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莫名其妙
靜靜的看著發怒的爺爺，靜靜的看著跪在大廳中央的——宮紹哲。
眼眶，紅得有些嚇人。
眼窩深陷，一臉的疲倦。
原本，今天她該是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可是，現在呢？
她憔悴得出門可以嚇到好些人吧？！
她自嘲的想著，淚又滾出了眼眶。
幸福，之於她，果然隻是泡沫。
碰到了，所以，也碎裂了……
宮紹哲也看到她。
那一瞬間，心痛的感覺，無異於無數條藤鞭，灑著鹽在心頭一下一下狠狠抽著。
比爺爺一棍棍撲在背上，要疼上幾千倍。
"絲絲，怎麽不多休息一會？"老爺子又是擔憂，又是心疼。
綺絲努力撐著扶手才走下來，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強撐著想要告訴別人，她很堅強，她是鐵人，一點事兒也沒有。
即使再多的難堪，她也無所謂……
可是……
她發現，她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唇角才一扯動，就僵凝住，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
心底的傷，連自己都騙不過，又怎麽騙得了別人？
"你放心，這小子爺爺一定替你好好教訓他，絕不讓你稀裏糊塗的受了這委屈。"
爺爺很替她叫屈，綺絲看得出來。
他話才一落，又要繼續教訓宮紹哲。
卻被綺絲攔了下來，"不要，爺爺。"
她承認，看著咬牙忍痛的宮紹哲，她會忍不住很沒出息的替他心痛。
老爺子很不解的看著她。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何必還替他求情？！
打死他也不為過。
"其實，有些事情不是打打罵罵就能解決問題的。"綺絲涼涼的開口，話裏有話。
有些感情，不是教訓過後就可以抑製得住的。
比如，她對宮紹哲。
比如，宮紹哲對……童嘉怡……
"綺絲……"宮紹哲不懂綺絲的話。
他輕聲喚她，男姓嗓音透著的全是沙啞。
唇，動了動，卻是欲言又止。
綺絲大著肚子，蹲不下身來，隻好俯著身看他。
他額頭冒出的冷汗，她都一點不剩的收盡眼底。
"你沒事吧？"綺絲有些疏離的開口，刻意壓下那忍不住又要露出來的關心。
宮紹哲心一顫。
她的冷漠，他聽在了耳裏。
他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綺絲輕輕一笑，臉色淡得有些異常。
其實，哪有可能會沒事，明明被打得很嚴重……
隻是。
她不敢再付出半點關心……
所以，就裝作沒事吧！
這樣就好……
"我們好好談談，好嗎？"宮紹哲語氣裏甚至有些懇求。
這樣淡到有些冷的洛綺絲，是他陌生的，這讓他有些害怕。
綺絲遲疑了下。
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嗎？
"……好。"還是拒絕不了他的懇求，她終是點頭，"我聽你說。"
"我們回房間。"宮紹哲提出要求，而後，調頭看向爺爺。
老爺子沒吭聲，而是看向綺絲。
一會，他隻是冷冷揚了揚手，示意自己孫子起身。
蒼老的臉上，卻依舊寒如冰霜。
"爺爺，您也休息一會，紹哲回來了，就不用擔心了……"綺絲回過身來，安撫爺爺。
事實上，自己早已心力憔悴。
她不知道，撐著她在這裏站到現在的動力，到底是什麽。
"擔心他？"老爺子狠狠的白自己的孫子一眼，回過頭，對上綺絲的目光又柔和心疼了幾分。
老爺子拍了拍綺絲的手背，"我擔心你……"
"爺爺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言不由衷。
轉而把爺爺的輪椅，交給一旁的小畢，"小畢，麻煩你推爺爺進去休息一會！"
"是，小姐。"小畢推著老爺子下去了。
廳裏，王嬸和一幹傭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王嬸離開前，看著宮紹哲的眼神透著不理解和不苟同。
從一開始到現在，明明看到少爺對絲絲的感情。
她自認為不是自己老眼昏花。
可是，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鬧出這種荒唐事來。
……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卻沒有任何人問起婚禮的事。
一句也沒有……
回樓上房間的時候。
綺絲握在手心的電話響起。
她閉了閉眼，僵在原地。
不用看，也知道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爺爺已經親自打電話過去誠心的賠禮道歉過，態度是從來沒有過的誠懇，甚至三番四次用上了'祈求'的字眼。
並且承諾會給他們一個最好的交代，而且，隻要綺絲願意，婚禮就會是推遲舉行。
可是……
這些都不足以消弭父母心中的憤怒。
宮紹哲停下腳步，深沉的目光凝住她，眼底的情緒太多也太複雜。
"我來說吧！"似乎洞悉了一切，他率先開口。
她僵了僵。
讓他說？說什麽？
告訴家裏人，在結婚的前一晚，她的未婚夫有了另外的女人，所以婚禮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這些東西，不需要再假手於人。
最後的驕傲，她要留給自己。
"媽……"她倦極的喚了一聲。
"那臭小子回來了沒？為什麽無緣無故把婚禮給推遲了？這讓我還怎麽出去見人！！你告訴他，那些禮金我們家是不會退了，別以為我們沒錢就可以任他們搓扁捏圓……"
後媽一連串的話，拋過來，讓綺絲眉心痛得厲害。
瘦弱的身子，幾番顫抖，幾乎要倒下。
宮紹哲眼疾手快，扶住她。
她甩甩頭，抬眼看到他焦慮的神色，心窒息著疼，"謝謝。"
疏離的道謝，她即刻站直身子，退開他的懷抱。
那裏，不會再屬於她，她何必貪戀？
"讓我來吧！"宮紹哲想替她接過電話。
順便，承接住她所有的委屈，和所有的責怪。
"不用。"但，綺絲，很斷然的拒絕。
沒有半分半毫的猶豫。
別轉頭，再也不再看他。
"媽，婚禮不是推遲，是取消了。"她深吸口氣才說話，語氣卻堅定得有些嚇人。
她沒注意到，身邊他，如冰一般，凍得僵直。
他的目光，也很冷。
空氣的溫度，越降越低。
好冷……
"取消？！你瘋了嗎？你憑什麽說取消？宮家的人都沒說取消，你說什麽這話！"連萬雪在抓狂。
綺絲覺得腦子裏要炸開一般。
"媽，以後再和你解釋這麽多。"現在，她真的沒有心思說太多。
她好累……
"還解釋什麽？你要是不和他結婚了，還挺著個肚子在那圖什麽？"
綺絲頓了頓，哀傷的目光，落向自己的小腹。
"媽，他們已經給了我們兩百萬，即使不結婚，我也不可以違背之前的合約……"
話落，臉上涼涼的，才發現……
原來，自己又忍不住落淚了。
身邊。
宮紹哲垂在身側的手，握得緊緊的，關節泛出駭人的蒼白。
合約……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那一份冰冷的合約，會再一次搬到他們中間來。
他也沒想過，他們之間的維係，再一次需要那份合約。
……
後媽又和綺絲說了些東西，綺絲聽得耳朵直泛疼。
忽而有些想笑。
想著，昨晚酒會的時候，後媽還在教自己怎麽樣守住男人的心。
當時她還聽得很仔細，雖然隻是抱著玩玩的心態。
可是，現在才知道……
其實男人的心，是靠那些東西，守都守不住的。
因為，他走得猝不及防，根本就不在你的預料之類……
…………
房間裏，兩個人僵持著站了好久，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半晌。
綺絲轉身，從櫥櫃裏拿出一個藥箱。
"上點藥吧。"她邊把箱子打開，邊淡聲說著，盡量不去看他。
"爺爺下手挺重的。"
宮紹哲怔怔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這到底算關心嗎？
她還關心自己嗎？
可是，為什麽在那雙水霧的眸子裏，他卻尋不到半點溫度。
綺絲驚愕的發現，他白色的襯衫上，落滿了血痕。
爺爺教訓得可真厲害。
小手，顫抖著，捂著唇。
她努力的，壓下心底的心疼。
……
涼涼的藥膏，劃過他的背脊，掠過傷口。
火辣辣的疼，鋪天蓋地的襲來。
他痛到冷抽一口氣。
她有些被嚇到，不敢再繼續。
"綺絲，我們談談吧。"宮紹哲的聲音，輕若歎息，暗啞得有些恐怖。
他轉過身來，深沉的眸光緊凝著綺絲。
綺絲心顫了顫，放下手上的藥。
閉眼，深呼吸。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她現在隻能做好心理準備去承受這一切。
"昨晚的事……你是什麽想法？"遲疑了下，宮紹哲直接開口。
什麽想法？
自己的未婚夫，睡上了別的女人的床，她總不至於要開心的手舞足蹈？
沒有和童嘉怡那樣，脆弱得幹脆跳海自殺，已經是萬幸了。
她自嘲的撇撇唇，"何必問我的想法？我的想法重要嗎？"
"為什麽不重要？"當然重要。
她是他心愛的女人，沒有誰的想法，能比她還要重要！
宮紹哲幾乎要忍不住大吼出來。
"我不想太高看了自己。"
高看了自己，以為大少爺會愛上她這樣的灰姑娘。
可是……
結果呢？
她不過是被他在手心狠狠耍了一通而已。
她不想再這麽愚蠢下去，不然，連自己都要忍不住嘲笑自己了……
"什麽叫高看了自己？"宮紹哲問她，痛苦的將冷漠的她扳過來麵對自己，"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透了我！對！如果換作我是你，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抽對方一耳光……可是，你相信我，昨晚的事，發生得連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她長長歎息，實在看不懂他眼底的傷。
"也許，童小姐是你心底摯愛的人，所以，關鍵時刻，心底下意識的行為，自己也不知道吧！"
歸納為莫名其妙，實在是不負責任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