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滴水不漏
顧不得穿鞋，她光著腳踩在地上，拿了件睡衣匆匆套上，打開衣櫃便開始收拾。
付昱衍立在一邊，看著她衝到盥洗室把牙刷收進了收納袋中，那雙眸子陡然一沉。
彎身，奪過她的牙刷，不由分說擲到垃圾桶裏。
"喂！"瑾萱頓在地上，抬頭惱他。
付昱衍一把將她扯了起來，大掌牢牢收住她，"想去哪？誰準你走的？別忘了，我們的七夜還沒有到！"
瑾萱知道他誤會了。
撇了撇唇，彎身又要將牙刷撿起來，他卻賭氣的一腳把垃圾桶踢得遠遠的。
她抬起頭來，咬牙，"我們還有四天，我記得很清楚。"
好一個記得很清楚！
看來，她還真是掰著手指在算計著離開他的日子！
"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麽樣？"他陰鬱的睥睨她。
"我要求把時間挪後。"
"不允許！"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被拒絕。
他一個用力，就將她重新推倒。
那急迫的樣子，讓瑾萱幾乎要以為這男人是在害怕失去自己……
瑾萱推他，躲到一邊，急急的解釋："我媽今天被我氣得動手術了，這兩天我要去醫院陪她。"
是這樣？
付昱衍冷靜下來，坐直身子看著她。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提醒她："手術是安排在明天。"
他了解得不比她少。
提到這個，瑾萱又是自責，又是怨憤，她嗓音哽咽，"都怪你！覃雪嫻瘋了一樣到醫院來，和我媽說，我把自己賣給你才拿到醫藥費的，我媽氣得當場昏過去了……"
深瞳冷沉下去，付昱衍拉開衣櫃隨手抽了件黑色絲質襯衫，也不解釋，隻是冷哼，"誰讓你去招惹井逸磊！"
醫院裏，那副和諧的畫麵，又忍不住浮現在他腦海裏。
神色頓時冷得像冰雕。
"我和逸磊哥是清白的！"瑾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加重語氣來增強說服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他。"將襯衫套上，他利落的扣著扣子，冷瞥她。
"那是過去！"
他微微愣了一下，側過臉，似認真的在打量她話裏的真假。
瑾萱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隻好彎下身去撿牙刷，避開他的視線，嘟囔："他都結婚了，我為什麽還要喜歡他？我又不是傻子。"
他冷笑，"看來，他要是沒結婚，你是打算一直喜歡下去了？"
瑾萱倒是因為她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是他說的這樣嗎？
她也不知道。隻知道，和付昱衍在一起的那兩年，她想到井逸磊的次數，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付昱衍並不想聽她的答案，也厭惡她的答案。
見她還在發呆深思，他不耐的橫她一眼，"還愣著幹什麽？換衣服！"
"啊？"瑾萱茫茫然回過神來，這才驚覺他竟然已經一身整整齊齊。
燈光下，他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狂妄，迷人得讓人難以呼吸。
瑾萱幾乎要看得失神，但還不忘迷惑的問他，"你要去哪？"
"醫院。"
"醫院？"瑾萱正要去浴室裏換衣服，又驚愕的折回頭來，"你要送我過去？"
付昱衍卻懶得再理她，隻是不耐的瞥她一眼，便轉身出了臥室。
看著那背影，瑾萱籲了口氣。
心底，好複雜好複雜的情緒在不斷翻湧。
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以前和付昱衍在一起時，也有過這樣的感受，但她總是盡量壓抑著，不去多想。
這一次……
她也不想想太多。
她和付昱衍的緣分，隻有這七天。七天一過，他們也就徹底斷了。
莫名的，因為這個意識，她鼻尖竟泛起酸。
她拍了拍臉，深吸口氣，穩定好情緒，鎮定自若的去換了衣服……
收拾好東西出來，付昱衍已經從車庫了挑了輛車，等在門外。
天已經黑了。
薄薄的一層月色，散落下來。銀色商務車隱匿在那，低調而沉靜。
他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擱在車窗邊，靜等著她出來。
瑾萱先把洗漱用品放到後座上，而後爬到副駕駛上。
不等她開口，付昱衍已經將車發動。
瑾萱靠在椅子上，目光望著窗外，怔忡的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景色。
不知道母親的情況怎麽樣了……
若是知道自己和付昱衍的交易，她一定不會再願意接受治療吧。
到時候，隻怕情況會惡化……
想到這個，她難受的閉上眼。抱了抱自己，疲倦的靠在車窗上…………
車廂裏，漸漸傳來均勻的呼吸。
付昱衍自私的將車速稍微減慢了些，毫無疑問，他貪戀這樣安靜祥和的氛圍。
再一次，遇上紅燈——正合他意。
緩緩將車停下，付昱衍微微偏過頭。深邃的眸子，從原有的冷硬，漸漸變得柔軟，像車廂裏暈黃的燈光一般，暖暖的籠罩住沉睡的女孩……
抿了抿唇，他轉身從後座上抽了條毛毯，默然的替她蓋上。
還來不及抽回的大掌，情難自禁的撫上她清秀的臉頰。
眸色，轉深，越發複雜。
四年，整整四年，他都不曾這樣好好的感受過她的溫度了……
他沉迷的望著她，手指落在先前被他吮得仍舊紅腫的唇上，任她的呼吸，落在自己指尖。
直到身後響起陣陣喇叭聲，他才回過神來。
抬頭看了眼已經變綠得交通燈，再回頭，剛剛那短暫的失神已經讓他斂去。
微微正色，若無其事的重新發動了車子……
瑾萱是被好不溫柔的拍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對上付昱衍沉若海洋的深瞳。
"嗯？"她還有些搞不清狀況，扒了扒一頭亂發。
用下頷比了比燈火通明的醫院，付昱衍淡淡的開口："到了。"
這才偏頭看到醫院，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坐起身來，身上蓋著的毛毯讓她愣了一瞬。
下意識側目去看身邊的男人，卻見他已經推開門，徑自下了車。
背影，還是那樣氣勢迫人，帶著一股莫名的冷意。
瑾萱抿了抿唇，將毛毯移開，也跟著推開門下來。
拿好帶過來的那些洗漱用品，再回頭，發現付昱衍已經率先走在了前麵。
瑾萱小跑過去攔住他，"付昱衍！"
他頓住腳步，蹙著眉回過頭來。
"你……你還是不要進去好了。"瑾萱有些為難的開口。
他臉色更冷了一些。
"我媽剛動完手術，要是再看到你，我真擔心她又受什麽刺激……"
"我有分寸！"他隻是淡淡的吐出這四個字，不顧瑾萱的阻攔，徑自進了醫院……
兩個人到醫院的時候，連香茹已經醒了。
整個人很虛弱，臉色蒼白得看不到半點兒生氣。應該是麻藥退卻了，她即使強忍，神情間仍舊裏斂藏不住那份痛苦。
雨婷陪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乖巧的開口："阿姨，您要真痛就喊出來。我剛試過了，這醫院隔音效果很好，絕對不會吵到其他病房的病人。"
連香茹連絲安慰的笑都擠不出來……
瑾萱站在門外，看著母親那苦苦壓抑的樣子，恨不能自己把這痛替她受了。
心酸的吸了吸鼻子，不忍的別開視線。
垂在身側的手，卻被一隻大掌倏然包裹住。
她一怔。
他的手心，很寬大，很溫暖。仿佛能輕而易舉的收納她心底所有的惶然和不安。
另一隻空出的手，又再自然不過的接過她手裏提著的東西。
她狐疑的抬頭，隻看到付昱衍的立體的輪廓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他推開門。
瑾萱緊張得將手曲得更緊，卻被他握得更牢。
那力道仿佛在對她說著安心。
跟著他走進去，躺在床上的連香茹聽到動靜，艱難的轉過臉來。
視線，淡淡的落在他們緊緊相牽的手上。
雨婷連忙站起身，衝付昱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付總。"
付昱衍淡淡的點頭，算是回應。
放下洗漱用品，鬆開瑾萱，他徑自坐到床邊的椅子裏，俯首低低喚了一聲，"阿姨。"
連香茹勉強扯出一絲笑，"怎麽……這麽晚來了？"
"萱萱要過來照顧您，所以陪她一起過來了。"提到瑾萱，付昱衍的嗓音更加柔和了些。
似有意，又似無意。
瑾萱看不懂。
她趨步走過去，在床沿邊坐下。連香茹抓過她的手，又別過臉來看著付昱衍，"昱衍，阿姨知道阿姨這手術的錢都是你出的。"
瑾萱心裏一緊，很是心虛的喚了一聲，"媽……"
付昱衍卻不開口，耐心等著對方把話繼續下去。
"這錢阿姨一定想辦法還給你。阿姨不能白白受你這恩惠……"
付昱衍淺笑，"阿姨以前給我的那些恩惠，昱衍都牢牢記著。這些錢，是我還您的，不能說是欠。"
說到這，他似漫不經心，再自然不過的牽住瑾萱的手，熟稔得像是慣常都會有的舉動。
瑾萱怔了一下，奇怪的看著他。
聽到他繼續開口："您放心，昱衍是真心想對您好，不帶任何目的。您要是覺得不安心，這錢以後再說也可以。"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動作間的親昵也是恰到好處。看起來就像一對再正常不過的小情侶。
連香茹全部都看在眼裏，並不是不再懷疑覃雪嫻今天說的那番話，可是，現在看起來也許更重要的並不是那些。
眼前這個男人，真正在愛著她的女兒。
可是，這傻女孩，似乎什麽都看不穿…………
知道母親心裏的顧慮，被付昱衍簡單的幾句話就打消了。
瑾萱覺得格外神奇。
不由得多看了付昱衍兩眼，對於他竟然自願出來替她解圍，她是又驚喜又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