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筋疲力盡
她總記得，糖糖還是嬰兒的時候，喜歡沒日沒夜的哭，哭聲震天陣地。
以往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也會跟著大哭。
後來……
他來了，情況大逆轉，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怕寶寶吵到憔悴的她，他抱著寶寶去自己房間，整晚整晚哄著寶寶。於是，憔悴的人變成他……
她是盲人，起初生活自理都稍稍有些困難。
是他，親自下廚給她和寶寶做飯，因為是新手，起初的飯菜，做得連他自己都吃不下去。
後來，他一周抽幾天報了廚藝班，熟悉後，漸漸的，他也能輕而易舉的燒出一道道美好的佳肴。
每每想到這些，她總是熱淚盈眶。這些恩情，不是僅僅謝謝兩個字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呀！綺絲媽媽對叔叔評價不賴哦！我會忍不住要亂想的！"他大眼咕嚕咕嚕轉著，好不精怪。
叔叔和綺絲媽媽關係好好！
他很想很想，叔叔做自己的爸爸。那樣子，他就可以和幼稚園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和媽媽一起送他上學了。
可是……
綺絲媽媽說，她對叔叔隻是喜歡，卻不是愛……
喜歡和愛有差嗎？
才五歲的他，小腦袋瓜子絞盡腦汁也想不清楚這其中的差別……
…………
糖糖像個大人般，牽著綺絲媽媽的手。
"綺絲要乖乖牽著我的手，不要怕哦！"過馬路時，他會奶聲奶氣的安慰綺絲，語氣卻活脫脫的一個大人。
"綺絲，我們現在是去菜市場嗎？"一大一小，好不容易走到公車站，小寶貝仰著頭張望車站牌，一手將媽媽牽得緊緊的，好似生怕弄丟了她。
這種感覺，讓綺絲覺得尤為窩心。
這輩子，再苦再累，過得再如何的心酸，隻要有糖糖在身邊，她就有動力一直堅持下去。
"嗯。叔叔最近加班很辛苦，我們去買些魚煮給叔叔吃。"
從在這個城市遇見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放棄了重新回到之前那個城市的決定。
從這裏，最根基的地方做起，沒有童氏的庇護，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紮實。
現在，他已經是一家公司的管理階層人員，他們的生活沒有之前那麽拮據，他不下十次的要求，讓她放棄工作，隻要專心在家裏帶著糖糖就好。
不過，每一次她都婉言拒絕。
她是個盲人，但，不是廢人。她也不想成為廢人……更不想，欠他太多……
因為，她害怕自己根本還不起……
菜市場，是綺絲喜歡的地方。
雖然有很多刺鼻的味道，也不乏複雜的人，但那種熱鬧，是她鍾愛的。
在那種喧鬧下，至少能讓她覺得，原來，生命還是這麽的充滿生機。
糖糖牽著他，很快的找到賣魚的攤子。
對這地方，他似乎熟門熟路。
"糖糖，又來了！"
"是啊，阿姨！"
……
"這回陪媽媽過來的？糖糖可真乖！"
"糖糖正好過來看看張奶奶您。"
……
"買什麽呢？需要帶點白菜回去吃不，可以長高的！"
"不用了，謝謝叔叔！"
……
走過一個個攤子，吆喝聲絡繹不絕。小家夥也是忙得不亦樂乎，和這個寒暄完，和那個侃上幾句。
這家夥……人緣好得讓她詫異……
…………
小家夥很會挑魚。
"綺絲，你看哦！這條魚是最新鮮的，眼睛黑白分明，和糖糖的大眼一個樣哦！"他邊挑邊稚氣的教著媽媽。
"喏，這條呢，鱗片顏色很黯淡，魚腮這麽紅一看就是染的色，所以我們不要帶這條魚寶寶回家。"
綺絲真是開了眼。
小家夥怎麽看起來什麽都懂的樣子，以前從沒和他一起來過魚市，倒是不知道他還有這麽能幹的一麵。
"這些東西你都是上哪學來的？"這些連她都不知道呃！
她的寶貝兒子真的很神通廣大，這讓她真的忍不住要對兒子刮目相看了。
"當然是偉大的叔叔交給我的！叔叔說，綺絲可迷糊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堂堂男子漢，必須精明一點。"
臭糖糖！
崇拜蘭碩的同時，還不忘把自己好好糗一頓。
還堂堂男子漢呢！小時候尿布可是她一手洗過來的！！
……………………………………………………
傍晚回家，綺絲在廚房裏忙碌，糖糖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腳邊上，招呼這，招呼那。
"小心點，那可是開水……"
"笨綺絲，那不是鹽啦！"
"綺絲廚藝真不是蓋的哦！很好吃哩……"
小家夥永遠是最吵鬧的那個。
門外，有了動靜。
小家夥黑白分明的大眼轉了個圈。
"是不是叔叔回來了？"綺絲問寶貝兒子。
"嗯。"糖糖探著小腦袋出去看了眼，"綺絲，你先歇一會，我去給叔叔開門。"
他怕自己前腳才走，後頭綺絲媽媽就受傷。
"你去啦，不用擔心我！"家裏大大小小兩人都把她當作了生活白癡，這讓她真的很挫敗。
糖糖小身子奔出廚房，此時童蘭碩已經自己拿了鑰匙開門進來。
"叔叔。"小家夥飛撲過去，童蘭碩長臂一伸，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糖糖今天乖不乖？"大掌愛憐的撫了撫他的小腦袋。
糖糖仰起臉，笑得好開心："那是自然咯！"
童蘭碩目光下意識在屋子裏搜尋某個身影。
能勾得人垂涎欲滴的濃濃香味，彌散在整個屋子裏。
"咦，好像是魚香味！"他嗅了嗅。
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綺絲在裏頭下廚。"
"小笨蛋，怎麽又讓綺絲下廚了？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嗎？"抱著糖糖，三步並作兩步往廚房走。
剛好，綺絲端著菜，小心翼翼的出來。
這個家住了這麽些年，她已經熟悉得即使看不到也可以走得很安然了。
隻是，糖糖和蘭碩太緊張自己了而已。
"有糖糖在一旁做指導，我下廚已經完全不會有問題了。"在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緊張的注視下，她把菜端到餐桌上。"再說，你再這麽讓我閑下去，我都要成生活白癡了。"
她的動作雖然還是很緩慢，但還是成功。
童蘭碩看著她，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來。
五年來綺絲受過的苦，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那種突然失去光明的感覺，足以讓人崩潰。這麽多年，她不安，惶恐，常常缺乏安全感。也不乏自卑，羞怯。
起初不管做什麽事，都放不開手腳，即使他和糖糖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
就連打破一個碗，也會蹲在角落裏偷偷的哭，自憐的覺得自己隻會給人帶來麻煩。
現在，她已經自信了很多……
晚上的氛圍很甜蜜，一如這麽些年來的每一天。
綺絲去小臥室給糖糖一個晚安的KISS，然後洗澡睡覺。
而後，童蘭碩會進去給小家夥講故事。
關於這一環，他總是很頭痛。
對於故事小家夥挑得狠。而他，又從不懂得拒絕他。
這不，又來了……
"叔叔，又是童話故事，都不新鮮了啦！"小家夥完全不給麵子，拍開他手上的安徒生童話故事。
叔叔真是有夠無聊的。
王子和公主，這種老掉牙的故事，現在還有誰要聽啊！
大家都是聽喜洋洋呢！
"小鬼，那你要聽什麽？"他點點他的鼻頭。
"嗯？"小家夥歪著腦袋，細細想了一會，"叔叔，你教我怎麽追女生吧，隔壁班今天有轉來一個好漂亮的女娃娃呢！"
呃……
綺絲剛好路過門外，寶貝兒子這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忍不住皺起細眉。
小家夥才五歲，就想要把美眉了？這點不良嗜好是遺傳誰的？
不過，他問蘭碩，算是問對了人。
印象裏，以前蘭碩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情聖。
隻是，現在似乎不同了……
時間是有魔力的，五年過去，太多的東西都在改變。
她成熟了，他也成熟了……
"人小鬼大！綺絲知道了非揪你耳朵不可。"她聽到蘭碩溫柔的聲音，'恐嚇'糖糖。
房間裏，他坐在床邊，自嘲的笑。
現在的他，好像越來越遲鈍了。對泡美眉不但沒了興趣，甚至也沒了方法。
所以……
綺絲的心，到現在他也不曾得到過。
"嗬嗬，她才不舍得！"小家夥明顯不把他的恐嚇放在眼裏，也抓準了綺絲的溫柔。
"那我去告訴她好了，看她會不會！"他逗寶寶，起身作勢要走。
一雙小手揪住他的衣袖，寶寶一臉可憐兮兮的懇求："不要啦！壞蛋叔叔。綺絲很小氣的，她會吃醋啦！"
他可不想綺絲媽媽不開心！
"呃……好像是……"對於兒子，綺絲小氣得不得了。
"那好吧！來，啵一個，我就不告訴綺絲了。"他把臉湊到小家夥唇邊。
寶寶咯咯笑起來，"啵！"重重的一聲響，童蘭碩迷人的臉上，被印上一團亮晶晶的口水。
"叔叔最好了！"寶寶還不忘拍著馬屁。
………………………………………………
從寶寶房間出來，剛好撞見綺絲。
綺絲端著茶杯，正要去倒水，童蘭碩順手就接了過去。
他邊彎身在飲水機邊倒水，邊問："這麽晚怎麽還沒睡？"
"來偷聽你和寶寶說話。"她吐舌頭，調皮的笑，"糖糖粘你，比粘我還多。"
"那當然，我疼他嘛！"他笑著，把水遞過去，"今天上班累不累？"
牽著她，在沙發上坐好。
有些事想要和她談談。
"不累。"她搖頭撒謊。
事實上，盲人按摩，怎麽樣都不會輕鬆，偶爾還要應付一些故意找麻煩的客人，一天下來簡直是筋疲力盡。
隻是，她不想讓他擔心。
他怎麽不知道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