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雲淡清風
童嘉怡愣了半晌，還是自己動手將他的衣服蓋在了身上。
大衣上，殘留著宮紹哲特有的味道，依然那麽清新，那麽讓她心動。
"你和蘭碩怎麽會到這裏來？"宮紹哲率先開口。
"我是過來找你的。蘭碩放不下，所以跟來了。"
放不下？
是放不下自己的姐姐，還是放不下綺絲？
"找我？"宮紹哲有些訝然。
"有什麽事，你跑這麽遠來找我？"
"你要結婚了？"不答，反而不死心的問。
童嘉怡抬起眸來，白雪映襯下，她眼底隱隱可見幾分水霧。
宮紹哲輕輕一笑，有些自我嘲諷，"其實這已經不算什麽新聞了，媒體不是都在報導嗎？"
隻是，這場婚姻……
不是如同媒體渲染的那樣，完美……
反而，到處是碎裂的痕跡。
很脆弱，也許一碰就會碎。
"為什麽你沒事先告訴我？"其實早已知道這消息，但從當事人口中聽說，心裏尤是疼痛難當。
她的問話，讓宮紹哲怔了下。
"結婚的那天，不會忘記通知你的。"刻意的不去感受童嘉怡對自己的感情。
曾經以為會在乎一輩子的東西，現在，卻已經雲淡清風了。
即使有些美好的東西，還會留在記憶裏，但，那些都已經無法再波動他的心弦。
宮紹哲很直接的話，刺痛了童嘉怡。
"你不愛她，為什麽要娶她？"
她不懂，真的很不懂。
宮紹哲卻是淡然一笑，"愛一個女人，才會願意給她婚姻。"
童嘉怡驚愕的撐大眼，眼眶泛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
他愛上了那麽貧困潦倒的女孩？！
"一如從前，我認真用心在愛你的時候，無時不刻都在想著給你一段最完美的婚姻。可是，後來才知道，原本我們就是無緣……"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你真的不愛我了？"
宮紹哲歎口氣，有些詫異她的執拗。
"小童，我對你，已經沒有愛了。"
第一次，他說得這麽直接。
真的不想讓她再對自己抱任何不可能實現的希望。
"即使在陌生的國度裏遇到你，也已經不會再有那種欣喜若狂的熱烈感；即使你依然美麗到耀眼，可是，我也不會再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宮紹哲平視著前方黑暗的海麵，殘忍的話，平淡的冷靜的從宮紹哲薄薄的唇瓣蹦出來。
卻那麽認真，那麽誠懇……
完全沒有做戲的痕跡。
讓人想不相信都難。
童嘉怡仿若受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身體僵硬，不斷的顫抖著。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尖叫著，哭喊著打斷他。
不敢相信，曾經那些美好，都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你騙我！如果不愛我，為什麽，那天我騙你說我割腕了，你也會傻傻的相信！！！為什麽我崴到腳，你會毫不猶豫的把我抱起來？還有……還有……"
她的眼眶，飆出眼淚來，哽咽的嗓音，碎在風中。
她扯著身上，宮紹哲的外套，手在顫抖。
"還有你的大衣……不是關心我，愛我，為什麽……要脫給我穿……"
這一切，不都是顯示出他對自己依然有心嗎？
看著執拗到有些偏執的童嘉怡，宮紹哲無奈的深吸口氣。
"小童，你別再自己騙自己了！我們不可能了！"他再一次告訴她，語氣漠然了好幾分。
"你要是就因為這個事來找我，那麽你可以回去了。我的答案已經很清晰了。如果還想多玩兩天，作為'朋友'，我很樂意招待你。"
宮紹哲刻意的，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很重。
話說完，他轉身，離開。
背影有些決然……
全然不顧身後童嘉怡撕心裂肺的尖叫。
被拒絕得這麽明顯，童嘉怡整個人徹底失控。
"混蛋！你竟然這麽無情，這麽殘忍的對我！"身後，童嘉怡厲聲尖叫著。
海風吹拂，給這些尖叫更添了幾許淒厲。
"宮紹哲，我會讓你後悔的……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怨毒、憤然的嚷著，全然不顧此刻自己和潑婦沒有兩樣的形象。
她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狠狠的朝宮紹哲的後背狠狠砸去。
"砰"一聲，砸了個空，落在地上。
宮紹哲回過頭，緊皺著眉看她。
這樣的童嘉怡，他覺得格外的陌生。
童嘉怡哭得臉上的妝全花了。
她索姓也脫下腳下的另外一隻鞋，光著雙腳，踩在積雪上。
眼底閃過一抹死亡的信息，她忽而決然的轉身，直往海麵奔去。
她發誓……
傷害自己的人，她一定不要讓他好過。
她要讓他愧疚一輩子……
"小童——！！！！"焦灼的呼喊，震撼天際，幾乎蓋過陣陣海潮聲。
宮紹哲回頭，不顧一切的直朝那抹越來越接近海麵的身影奔去。
……………………
屋內，壁爐明明燃得格外的紅火。
綺絲卻覺得，屋內的空氣，陡然直下。
好冷，好冷……
一如她此刻的心。
"抱歉，綺絲……"
童蘭碩坐在廳裏的沙發上，看著綺絲好低落的神情，他滿心歉疚。
"道什麽歉？你又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故作輕鬆的，綺絲揚起一抹笑來，倒了杯熱開水給童蘭碩。
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飄到窗外。
窗外，有些黑。
但，積雪下，依稀的，還是可以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
他們在談論著什麽，童嘉怡似乎很激烈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紹哲和她婚禮的事，所以，讓他們吵架了吧！
"很抱歉在這種時候還來打擾你。"
他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誠懇。
"我姐一定要來和哥把話說清楚，我拉不住她，所以想跟過來看看。"
擔心姐姐，也是……擔心綺絲……
"沒關係，沒關係……"綺絲擺擺手，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其實，能看到童蘭碩，她也由衷的開心。
可是……
那份欣然卻始終無法取代此刻她心底升起的抑鬱。
不知道，宮紹哲和童嘉怡會談出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別裝了，撒謊一點都不適合你！"童蘭碩絲毫不客氣的戳穿綺絲。
"要是我老婆和我在度假的時候，被初戀情人追過來，我一定廢了那人的手腳！"
他憤然的撂狠話，還不忘伸出拳頭揚了揚。
綺絲嘴角抽搐了下，沒好氣的瞥他一眼。
"那你覺得我是廢你姐的手腳比較好，還是宮紹哲？"
一本正經的語氣，和童蘭碩商量。
"我姐太潑辣，你根本對付不了……"童蘭碩調皮的吐吐舌頭，"所以還是去廢哥的吧！"
綺絲輕歎口氣，有些落寞的搖頭。
"算了，我又不是他老婆……"
綺絲忽而想到什麽，很奇怪的打量童蘭碩。
"幹嘛？"童蘭碩被她盯得有些發毛，故作怕怕的樣子，雙臂緊抱著自己。
一副謹防侵犯的樣子。
"童小姐是你姐姐呢！你不幫著她，還來給我出這種餿主意。"
綺絲八卦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轉了好幾圈，"老實說，你是不是愛上你姐了？"
童蘭碩大眼眨了下，半晌才晃過神來。
"哈哈……"他亂沒形象的笑出聲來。
"洛綺絲，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
……
兩個人在房間裏天南地北的聊著。
有童蘭碩在的時候，氣氛總是這麽愉悅。
突然……
宮紹哲一聲狂吼，打破了室內的氛圍。
兩人皆是一驚，霍然而起。
"姐姐……"童蘭碩心一沉，看一眼綺絲，顧不得太多，連忙驚慌的奔出門。
綺絲亦跟著追出去。
……
奔到海邊，海麵上的情況，讓岸上的兩人嚇得渾身直冒冷汗。
隻見……
童嘉怡躍入了大海中央，已然離海岸有了二十幾米遠。
她身體，一直下沉，下沉……
眼神卻依舊那麽怨毒。
怨毒的瞪著宮紹哲，怨毒的掃過洛綺絲……
宮紹哲不顧一切的躍入冷寒如冰的海水中。
他神情間，明顯有著慌亂。
……
"怎麽會這樣？"綺絲心緊緊的懸著。
這種黑暗的夜裏，在海裏有多麽危險，她簡直不敢想象。
"姐……姐，你回來……給我回來！！！聽到沒有！！！！"童蘭碩雙腳已經踩到冰冷的海水裏，他嘶聲力竭的吼著。
瞪著海麵上，那一點點消失的背影，他雙目赤紅得有些恐怖。
綺絲怔忡的立著。
目光死死盯住海麵。
盯住那抹頎長的身影——宮紹哲……
生怕一個不小心，他下一刻就失去了蹤影……
不安的緊咬住下唇，咬到唇瓣幾乎泛出青紫來。
蒼白的雙手緊緊捏住自己寬大的衣袖，強忍著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紹哲……
要平安回來……
求求你……
不知道到底過了有多久。
直到，童蘭碩原本明亮的聲音，變得暗啞……
終於……
黑暗的海麵上……
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朝岸邊走來。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仿佛，就連海岸邊的風聲都停止了呼嘯。
綺絲秉著呼吸，深深的看著，一刻也不敢大意。
……
"姐，你沒事吧？"宮紹哲尚未來得及接近岸邊，童蘭碩急衝過去。
緊緊抓住童嘉怡冷到駭人的雙手，神情間有著惶恐。
此刻的他，很害怕。
害怕失去……
而童嘉怡，似乎聽不到弟弟嘶聲力竭的呼喊聲，始終一動不動躺在宮紹哲有力的臂彎裏，氣息微弱到幾乎奄奄一息。
渾身濕透的宮紹哲，在刺骨的寒風和冰雪中，隱隱顫抖。
他力挺的五官，被凍得青紫一片，唇角蒼白到毫無血色，甚至隱隱有些發紫。
他始終抱著童嘉怡，一步一步走上岸。
"哥，謝謝你……"童蘭碩嘶啞的嗓音裏，飽含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