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獨處

  吃完飯,慕皓軒再次執起她的手。蘇以韻就任由他牽著出了商場。


  支走哈雷,慕皓軒驅車載著蘇以韻上了高架,是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蘇以韻不由得疑問:“我們不回家嗎?”


  “不回,”慕皓軒目光依舊直視前方專心開著車,嘴角卻挾著一絲笑意,“下周公司要準備新產品的發布,可能會很忙,趁今天我有時間,帶你出去玩。”


  他一本正經的解釋讓蘇以韻感到很心安。


  “那今天還回來嗎?”


  “不回。”他答。


  以韻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窗外。


  車廂一時間無話。不知道為什麽,蘇以韻和別的不相關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沉默她不會覺得尷尬,比如和遠員、和哈雷在一起的時候;但是偏偏和慕皓軒在一起的時候,一旦空氣安靜下來,她就會覺得格外別扭,不由自主的想找話講。


  “恩……皓軒啊。”她猶豫著開口。


  “嗯?”慕皓軒疑惑,餘光睨著她。


  “恩……沒事了。”蘇以韻遲疑了兩秒,決定還是不問。


  慕皓軒沒有出聲,眸光掃到她又轉頭望向了窗外,內心歎了口氣,也沒有再說話。


  車子駛下高架,開進了郊外。空氣驟然變得清新,蘇以韻搖下車窗,讓汩汩秋風混著剛開的銀杏樹香味吹進來,她不由得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她清晰的記得,以前自己家的房子門前,有一顆六十多年的銀杏樹,聽說是她爺爺小時候無意間種下的,後來爺爺去世了,被爸爸從老家移植到自己家門口。自她記事起,她幾乎每天都能看見爸爸搬把椅子坐在樹下和樹聊天,一講就是半小時。從春夏的綠葉,講到秋天的金黃落葉,再到冬天光禿禿的枝椏,沒有一天忘記過。直到現在,爸爸和外公終於在天上團聚了……


  蘇以韻向來就是很感性的人,卻沒想到近來竟然如此的容易感懷。


  她悄悄撫走眼間的霧氣,卻被一邊的慕皓軒看的一清二楚。


  等蘇以韻情緒隱去後,他才忍不住開口:“把窗戶關上吧。”


  慕皓軒為了讓灌進車廂的風能小一點,有意識的放緩的車速,卻發現會浪費駕車時間。


  她本來身子就差,不能禁受的住太強勁的風。


  蘇以韻沒有多想,默默的關山了車窗。


  “還有多久能到?”她半闔著眼睛問他。


  慕皓軒預估了一下時間,“七點左右。”


  目的地的確是有點遠了,但是風景是好的。


  “你可以先睡一會兒。”他再次開口。


  蘇以韻笑了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她並不想睡覺,隻是覺得很累。


  這種累,不是為生活奔波的勞累,而是一種心靈上的疲倦。她向來不是能藏住內心的人,盡管家庭的支離破碎改變了不少她的性子,但她骨子依舊是愛憎分明的人。


  然而自從和慕皓軒在一起後,,她愈發的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和他的關係了。印凝的出現讓原本她波瀾不驚的生活多了一絲不和諧,更讓她的內心少了一絲安寧,取而代之的是疑慮和猶豫。


  要是放在以前,她定會在第一時間詢問慕皓軒真相,而現在的她,卻隻能膽怯躊躇的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自力更生。如果有一天,就算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她可以完好無損的活著。


  當然,前提是,她保留著自己完整的心。


  蘇以韻在心裏暗暗的想著,睫毛忽閃忽閃的匍匐在眼皮上,撓的一旁餘光密切注意她的慕皓軒心裏癢癢的。


  突然,正安靜之際,他的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徐凱揚”。


  他第一反應是掛掉,因為她在睡覺。卻沒想到沒等他動作,蘇以韻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接聽。


  慕皓軒剛按下接聽鍵,振聾發聵的吼叫就傳了過來。


  “我去你公司和你家你都不在,你去哪兒了?”徐凱揚急吼吼的叫著。


  慕皓軒到是不急不躁,“什麽事?”


  “救命啊!”他剛一出口這三個字,慕皓軒心裏就有了大致猜測。


  “你快把你定位發給我,我去找你。”徐凱揚依舊急吼吼,“霍錦那臭丫頭把我堵在你家門口,要是我不跟你在一起,她會一直纏著我。”


  通話是鏈接著車子的,所以開著揚聲器,在一旁的蘇以韻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徐凱揚她是認識的,慕皓軒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見過很多次。但是這個霍錦……她從來沒有聽他們提起過啊。


  慕皓軒聽完徐凱揚的話,薄唇輕啟,語氣譏誚:“可是……”他頓了頓,空氣突然安靜,“這話我有什麽關係呢?”


  ……果然他隻要和除蘇以韻以外的人說話,就能把人氣死。


  電話那段安靜良久,久的蘇以韻以為他們已經結束了通話。直到徐凱揚再度拔高音量,咬牙切齒:“慕、皓、軒!你妹!”


  “定位是不可能發給你的,”慕皓軒嚴肅開口,“不過我的宅子可以借給你。”


  說話就掛了電話,把對方那句“算你有點良心”堵在電話那端。


  蘇以韻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他:“霍錦是誰?”


  “慕氏的一個董事的女兒。”慕皓軒答。


  蘇以韻點點頭,“她在追徐凱揚嗎?”


  “嗯。”慕皓軒喉嚨發出一個單音節,算是回答。


  蘇以韻便不再追問,看著不遠處慢慢浮出視線的一套別墅,心下了然。


  “我們到了。”慕皓軒將車子停在別墅門口的草坪,率先下車,繞到蘇以韻那邊的車門,替她打開。


  蘇以韻剛一下車,就看到了別墅側麵地平線上緩緩下降的落日。


  “好美。”她不由得感歎。


  這套別墅所處的海拔足夠高,是觀賞落日的最佳點。加上他們路上沒有耽誤時間,提前半小時趕到了這裏,剛剛遇上火燒雲。


  太陽緩緩下垂,天空逐漸灰暗,隻剩下一半的天空還是紅色。


  慕皓軒站立在她身邊,伸出手將瘦弱的她攬入懷中。垂目看著她眺望的眼光上忽閃忽閃的卷翹睫毛,看她光潔的額頭上滑落的碎發,看她小巧的耳垂上別著的珍珠耳釘,看著她光滑的脖頸上凸起的鎖骨,看她精致的五官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出的剪影。他突然就覺得心中某處柔軟了起來。


  她是他,第一個想要用真心去保護和嗬護的女子。


  餘暉漸漸隱去,天空變成了淡藍的灰色。慕皓軒伸手,輕輕將意猶未盡的她扳正,傾身深吻了下去。


  可能在這種溫柔的環境下人心也會變的溫柔無比吧!蘇以韻原本驚慌的大眼一下子感應到動了情心,緩緩閉上,將手攀上他的脖頸,溫柔感受承接著他。


  得到了她的回應,慕皓軒原本攬住蘇以韻纖細腰肢的大掌用力一收,更加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且更加熱切的吻著。


  一時之間,親密無比。


  就連心靈間的距離,也暫時俏皮的躲避起來。


  *

  而另一邊,慕宅裏。


  徐凱揚正焦頭爛額的想辦法怎樣支開守在門外的霍錦。


  “二少爺,我看天好像要下雨了。”哈雷在一邊適時提起。


  “我當然知道!”徐凱揚沒好氣的回。


  就是因為快下雨了,他才要趕緊想個法子把霍錦那丫頭支走,不然一會兒下起雨來,就真要落入她的魔掌了。


  “哈雷!”徐凱揚突然有了主意,“要不這樣,你出去就跟她說她爸叫她回家吃飯!”


  哈雷像被雷劈中了一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種搪塞,是小學生騙幼兒園的把戲而且幼兒園還不會信的吧!

  但是對慕家忠誠如哈雷,還是跨步出去了。


  徐凱揚看著他的背影,鬆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


  誰知不一會兒,一聲開心的呼叫從身後傳來。


  “凱揚哥—


  噗!

  徐凱揚嚇的心髒都跳出來了,一口水噴在茶幾上,不可思議的看著從門口一路小跑過來,惹的淡黃色的裙裾都飛揚起來的霍錦,又望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哈雷。


  他咬牙切齒狠狠瞪了他,竟然敢擺他一道?!


  霍錦坐到沙發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徐凱揚,“凱揚哥,你怎麽去烏鎮也不跟我說一聲?”


  “跟你說做什麽?”徐凱揚翻個白眼。


  “我跟你一起去啊,老早我就想去了。”


  “算了吧,你這千金大小姐隻能在城市上生活,我那是下鄉一天看診,怎麽可能帶著你。”


  徐凱揚的語氣很漫不經心,但霍錦並不在意,她從小就喜歡他,對他窮追不舍,早就對他的冷嘲熱諷和無所謂的態度習以為常了。


  她環視一周慕宅,問他:“皓軒哥呢?”


  “不在。”徐凱揚玩著手機,漫不經心回答。


  “你不是說在和他談事情嗎?”霍錦追問,可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很明顯,這是他在躲她編的理由。


  徐凱揚隻是笑了笑,“我記錯了。”


  霍錦心上一滯,這種回答甚至比不回答還要令人感到難受。


  “你回去吧。”徐凱揚勾著嘴角不再寒暄周旋,直白的說:“你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我知道啊!”霍錦笑著,眼睛彎彎的眯成了月牙狀,“但是你說錯了,隻是現在不喜歡而已。”


  說罷,便起身理了理裙子。


  “凱揚哥下次見,今天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霍錦走出慕宅,上了自己的車,留下沙發上的徐凱揚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車裏,霍錦淡然的抹掉眼淚驅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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