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最後一次
他神色微頓，重重的點頭，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轉身，沉重的步出廚房。
他的氣息徹底從身邊散掉的那一刻，喬涵拚命的勾起蒼白的唇，眼淚卻還是一滴一滴不住的落在琉璃台上…………
明天就要走了，季懿卻早早的進了房間裏，沒有出來。
他，就沒有話再交代自己了嗎？哪怕說，以後多多保重也好……
怔忡的又看一眼樓上，喬涵忍不住澀然的想。
沒想到，現在他們之間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成了她奢侈的期盼。
藍穎洗了澡，從公共浴室出來。她穿著單薄的純白色睡衣，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燈光下很姓感，卸掉妝容，她依舊豔麗照人。
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久了，也總會動心的吧？
"今晚你就睡我的房間吧，一早我就整理過了。"喬涵從沙發上起身，主動開口。
已經決定要走了，和藍穎說話，竟也沒了有意無意的利刺。再爭也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
藍穎微頓了下，警惕的問："那你呢？"
她的心思，喬涵懂的。如果可以，她其實真希望可以和季懿睡……最後一夜，什麽也不做，就相擁而眠，讓她最後聽聽他的心跳，聞聞他的氣息也好。
可是，她知道，這再也不可能了……
"我睡沙發。"
"是嗎？"藍穎有些狐疑，抱胸不客氣的審視她一會，才說："最好是這樣!別再去招惹他！"
淩人的語氣裏，有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即使想招惹，過了今夜也再不會有機會了。
喬涵沒再說話，隻是默然的往樓上走。
她今天突然的順從，倒是讓藍穎有些意外。
轉目，卻見她已經停在了季懿的房門前，藍穎終究沒忍住，"你還找他幹什麽？這麽晚他已經睡下了，你不要再打擾他！"
"我不會吵到他，隻是把他換洗的衣服拿出來。"喬涵破天荒的解釋。已經到現在這一步了，她不想再和藍穎做無意義的對抗。
她知道，自己走後，這個女人會將季懿照顧得很好，一定比自己好。
心裏澀然，可是，這樣很好……
至少，她不用擔心他…………
推開門，房間裏一片暗沉。
隻有淡淡的月光，灑進房間。
大床上，隱隱的，能看到他修長高大的身子……
空氣裏，他沉穩的呼吸，都讓喬涵覺得貪戀。
可是，沒有多做停留，她放輕了步子，走進浴室。摸著黑，熟練的把浴室裏他換下的襯衫長褲抱出來。
他的氣息，還是那樣好聞，讓她覺得有輕微的暈眩。
以後……就真的再也聞不到了……
抱著衣服，忍不住貪戀的深吸口氣，才回頭迷戀的看床上一動不動的他一眼，拉開房間門，出去。
他，以為他沒有醒。
隻是，她不知道，黑暗中，他的眸子始終睜著。
視線，隨著她的身影，在移動。肆無忌憚的注釋她每一個動作……
直到，她關上門，安靜的離開……散落一身寂寥…………
喬涵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藍穎還在樓下，見她重新出來，手裏果然抱著大把衣服的時候，才轉身進了喬涵的房間。
喬涵苦笑了下，下樓，將季懿的衣服一件件放進洗衣機裏。
之前，她替他在小賣部買了幾件廉價的普通襯衫，即使穿著那樣不起眼的衣服，他渾身傲然不屈的氣質還是輕易讓人折服。到後來，那些衣服被背上的傷口給弄髒了，也就沒再穿過。莫光霽給他從市區買了新的。
這是她第二次給他買衣服，但每一件他都沒再穿過。
以後，他未來的歲月裏，會是哪個女人給他買衣服？或許，是藍穎？
喬涵雙臂環抱著自己，怔忡的倚在牆上，有些澀然的想。
夜，漸漸深下去被清冷的黑幕團團籠罩住。
整棟房子裏安靜得不可思議，連一旁的洗衣機也停止了轉動。
喬涵把衣服從洗滌桶中拿出來，每一個動作，都很貪戀——這是她最後一次親手為季懿做什麽事了……
直到把衣服都晾上露台，她折回大廳時，忍不住再一次抬頭。
心，微微有些涼……
季懿的房間門，依舊緊閉著，沒有半點動靜。
她落寞的撅撅唇，抱著枕頭躺在沙發上，小身子蜷縮成一團。
這個夜晚，冷得不可思議,即使這樣抱著自己，寒冷依舊……
暖氣的溫度再高，也暖不了她涼透的心…………
季懿輕輕拉開房間的門，步出來。
雙臂撐在雕花憑欄上，微一俯首，就能看到沙發上，正安靜沉睡的喬涵。
她穿著厚重的毛茸茸睡衣，衣擺很長，漫過她白皙誘人的小腿。她蜷縮著，胸口她緊擁的抱枕，隨著她的淺淡的呼吸，微微起伏。
燈光下，小臉沉靜，卻彌漫著些許讓人心憐的陰霾……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季懿就那樣怔忡的看著，直到她輕輕皺眉，夢裏下意識的將自己更抱緊了幾分。
真是個笨女人！
把房間讓出來，結果自己在這裏受凍……
走下樓，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清麗的臉頰，冰冷的溫度讓他蹙眉。
輕柔的將她懷裏的抱枕抽開，而後打橫抱起她，她迷糊的嘟囔一聲，依舊沒有醒，隻是無意識的輕側個身，小臉貼著他的胸膛，有些依戀，又有些孩子氣的蹭了蹭。
季懿的神情不自主的變得更柔和。
她輕了很多……躺在他懷裏，像根沒有重量的羽毛，讓他心疼……
輕輕擰開床頭的燈，直接將她放進他的大床上，拉過被子，密密實實的替她蓋住。
轉身，準備熄燈離開，睡衣袖口卻被一雙小手輕輕拉住。
季懿微頓，回頭，淡淡的燈光下，見到她已經睜開了雙眼，哀哀的凝著他。
"吵醒你了？睡吧，時間不早了。"語氣平平，聽不出情緒起伏。
"你陪我，好不好？"小手，依舊拉著他的衣袖，凝著水霧的眸子布滿了祈求，"就今晚而已。以後我不會有這種任姓的要求了……"
最後一次，抱抱他，感受他的溫暖。
僅此，而已……
"好。"這樣的喬涵，他無法無動於衷。
點頭，答應，看到她漸漸綻開的笑容，心底的沉重也稍微疏散了些。
掀開被子，僵著身子，在她身邊躺下。
想和她保持安全的距離，她卻已經靠上來，鑽進了他懷裏。
細臂，緊緊摟住他脖子。
呼吸，微滯，他幽深的眸子緊了緊，身體清晰的反應讓他皺眉。
想推開她，但她一臉欣然的樣子，令他終究無法拒絕。
輕拍她的頭，探手出去，淡淡的開口："我關燈了，早點休息。"
"不要！季懿，先不要關燈。"他的動作，因為她的要求而停住。
回頭，迷惑的看著她，"怎麽了？"
"沒……沒事……"她趕緊搖頭，小腦袋縮在他手臂上，聞著他的氣息，"今晚就開著燈睡，好嗎？"
這樣，她就可以清楚的看著他每一個神情……
一分一秒，都不放過。
"好。"隻要你喜歡…………
她的小手，環在他脖子上，有點涼。
小腳，縮在被子裏，很冷。
他終究不忍，歎口氣，將她的小腳纏進他結實的兩腿間，像之前一樣替她取暖。
微愣，胸前的她，很快的紅了眼眶。
"季懿……"悶悶的，低聲喚他。
"嗯？"他的動作，沒有停。胸前，濕潤的感覺，讓他憐惜。
"以後，你會不會……去奧地利看我？"
他頓了頓，"如果哪天出差經過那裏的話。"
出差？她懂了……
也就是說，他隻會，順便去看看她。
僅此，而已！
"好。那一言為定。"斂去失望，逼回更多的眼淚。
她不能太貪心了……
"嗯。"他暗啞著嗓子，隻是用鼻腔應她。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再婚？"她盡量問得輕鬆。
再婚？他從沒打算過。
"睡吧。"所以，無法回答她的問題，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率先閉上了眼。
她柔順的閉上眼，也想睡著，可是，隻要一想到明天的分離，她終究無法入睡。
"季懿……"她又忍不住，喚他。
沒有應答，他卻睜開眼來看著她。昏暗的燈光下，他眸色暗沉，像一個讓人淪陷的漩渦。
她氤氳著霧氣的眸子對上他的，"以後，我們還會是朋友嗎？"
朋友……是他給他們的定義……
而且，現在，她已經不敢奢望太多。
"當然。"他又補上一句："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隨時可以來找我。"
即使到了現在，以朋友的身份，他仍舊可以給她這樣的承諾，她應該滿足了……
"好啊。"她揚起小臉，和他的麵對麵。
僅有兩厘米的距離，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如亂麻，他卻仍舊鎮定自若。
一切，早已經不一樣了……
"你知道我很傻的。要是在國外被男孩子騙了，你會不會替我揍他？"
他緊抿著唇，不語。
她繼續笑，"我英文不好，德語也不太行。會不會在國外我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
他的眼更深了，像沉沉的黑夜。
"我很笨，還沒有學會做飯，又吃不慣國外的東西，說不定哪天就餓死在奧地利了？"她笑得有些蒼白。
"夠了，喬涵！"他終於開口，卻是嚴厲的嗬斥，"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還要任姓到什麽時候？"
有些生氣的拉下她的手。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是，卻真的聽得他心驚！
終於，忍不住，她哭起來，淚滑上了臉頰。
手臂被他從他脖子拉開，她又慌亂的抱住他結實的腰肢，有些怯怯的抽噎："季懿，你別發火。我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