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白嬌下了車，第一次接她的中年司機出來迎接。
“白小姐，小少爺已經在裏麵久等。”中年人沉壓的聲音，顯得嚴肅又認真，隨後拿著打量的眼神審視她，若非他稱呼堂浩是“小少爺”，她都要以為他就是堂浩的爸爸了。
接近別墅的時候就感覺到整個人處於低氣壓中，她不喜歡太熱鬧，可是這般嚴肅和沉寂，似乎也不太令人好受。
幸而，她隻是每周來教兩次鋼琴而已。
走進大廳，男孩的確已經在鋼琴前等著了，聽到她的腳步聲，迅速地停下琴鍵回頭很認真、很嚴肅地打量她。
五歲的孩童過早地擁有了成熟男人該有的舉止，又總穿著襯衫西褲，小大人的模樣總讓她忍俊不禁。
果然父母的年齡不能過大，連養育出的孩子也會不同。
也許堂浩的母親年齡不大，可是那個“堂老”一定是非常老了。
“堂浩……”她正要開口，聽到孩童一字一字地用著童稚的聲音對她道：“你沒有衣服穿嗎？”
白嬌狐疑地朝著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她喜歡穿簡單舒適的款式，那些名貴又奢侈的衣服好是好，但是她並不迷戀，而且越貴重的越不堪一擊，她現在是大學生也不需要用那些衣服來妝點自己。
女人的容顏，從來不是靠衣服的。
“我有衣服啊……”她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麽。
“劉伯是不是克扣你工資？”小孩一板一眼地問道，很有小主人的氣勢。
白嬌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劉伯就是第一次接她的中年司機，的確在上完課之後是他給自己結的工資。
“沒有啊，兩小時兩千。”在行情上算不錯的，足夠帝都大學的學生吭哧吭哧努力一學期拿的最高獎學金了。
不過帝都大學的學生都不差錢，學習努力也多是靠自覺，那點錢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錢不夠你買衣服嗎，這麽寒酸，怎麽像是從我這裏出去的？”
白嬌瞠目結舌，原來這小家夥是在嫌棄自己不給他爭麵子。她不想理會地坐在鋼琴前，隨意地翻了下琴譜，不在意地說道：“不是錢的問題。”
後麵她也不想解釋了。哪知話剛說完，小家夥一掌拍在她的琴鍵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便是連一邊看著的傭人都驚嚇地看過來。
白嬌睜大瑩潤的雙目，有些凝深地看向小家夥。
“既然不是錢的問題，那你就穿好看一點，不要整天都是白白的衣服，我看了眼睛都有疲勞。”
“眼睛疲勞？”白嬌重複了一句，不再是一副莫不關切的樣子，瑩潤的眸光泛出一絲情緒。
小家夥見她終於正視了這個問題，放大了聲音道：“是啊，你的短衫很普通，褲子也很普通，身上也沒有其他的手飾，太寒酸了。”
“嫌棄我寒酸？”白嬌又淡淡地重複了一句，沒有想得到他的回答，她慢慢地從鋼琴邊站起來，朝著門口掛她的包的地方走去。
“你要去哪？”小家夥在後麵喊。
“自然是回去，不礙少爺的眼睛了。”白嬌也非與他置氣，故意要這樣說引得他關注，她向來隨性，看不慣她就走，他們隻是雇傭關係，上一堂課就結一次賬，這樣對誰都好，她能隨時離開，也可以隨時被辭掉。
謀錢的手段沒有百種也有數十種，不缺這一個。她是愛惜自己羽毛的人，無關清高或是驕傲，隻是一種冷漠又隨意的性子。
她想穿得高貴體麵，沒有人能讓她樸實無華。她想平凡普通，也沒有人能夠強製她非得改頭換麵。
連成年男人都困不住她，又何況是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孩童。
但是，沒想她剛手觸及到包包，身後的小家夥突然“哇”一聲哭起來。
“白小姐……”一旁看到的傭人慌忙來攔住她。倒不是要扣下她，這個少女隻是鋼琴老師而已，她們傭人沒有權利阻攔她出去。隻是小少爺一向早熟，這般大哭的機會實屬罕見，她們一時也摸不準該如何是好。領頭的一個已經機靈地打內線叫劉管家過來。
見到兩個傭人分別一左一右地攔住她的去路，白嬌小臉有些生氣，明媚的大眼也眯了起來。
若是能出去，她是再也不想來了。
小孩還是天真乖巧一點比較有趣，成熟一些也無妨，這樣耍性子又霸道愛鬧，她是能離多遠是多遠。
“我知道若是你們不放，我也走不出這個門。”她冷冷笑了一聲，重新回頭看著哭得眼淚鼻涕一臉的小家夥，穿得襯衫革履，這般哭泣還真是辣眼睛。
這種時候白嬌沒有心情笑他，有些厭煩地看著他：“可以了嗎，堂小少爺，還有什麽吩咐的。”
她的聲音軟軟輕輕，語氣也是極為輕巧，可是眼底中的冷淡決然是顯而易見的。
小家夥看著她，有些哭得說不出話來，白嬌更加不耐，轉身直接往門外走，她就不相信了，她非要走，這些傭人還真能拿繩子綁著她。
然而，她才向前邁出步子，身後傳來快步奔跑聲，隨後她的一條腿就被小家夥抱住了， “你別走，我不說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你的衣服了。我不是嫌棄你，我隻是心疼你。來找爸爸的女人穿得都是花花綠綠的，連傭人也都穿得比你好看，雖然她們都沒有你漂亮。我隻是以為你過得辛苦，不是嫌棄你，我想你穿漂亮一點，想讓你開心一點……嗚嗚……”小家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仍然強壓著抽泣聲著急得說道，就怕一不留神眼前的女人就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她不知道，小家夥哭泣並非是因為她的凶狠，事實上，她那魅豔的模樣也做不出凶惡的樣子，反而是這種毅然決然，冷淡無情的性子才極為致命，連成熟男人都抵製不住，又何況是心智未全的孩童。
劉伯接到傭人打的內線電話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少女婷婷地站在門口，腳下匍匐著小少爺，簡直就是用整個身體拖著她的腿，臉上早已哭花了，嘴中反複說著“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嫌棄你了，你別走……”
劉伯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事實上他的確揉了揉眼睛，小少爺脾氣倔強，沒有人敢跟他對著幹，即便是堂老回來，揍狠了也不見得小少爺會妥協，這孩子找到的時候就三歲了，是堂老的獨子，嬌慣是有的，但並不驕縱，也不會胡鬧撒潑，年齡是小了點兒，性子卻出奇得成熟冷靜，跟堂老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當年找到時DNA結果還沒有出來，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小家夥就是堂老的親兒子。如今這樣嚎啕大哭，不顧體麵地握住女孩的腿不讓走的情景，真是見所未見。
被他趕走的各色女教師不少，能讓他這般的還是頭一個。
不知道堂老若是在這裏看到兒子這樣會是什麽感受，反正劉伯是有點接受不了，兩邊的傭人看到他趕來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紛紛做自己的事去了，就怕一不小心做錯什麽或是殃及到自身。
這個家裏，小少爺是頭等大事，任何涉及到小少爺反常的事情都會被追究。
白嬌立在原地，聽了小家夥的“肺腑之言”倒是沒有再往前跨出去，隻是看了眼腳下扒拉著她不放的孩童，輕輕笑道：“花花綠綠？我又不是去唱戲。”
這一笑如春花綻放，美不勝收。可能她平時也不怎麽笑，偶爾笑起來就會引來一堆花癡，連劉伯也多看了幾眼。
小家夥看得呆了呆，然後破涕為笑。劉伯看到小少爺因為女孩的一舉一動而變幻多樣的神采，有些謹慎地蹙起了眉頭。
“我喜歡舒服一點的衣服，若是太隆重，會感覺很拘束。”她很耐心地解釋。她的琴藝是母親教的，彈琴是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一樣事情，自然不會過多的渲染和裝飾。
“你不走了吧？”小家夥這時候再不敢說她的穿著，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她走不走。
“若是再有下次，你哭也沒用了。”白嬌雲淡風輕地說，卻聽到小家夥很鄭重地說了聲“是”。
鋼琴課因為這個小插曲耽誤了一些時間，不過白嬌向來“準時”下課。小家夥也很聽話，除了有些霸道之外，他的確是個琴藝上很有悟性的人，讓白嬌感覺輕鬆了不少，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教不了他了。
在等待劉伯派車的時候，小家夥堅持要送她出來，收拾幹淨小臉，挺直腰背的小家夥又恢複小大人的味道，白嬌看著他依依不舍的樣子感覺很好笑，於是好心情的調笑道：“你對每個家庭老師都這樣粘人的嗎？”
她知道除了自己，小家夥每周課都排得滿滿的，因為他身體弱，去不了幼稚園，所以待在家裏，該學的課程是一項都不少的。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我才會粘著你，其他的老師我才不管她們。”
白嬌莞爾，有些不知道拿什麽表情回應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現在五歲，我都十八歲了……”似感歎又似勸誡。
小家夥扒指頭算了算，認真回道：“等我十八的時候你也不過才三十，不算老，你放心好了，到時候我不會嫌棄你的。”
是我嫌棄你好吧。白嬌被他童稚的話雷到了，在心底無言地歎了一聲，再也不跟他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