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破碎的心
"嗯。今天簽的字。"喬涵仰頭，固執的看著頭頂微弱的燈光。
淚，卻順著眼角，落進了發絲間。
"你打算和顧雲宵結婚？"陸千秋的嗓音，很澀很澀。好一會，都沒有聽到喬涵的回答，隻有那端傳來沉痛的呼吸聲。
她胸口緊了緊，忍不住開口："小涵，你知道你現在真正愛的是誰嗎？如果你真和顧雲宵結婚了，那這輩子你和季懿都不再有可能。"
"……我知道。"其實，即使不和顧雲宵結婚，她和季懿之間，也沒再有可能。
視線，徐徐下移。
突然，遠遠的街道對麵，一輛熟悉的車，映進她眼底。
她愣在路燈下。
修長的身影，從車上被人攙扶下來。
即使隻是背影，即使離著整條街的距離，喬涵也能一瞬間就認出那兩個人來。
"百城"酒店閃爍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為他們圈起一方柔和的光圈。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他們，看起來那麽相配。
"小涵，你還有在聽我說話嗎？"陸千秋在那邊叫了幾次，始終聽不到動靜，不由得焦急的提高了幾度音量，"小涵，應我一聲，你別嚇我！"
喬涵這才回過神來。
"我在，我在。我好好的哪……"連忙回答。
"小涵，你哭了？"
"沒有，你聽錯了。"她仰頭輕笑，哀傷的視線忍不住的又落向了酒店門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了這麽遠，竟然到了百城門口。
"秋秋，我先掛了。一會再給你電話。"
匆匆掛了電話，她怔忡然的看著季懿和藍穎，相擁著步進酒店。
就在兩天前，她還在這裏看著季懿意氣風發的指揮著人布置現場……
就在兩天前，酒店門口還姹紫嫣紅，喜慶飛揚……
可是，現在……
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頭，很痛，很暈……
身邊，女子的味道，很熟悉，熟悉得也讓季懿很清醒。
不是她……
不是她……
到達酒店房間裏，他勉強撐起身子，眯眼，有些模糊的看著轉身要進浴室的藍穎。
探手拉住她，淡淡的開口："早點走吧。"
藍穎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將他的手拉起來，很自然的搭在自己的肩上，"我扶你去躺著。"
"我沒事。"季懿淡淡皺眉。
隻是，有些頭疼……
隻是，有個身影纏著他，纏到他心痛……
"你這也叫沒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在發高燒！"藍穎有些惱。氣他不懂得疼惜自己。
"小事而已。你走吧。"他固執得將手從她肩上抽開，獨自步到床邊，和衣直接躺下。
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藍穎怔忡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算明朗的燈光下，冷硬的背脊，透著一股讓人心酸的蕭瑟和落寞……
她美麗的眸子破天荒的紅了紅，"我哥已經讓醫生過來了，醫生過來如果確認沒事，我就走。"
不再給季懿反駁的機會，她轉身走進浴室。
神色自若的扯過一塊毛巾，用冷水打濕，想就這樣偽裝著輕鬆走出去，可一滴淚就那樣毫無預警的滑上了她的臉龐。
一瞬間，將她所有的驕傲和偽裝，殘忍的擊個粉碎。
捏緊手上的毛巾，藍穎有瞬間的怔愣，下一秒，突然像個受傷的孩子一般，蹲下身，掩著臉無聲的哭起來……
浴室的門，嘩啦一聲，被從外推開。
落下的淚，避無可避，藍穎索姓坦然的仰起臉來。
季懿的身子，怔在門外，深不可測的視線，落在那張掛著淚的臉上。
半晌……
"穎穎，你先走吧。"
藍穎站起身來，心痛的盯著他，"季懿，除了叫我走，你都沒有其他的話要和我說嗎？"
季懿抿了抿唇。
藍穎對自己的堅持，他不是不知道。隻是……
始終無法接受。
以前，心裏隻能容下那一個身影……
現在……
連心都沒了，又怎麽能接受她？
"抱歉，你想要的，我都給不了。"所以……不要再為他掉一滴淚……真的不值……
藍穎更多的淚，僵在眼角。
她不敢用手去拂，怕會不爭氣的越落越多，隻能用力的睜著，怔忡的看著季懿決然的背影。
"季懿！"她，突然出聲叫住他，嗓音顫抖。
他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回答我一個問題，從此，我再也不吵你！"她緊了緊身側的手，美眸裏，有著蒼涼的決然。
他這才別過頭來。
"如果她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命裏，會不會有可能……哪一天你就愛上我？"
這樣的藍穎，季懿從來沒有見過。
破碎的神情，受傷的眸子，不似以往那個倨傲的藍穎，隻像個鄰家的小妹妹……
"會。"依舊平淡的點頭，語氣裏卻是認真和真誠。
藍穎的臉上，劃過片刻的驚愕。
下一秒……
唇際，勾起笑。笑容，漸漸明朗，破碎而蒼涼……
她說："好，季懿，我放棄你了……"
起身走出浴室，斂去受傷，揚了揚小臉，又恢複了以往那種堅不可摧的神情。
如果沒有喬涵，季懿也許真的會愛上藍穎。
可是……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如果。
所以……
季懿永遠不可能再愛藍穎…………
喬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進了百城，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盯著電梯LED燈的跳躍……
看著電梯停在18樓，她鬼使神差的走進另一個電梯，手指顫抖著，滑上數字18。
1839的房間門，緊緊閉著。
她不知道自己追上來到底要做什麽，不敢去敲門，也不去想象他們在房間裏做什麽……
隻是無力的靠著牆角，呆呆的立著。
不知道這樣呆站著有多久，房間的門，突然被拉開。
她纖細的身子一僵，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自己隱藏進黑暗的角落裏。
眼睜睜的看著，藍穎一步、一步從她身邊走遠。
即使隻從側麵看去，也能看到她哀傷異常的樣子……
即使她盡量挺直背脊，但也掩藏不了那淩亂的腳步……
也許，太傷心，所以……
一貫敏感謹慎的她，並沒有發現角落裏的自己。
喬涵鬆口氣，轉身，一抬頭，乍然撞見一雙熟悉深邃的眼瞳。
心跳，有片刻的停頓。
她隻能那樣迎著他的視線。
他的眼裏，平淡，平靜，再也找不到任何起伏或半點情緒……
這種情況，這種地方見到她，甚至，連一絲絲驚訝都沒有……
沒想到被他抓個正著，喬涵有些手足無措的立在那，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剛想要解釋自己此刻的行為，但他卻已經冷冷的轉身。
疏離淡漠的樣子，仿佛……
他們真的隻是毫不相幹的兩個陌生人……
隻是側身的那一刻，喬涵抓住了他臉色病態的那抹蒼白。顧不得感傷，心裏已經被疼惜沾滿。
她跑上前，攔住季懿，"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連眼皮都沒抬，隻是側了側身，要避開她繼續往房間裏走。
喬涵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心燙人的溫度，讓她心驚。一定是昨夜在水裏泡了一夜的關係！
艱難的踮起腳尖，想要去探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被他一下子用力扣住手腕。
極大的力道，顯示著他絲毫沒有手軟。
喬涵痛得悶哼一聲，垂頭，她的手，已經被他冷冷的甩開。
"夠了，喬涵！不要再出現我視線裏！"幾乎是警告的語氣，冰冷得讓她微微發顫。
以前，凝著她的時候，他的眼神，總是深沉、專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甚至，比對一個陌生人都來得冰冷……
她無力的靠在牆上。視線，一下子變得朦朧了，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轉身，決然的走進房間。
"砰——"一聲，回蕩在安靜的樓層。
冷冷的，厚重的房間門被甩上。
他……完全，消失在她眼裏……
也消失在，她的世界……
……
那道門，隔絕著……兩顆一樣破碎的心……
她用力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再也無法成為情人的他，因為被傷得太重，所以，也不可能再成為朋友……
於是，他們隻能悲傷的成為兩條永遠都不再相交的……平行線…………
"小姐，大晚上的你怎麽蹲在這？這麽冷的天，會被凍死的！"她是被人推醒的。
抬頭，映進紅腫的眼底的，是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男醫生。
手上提著一個藥箱。
她一下子就醒了，靠著牆，撐起虛弱的身子，"醫生，是不是要給季懿看病？"
男醫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似乎這才認出她來，"夫人？"
喬涵笑笑，因為這聲稱呼，心頭頓時湧出更多的苦澀。
"先替季懿看看吧，他好像燒得很嚴重。"
"好，我這就進去。"醫生手上有房卡，門徐徐開啟，見門外的喬涵沒有動，他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問："夫人不一起進去？"
喬涵遲疑了下，還是上前，跟在醫生後麵。
腳步，小心翼翼，輕得不能再輕……
她沒有跟著醫生走進臥室，隻是在廳裏安靜的等著。
過了好久……久到，她已經有些坐立不安……
走到窗邊，才發現外麵竟然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沉黑的夜裏，一絲一絲打在玻璃上，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滑上玻璃。
待看清楚，玻璃上畫出來的字跡時，她微微一怔。
手指頓在懿字的最後一筆，變得僵硬……
安靜的空間裏，兜裏的手機突然的震動，驚醒了她。
掏出手機，神情暗了黯，側目看一眼依舊緊閉的臥室門，她這才腳步輕盈的往門外走。
"你在哪？"接起電話，辜明逸的聲音幽幽傳來，聽得出來有幾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