
我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饅頭，摸了哥哥下巴上的胡須，眼淚已經在蔓延，我不知道為何會有那樣的感覺，但是，哥哥所做的一切，難道就不是為了我嗎？
我淚中帶笑，哽咽道：“我們或許已經難逃命運的安排，哥哥，這樣是最好的。”
這個晚上，我和哥哥促膝長談了好久。
沒有要打算怎樣休息，而是應該去找工作，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也好奇，我能夠做什麽工作。
即便是從來沒有接觸過，可是，我相信我可以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去找工作了。
盡管哥哥有些不放心我，可是他也很忙。他接了一個活，是幫著一戶大富人家來翻譯洋文的書，將標注和意思全部都手寫在另一本筆記上。這樣噠活，也是需要心思細膩的人來做，聽說，連連換了好幾批人都看不上，最終，是選定了哥哥。
而這份工作的報酬也是很高，那主人，也是很挑剔。
昨夜，哥哥挑燈翻譯了一夜，也寫了一夜。那鋼筆落在本子上麵沙沙的聲音，就像是哥哥在我耳畔說話時的柔和一般。
半夢半醒的狀態，可我自己心裏頭也是操心著自己以後的生計，雖然有哥哥在身旁，但是我不想讓哥哥那麽累。
我也應該成熟起來了，不應該在活在哥哥的庇佑之下。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根本就不知道要往哪一個方向走。就算是看著路標，心裏頭還是很不踏實。
一路上，也有人過來搭訕，多半都是不懷好意的。
我冷眼相待，他們便就走開了。可也不得不說，這上海灘的確是租界，我也看到了好多的洋人，還有，日本人，的確是魚目混珠。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份工作。我本想回去了，卻看見那電線杆子上卻貼著一張招聘的信息。
我走近看，是夜笙歌舞廳在招舞女，還有，服務生。
而且，應酬也很好。
我看了下聯係的地址，就在我住的那家旅館不遠的地方，我也沒有多少猶豫，薪酬高就好了。
我回去也隻是和哥哥說我找到了一份家庭教室的工作，讓他不要操心，可其實。是舞廳服務生的工作。
不是覺得這份工作羞恥，而是不想讓哥哥擔心。
我順著地址找到了那個夜笙歌舞廳，可是是白天，人家還沒有開門，下午四點左右才開門，我等了好長的時間，才終於等到了夜笙歌開門。
進去以後，一股煙味酒味和胭脂水粉的味道，撲鼻而來。
就算是格了一夜，味道卻還是那麽的大，也看起來，這裏的生意的確很好，恐怕是真的夜夜笙歌到天明了吧。
“跟我來這裏去見二老板。”引路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像是這裏管事的，又不像。
她雖提醒著我，可是話裏頭的語氣卻是很明顯有些不情願。
我也隻是順從的嗯了一聲，看人臉色，也是需要的吧。
到了一件屋子的門口她停了下來，我也停了下來，我幾乎沒有多少閑心去打量這家舞廳，可來一個辦公室就要走這麽遠的路，由此可見，是多麽的大。
“好了，就是這裏了。你聽著，進去以後不要多話，二老板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聽懂了嗎？”
她還是一副挑剔的樣子看著我，我也隻有點了點頭，應聘一個服務生，需要這般模樣的告誡我？還是說，因為薪酬高，所以才要這樣板著一張刻薄臉？那我還真是有些不理解了。
“好了，進去吧。”她說著，便就推了我一把，“嘭”的一聲，就將門關了起來。
屋內的燈光有些昏暗，好像，隻是開了一盞台燈。而我的麵前，是一張典型的辦公桌，一個身穿著深黑色西裝的男子坐在轉椅上背對著我，可他抽煙的姿勢卻是讓我看的清清楚楚。不，他抽的並不是香煙，而是雪茄。
還真是有錢人的日子呢，這個地方，真不愧是多少人憧憬著的。
良久，他才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臉也變得清晰了起來。他低頭，將還未抽完的雪茄湮滅在水晶式的煙灰缸裏麵，才抬頭看向了我，他五官端正，最出彩的，應該就是他的眼神了吧。多了一些商人的窺探，更是有著別樣的氣質。
可我卻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特點。
他挑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問：“會唱歌？”
唱歌？什麽？
我隻不過是來應聘服務生的，他問我會不會唱歌做什麽？
我直言道：“不會。我是來應聘服務生的！”
他聽了我的這句話，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忽然起了身，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