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釋懷

  談巧言有些遲疑，那腳步怎麽也邁不出去，談爸爸意識到談巧言不太對勁，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怎麽了？”


  談巧言膽怯的扯了扯談爸爸的衣角，眉頭緊皺：“爸爸，我不想進去，能不能不進去？”


  談媽媽和外公外婆沒有跟他們一道過來，而談巧言注定是逃不過的，孫女難得回來一趟，出於禮貌也得回來見見老人。


  談爸爸能理解談巧言，也知道她為什麽不想進去，見她一副特別拒絕的模樣，隻好作罷，寵溺的看著她：“罷了，不去就不去吧，左右也不差這一麵，我們回去吧！”


  聽到可以不用進去了，談巧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表情瞬間鬆弛了不少，偏頭朝談爸爸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爸爸，謝謝你，我們趕快走吧！”


  可惜了，事與願違，這世界上處處都是巧合，事事都有偶然。


  “景然，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來？”二樓陽台傳來一聲呼喚，聲音淡淡的，帶著些許淩厲。


  談爸爸和談巧言的腳步一頓，談巧言無比難過的皺起了眉頭，還真是灑脫不過三秒，這都是命啊！

  談爸爸無奈的看著談巧言，一如往常的揉了揉她的頭發：“都被奶奶看到了，進去打個招呼吧！”


  談巧言不情不願的點點頭，撇撇嘴，低聲嘟囔：“不然還能怎樣？”


  談巧言乖乖的跟在談爸爸後頭，話說，她對談爸爸恨不起來其實也是有這麽一個原因的。每回被奶奶責難的時候，談爸爸總是把她護在身後，沒有原則的寵溺著她、保護著她。而談媽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欺負，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這就加深了談巧言對談媽媽的不滿，也加重了她對爸爸的喜愛。


  她潛意識的覺得，隻要有談爸爸在，就不會讓她受委屈。雖然有些不滿談爸爸不經過她的同意就直接把她帶來這了，但還是決定原諒他了。


  這棟別墅已經有很多年的曆史了，別墅很大、也很豪華，采用古典的歐式建築，像個華麗的城堡，而這棟建築，就像是象征著這個家族至高無上的榮耀，永遠屹立不倒。


  客廳裏金碧堂皇的，古典的宮廷座椅，古典的壁畫，就連裝修也充滿了濃濃的古典氣息。


  那個優雅而莊重的女人就這麽坐在座椅的正中間，居高臨下的審視著談巧言，良久，忽的笑了一聲：“我道景然帶著誰回來，原來是你啊！在中國待了那麽多年，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是嗎？”


  話說，在這個女人麵前，談巧言還真的有點慫，不該說有點，應該說是很慫才對。


  跟隻溫順的兔子似的，乖乖的叫了一聲：“奶奶好！”


  談巧言的奶奶雖然已年近七十了，但從外貌來看，也就五十來歲的模樣，不得不說，她保養得很好。而且老人對於生活一向追求精致，從頭到腳，一絲不苟，整潔的程度可想而知。


  奶奶看了她許久，伸手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水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坐吧，站著幹什麽！”


  談爸爸臉上始終溫潤，帶著淺淺的笑意：“母親，近來身體可好？”


  奶奶目光觸及談爸爸，淩厲的眸子裏才換上了溫和，就連板著的臉都柔和的不少：“勞你惦記了，還是老樣子，談不上好壞。”


  談巧言局促不安的坐在談爸爸身旁，整個人如坐針氈，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特別的不自在。


  奶奶的目光轉向談巧言，眼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良久，才開口：“幾年沒見，巧言倒是變了不少，今年都18了吧？”


  談巧言心裏的警鍾悄然響起，忍不住抓緊拳頭，麵上依舊是一副乖巧的樣子：“回奶奶的話，還沒過生日，不算18。”


  “也是時候接回來了。”奶奶看著她，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雅思過了嗎？”


  在那雙淩厲眸子的注視下，談巧言不敢說謊，隻能認命的回答：“不出意外的話，過段時間就能收到offer了。”


  “你堂哥堂姐他們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過了，你這年紀算晚的了。”奶奶頓了頓，又道：“算了，過了就好，高考過後就直接回美國吧，你什麽都不用管，我會幫你安排的！”


  果然，這話測定印證了談巧言的猜想，她就知道，雅思一過，必定會被弄回美國，她不願意。


  談巧言正想開口拒絕，談爸爸按住了她的手，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談巧言看著他，見他滿臉堅決，出於對父親的信任，隻得乖乖閉嘴。


  談爸爸把目光轉向奶奶，笑道：“母親，巧言還小，我並不希望她太早回美國，在中國念完大學再回來也不遲！”


  “還小？”奶奶似乎聽到了一個多麽好笑的笑話：“明年也該19了，你看看我們家裏的其他孩子，你還會說她年紀小嗎？”


  談爸爸沉默，相比起來，談巧言的入學年紀的確是大了，可是他並不希望談巧言過早的接觸家族裏的事情，這就像個無底洞，隻能進不能出。他知道，他們家族裏的人從出生的時候起就肩負著家族興衰的使命，他們把自己的整個青春乃至生命都獻給了科研。


  如果這一切都無法避免，他能做到的就是讓談巧言多過幾年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日子，這也是他不把談巧言養在身旁的主要原因。他的童年和青春已經被毀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轍。


  “母親，再給巧言幾年吧！”談爸爸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寫滿了懇求，他心底騰升起一抹無力感。


  “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幾年？景然，你糊塗啊！已經給了她多少時間了？這些年，你們背著我幹了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知道你心疼她，可是孰輕孰重你不懂嗎？”奶奶猛的一摔手中的杯子，玻璃的碎裂聲嚇得談巧言心髒都奔嗓子眼去了。


  談爸爸還想爭論些什麽，談巧言緊緊的拽著他的手，夠了，真的夠了，其實她從初中起就很清楚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隻是她從來都不認命，所以才做了那些幼稚的抵抗。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了她的自由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們有多麽的為難和痛心，能比家族裏的其他孩子多了那麽幾年的自由，她很滿足了。


  這一刻，她終於釋懷了，父親為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他們的苦心，她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不是被拋棄了，而是被珍藏的……


  談巧言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她溫柔的開口：“夠了，爸爸，我已經很滿足了，按照奶奶的意思辦吧！”


  如果這樣能讓父親不那麽為難，那麽……她願意犧牲自己餘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