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一縷尷尬
聽到大叔的話，喬喬的視線朝那邊男子看去，眼底劃過絲絲擔憂。
"大叔，我去看看他。拜托你幫我把這些分給孩子們。"她將手裏的托盤交給大叔。
大叔別有深意的笑，"好，去看看他也好，你們也該有自己的二人世界。"
喬喬有些尷尬的笑，沒有說話，隻是徐步朝那抹身影走去。
漁村的人，都以為季懿喜歡自己，可是，隻有她知道，不是那樣！她理不清楚季懿為什麽對自己不一樣，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不愛自己。
遇上他的第一天，她正陪著孩子們在海灘上撿海螺。
"喬涵姐姐，喬涵姐姐，你看，這個好看嗎？"孩子興奮的叫著她，她笑著轉過頭去，就見到了他。
他似乎剛從海裏爬上來，渾身濕漉漉的，還帶著血。嚇得孩子們大叫的散開。
而他的視線，卻死死的，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那麽複雜，深邃，仿佛是要透過她看到另外一個人影。
既然……
他啟唇，那樣艱難，卻那樣清晰的叫她："喬……喬涵……"
他一直跟著她，起初她是有點怕的，但走過兩個村子後，她才發現後麵這個俊朗的男人對自己似乎並沒有惡意。
於是，她將他帶回家，處理好傷口。
他似乎是個戒備很深的人，很多天，他都不和她說一句話，曾經一度，她以為他是個啞巴，可是後來，他開口了，第一句話卻是："你叫喬涵？"
她點頭，看到他深邃的眸子微微閃爍了下，聽到他沙啞的聲音，低歎了一句："小涵……"
小涵？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誰這樣叫過自己。可他，似乎又不是在叫她。因為，他毫無神采的眸子，隻是盯著地麵，輕輕呢喃著小涵兩個字……
從記憶中抽回神來，喬喬已經在季懿身邊坐下。
季懿仍舊一動不動。
"今天來找你的，是你朋友嗎？"喬喬笑著問他。今天來的大群人，一看就身份不凡，是他們漁村的人遠遠沒辦法高攀的。
"嗯。"藍邈……他來過了……
"你……要和他們回去嗎？"
他抿著唇，沉默。
回去嗎？暫時，真的不想。
胸口，因為最後的那份遺棄，痛還在不斷的彌漫。
而且，船爆炸的那一刻，藍穎一點點一點點往下沉，毫無生命跡象的身影，出現在他眼裏，讓他震得有些晃不過神。
那次的背棄，他沒有死，卻害死了藍穎——他兄弟唯一的妹妹。
他知道，這個妹妹，對藍邈來說有多麽重要……
這一切，都讓他無法釋懷……
至少，暫時，他一點都不想回到那個充滿糾葛和傷害的城市……
"季懿？在想什麽？"喬喬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孤寂落寞的樣子，讓她微微心疼。但，她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即使落魄也掩藏不住氣勢的男人，絕對不會不屬於自己……
"我不會回去。"他這才開口。
喬喬盈盈一笑，"我還以為你馬上就要走了。我……不，是這裏所有的人都會舍不得你的！"
季懿沒有再多說話，隻是脫下外套蓋在她肩上，語氣依舊平淡，"回人群裏吧，孩子們都在叫你。"
喬喬回頭，才聽到孩子們在大聲叫著喬涵姐姐，喬涵姐姐……
"你也一起去，不然大叔他們要擔心你了。"她站起身，季懿嗯了一聲，也跟著起身。
兩人並肩而行。
季懿的腳步，卻忽的頓住。
因為，不遠的地方，沉靜的立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海灘的射燈，遠遠的照過來，讓她落寞的影子，拉長在身後，透著一股莫名的淒涼。
季懿怔住。
喬喬也明顯感受到身邊的男子不同。側目去看他，隻見他的視線深沉而隱痛，緊緊凝著射燈下的女孩。
"你朋友？"她輕聲問他。
他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隻是緊緊抿著薄唇，朝那抹身影大步走去。
喬喬沒有叫住他，也識趣的不再多問。隻是，神思間微微有些落寞。
那個女孩……對季懿來說，應該很重要很重要吧……
他的眼神，會因為她變得那樣不同。
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那一個身影…………
含著淺笑，喬小涵靜的立在燈光下，就那樣凝著季懿……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孩……
似乎是燈光的關係，她的笑容顯得有些蒼白，有些無力，有些牽強……
視線在觸到與他親密並肩而行的女孩肩上寬大的外套時，眼神不由得閃爍了下，劃出一抹無法掩藏的傷……
這，是他不願回來的理由之一嗎？
有些，不想相信……
她以為，再相見，自己一定會哭著飛奔到他懷裏，向他哭訴這段時間來她世界裏的灰暗和絕望……
可是，沒有。
見到他身邊的女孩的那一刻，她的心，竟出奇的平靜了…………
海邊。
海風呼嘯著，仿佛小獸的哀鳴。
俊朗的男子默然的走在前方，背脊緊繃著，昏暗中散落一縷與生俱來的冷硬。
一米的距離後，女子沉靜的跟在身後。冷風灌來，她瑟縮了下身子，用力抱著臂彎，擦了擦自己的手臂。
如果是過去，現在一定已經有一件厚重的外套覆上肩頭。
可是，喬涵知道，今天……不會有了……
他的外套，在另外一個女孩身上。
鼻尖有些發酸，但她閉眼，將眼淚硬生生逼回眼眶。再抬頭，季懿已經頓住腳步，回過身來，站在一米的地方沉沉的看著她……
喬涵笑著，一步上前，平靜的，輕輕的，環住他精實的腰。
季懿微愣，因為胸前這抹溫暖。明明隻是幾個月的時間，卻仿佛久違了幾個世紀。
"小涵……"他輕喚她。在那場意外中，被傷到筋骨的右手，無力的搭在她肩頭。
"噓……"她卻輕輕的示意他安靜，側著臉，耳朵輕輕貼在他胸膛上，"還能聽到你的心跳呢！真好！季懿，你還活著！"
隻要確定他還活著，比什麽都好……
不願意回去，她不用勉強。
他的外套，變成了其他女孩的專利，她也可以不計較。
隻要，他還活著！他還好好呼吸著！這樣就好！
"藍穎死了。"他出口的卻是這樣的四個字，聽起來很平靜，可眼底卻透著一股痛苦的暗潮。
喬涵抱住他的手，一點一點，顯出蒼白來。
都是她的錯……
"對不起……"很低很弱的道歉。如果不是自己那一次的任姓，藍穎……不會死……
季懿垂下眼，看著她的頭頂，淡聲開口："不怪你。"
淡淡的語氣，不是安慰，隻是闡述一個事實。
意外，從發生到現在，他都不曾真正怨過她。那次的選擇，於她來說是極其殘酷的，不管她如何抉擇，另一邊都是懸崖。
是他自己……
隻覺得胸口負荷了太多東西，又累又痛。尤其藍穎的死，始終讓他耿耿於懷……
倦極了，偶爾也會想暫時先拋開一切。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喬涵強忍住鼻腔的酸澀，幽幽的問他。
他頓了頓，大掌摸了摸她的頭頂，"讓我還在這住一段時間。我整理好情緒，會回去的。"
這裏，沒有紛爭，沒有血腥，無疑是個最好療傷的地方……
他，現在最需要……
"喬喬，你看那！"喬喬被人拖住，指著不遠處的海麵。
海麵上，隻剩下那縷射燈，但清晰的映照出海邊兩個相擁在一起的身影。
她微怔。
季懿的外套還披在她肩上，但他殘留的氣息卻已經漸漸淡去。
"這是哪裏來的狐狸精，勾引喬喬的男朋友？"有人氣不過，替喬喬出頭。
在他們眼裏，喬喬和季懿早已經成了一對。即使，他們兩個當事人從來都不承認。
"可不是！我可都在看著，是她自己抱上去的。喬喬，你也別傷心，看季懿那樣子就知道不是那種隨便就被別的女人迷惑的男人。"
喬喬這才回過神來。
"是你們誤會了，其實我和季懿什麽關係也沒有。"她，笑著解釋，笑容有幾分牽強，"那女孩可能是他女朋友吧……"
"什麽叫沒關係？你們可都住一起了，我們這麽多眼睛盯著呢！下回可千萬說沒關係的這些話，說出去可多難聽，還會說你小丫頭不檢點！"有大嬸教育她。
看來他們真是認定了！
喬喬便不再解釋，隻是悄然回到家。
漁房，很簡陋。她擰開燈，有些怔忡的看著房子裏空落落的空間。季懿很高大，他一個人幾乎都能把矮小的房子充滿。
喬喬想笑，卻笑不出來。
以後，這裏應該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吧！
"喬喬。"一道略微有點淡漠的嗓音突然從後想起。
季懿？！
喬喬驚喜的回頭，下一秒，觸到他身邊的女孩時，眼神，一點一點暗下去。
"你好。"喬涵笑著打招呼。
"你好。"喬喬也笑，突然想起什麽，熱情的側身讓到一旁，"你們先進來吧。"
隨後，她盈盈笑著，看著喬涵，"都這麽晚了，你也在我這裏住下吧。"
"可以嗎？"喬涵怕打擾她。其實，她一點都不想走，原本，想偷偷去找個漁家住下來的。既然他要平息情緒，那麽……她陪著他好了……
回答她的，卻不是喬喬，而是季懿。
"這裏隻有兩間房，你睡我房間。"
喬涵忍不住揚唇。
"那你睡哪？"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帶著同樣的關心。
一時，空氣裏滲透出一縷尷尬。
隻有季懿，卻像不曾察覺一般，沉步走進去，"客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