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索然無味
他一向平靜的目光，和她一樣，專注在顯示儀上。
"八個月後就知道了。"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抽回視線，與她的輕輕對上。
"看來媽媽有些心急，等不及要見到寶寶了！"醫生笑著打趣。
此時。
病房裏，手機鈴聲驀地響了起來。在太過靜謐的空間裏，突來的聲音，猶顯得刺耳。
"抱歉，我接個電話。"宮紹哲對醫生禮貌姓的點頭，轉眼看向還躺著的綺絲，叮囑她："我就在門外，有什麽問題隨時找我。"
"嗯。"綺絲輕點頭，唇角含笑。
知道有個人在門外隨時支撐著自己的感覺，真好！
這樣，她就不會覺得太孤單……
…………
合上病房的門，宮紹哲這才接起電話。
對方的號碼，是他陌生的本城號碼。
"喂，你好。"疏遠卻不失禮的問候，"宮紹哲。"
"你要不要猜猜我是誰？"調皮的聲音，從那端傳來，笑聲很清脆。
宮紹哲一愣，整個人徹底僵在當場。
這聲音……
那麽熟悉，熟悉到每每在他午夜夢回的時候，撕扯著他的心……
可是，卻又那麽遙遠……
遙遠到，他再努力，也觸及不到……
"你是誰？"偽裝，努力的壓抑著情緒，握著電話的大掌，卻緊了又緊。
"這麽多年不見，你果然變得不一樣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嗔怪的語氣，還帶著撒嬌。
卻沒有生氣，沒有不開心，沒有失落，一點也沒有……
他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你在哪？"他訕訕的問，掩藏著內心的激動。
電話裏，嬌笑聲傳來。他幾乎可以想象，對方笑得有多甜……
電話裏，嬌笑的聲音傳來："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誰嗎，現在又為什麽問我在哪？"
僅僅隻是聽著笑聲，宮紹哲仿佛就看到一張活潑的笑臉，活生生的顯露在自己眼前。
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把那張臉，刻得那麽清晰。
"你到底在哪？為什麽是本城的號碼？"再一次發問，呼吸明顯比剛剛急促了些。"你從美國回來了？"
"不逗你玩了。"電話那端，女孩輕笑，熟稔的語氣撒嬌："紹哲，你現在過來接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在機場……"
一貫，那麽可憐兮兮的央求……
宮紹哲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下。
她……回來了……
這麽多年後，她竟然回來了……
"紹哲，你還有在聽我說話嗎？"得不到回答，女孩催促了聲。
宮紹哲即時回過神來。
"正豪沒有去接你嗎？"強裝冷靜，自嘲的問，腳下的步伐，卻早已不由自主的邁了出去。
電話那端，靜謐了好幾秒……
隻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我第一個通知的是你，正豪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宮紹哲已經奔出了醫院，才再一次聽到對方重新開口。
第一個通知的是自己？
他心一顫。
這能代表，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有不一樣地位的嗎？
"你在機場等我，不要亂跑。"沒來由的，矛盾的心情變得大好，"這麽多年沒有回來，你不一定認得路。"
…………
綺絲簡單的收拾了下，唇角含笑從檢查室裏出來。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這讓她覺得很欣慰。
探頭，在長廊裏，來回尋找。
醫院的長廊上，三三兩兩坐了幾對情侶。
沒有她熟悉的身影……
紹哲，去哪了？
在長廊上，又繞了好幾個圈，依然不見他。
莫名的，微微有些失落……很奇怪的感覺……
"洛小姐，是在找你先生嗎？"身後，一個很有禮貌的護士小姐主動問她。
她微愣。
她的先生？宮紹哲……
這才回神，連忙笑著點頭，"是的。請問小姐有看到他嗎？"
"剛還有看到他。"護士小姐微微一笑，"不過他好像很匆忙的樣子離開了。"
離開了？
綺絲訝然。
"那謝謝你了。"感謝的微微鞠躬，在長廊的椅子上坐下來。
突然，她變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是出什麽事了嗎，所以才會突然走得這麽匆忙……
今天，飛機場的人，似乎尤其的多。
宮紹哲卻還是在那一眾的人群裏，一眼認出了那抹身影……
高挑、豔麗，不管站在多少人中間，還是那麽出眾，仿佛有一抹璀璨的光，強烈的吸引著他的眼球。
"紹哲……"不算太高調的聲音，卻恰恰讓他聽得到。
顯然的，對方也一眼認出了他。
童嘉怡站在人群中，優雅的笑，朝他招手。
動作還是那麽得體，卻帶著明顯掩不住的激動。
宮紹哲看得不禁失神……
精致的五官，剔透的肌膚，燦爛的笑容……
這麽多年不見，她真的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麽完美……
她拖著行李，緩步朝他靠近，甜美的笑容，在那張精巧的臉蛋上，一點點擴大……
他，一步步邁向她，始終挪不開目光……
心跳在加速，他聽得很清晰……
"我等你好久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彼此站定。
童嘉怡仰著頭，撅著嘴，大眼好委屈的看著他。
沒來由的，他心裏一陣難受。
幾乎是慣姓的，罪惡感頓生。
"路上有點堵車。"忍不住解釋，他覺得這麽多年過去，自己還是被這個女人吃得死死的。
童嘉怡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她主動伸手，挽住宮紹哲的手臂，柔柔的開口："今晚請我吃飯，我就大人有大量，不怪你了。"
訝然，困惑。
宮紹哲低頭，複雜的目光緊鎖著兩人交纏的手臂，暗火湧動。
這一次回來，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有些看不懂……
"嗯。"回神，他點頭，很自然的接過她手上的行李。
童嘉怡的要求，他一向都拒絕不了……
…………
晚餐，童嘉怡選的西式餐廳。她一向喜歡很有情調的地方。
宮紹哲覺得，這種情調太適合情侶，可是，他不知道，這不是不也適合他和童嘉怡……
"兩位，請問要些什麽。"服務員送上菜單。
"你先來吧！"宮紹哲將菜單轉給她。
"兩份番茄醬汁牛排，五成熟。"很快的，她也替他做了決定。
以前，他們在一起時，都是這樣的……
"好的，小姐，請稍等。"
"牛排不可以放太多辣椒，他不喜歡。"她輕聲交待，笑著看對麵的他。
流轉的煙波，很動人……
他愣了愣，心湖又一次變得不平靜。
她還記得他的喜好嗎？
"沒關係，我現在能吃辣。"斂眉，掩去眼底的深邃，盡可能淡然的開口。
有些習慣，是可以改的……
這回，換對方怔愣，眼波暗了暗。
***
他的話，是想給她一個什麽樣的暗示嗎？
牛排很快上來，他們的動作，都那麽優雅，遠遠看著，就像一副唯美的畫卷。
很舒心……
"這次打算在中國待多久？"切了塊牛排，他抬頭看她。
她輕笑，擱下餐刀，"這一次我不打算再回美國了。你覺得怎麽樣？"
她期待的看著他。
不願意放過他每一處細微的神情。
他的臉，一變再變……
詫然，錯愕，激動，最終……一一轉為平靜……
她的事，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和自己無關了，不是嗎？
"恩，那很好。中國最近幾年發展很快，我想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發展的位置。"盡量平靜，站在第三人的位置，發表自己的意見。
童嘉怡半眯眼，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這次回來，我不僅要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發展的位置……"她的笑容更加柔美，目光別有深意，"我還想找到一個適合自己一生的男人……"
宮紹哲手上的動作頓下，驀地抬起頭來，探究的目光看著她，久久地。
他不會傻傻的以為，她的這番話，是在對自己暗示什麽。
幾年前，自作多情的傷，已經夠了。
現在，不會再那麽傻！
"仔細尋找，總會有的。"冷笑，語氣卻澀然。
"嗯！我也這麽覺得！"童嘉怡笑得更歡暢了。
空氣裏，酸酸的味道，好濃好濃……
眼前，某個嘴硬的大男人，真的有在吃醋！
這一點，她一向有自信。
這一回，宮紹哲的下頷，繃得更緊了，再也找不到半絲的笑容。
…………
宮紹哲載著童嘉怡回了童宅，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回到自家宅子裏，王嬸拄著拐杖，笑眯眯的等在門口。
車才一停下，王嬸連忙蹣跚的走過來，"少爺，今天玩得這麽樂不思蜀了吧？"
綺絲和少爺兩人一起共度了一天，好歹也該擦點愛的火花出來吧？
這樣子，老爺也安心了……
"還好。"闔上車門，宮紹哲淡淡的回答她。
事實上，今天，他的心情，整體來說，還不賴……
畢竟……
童嘉怡的出現，之於他來說，算一份太難得的驚喜……
"呀！少爺，綺……綺絲沒和你一起回來？"看著空蕩蕩的後座，王嬸驚叫一聲。
綺絲？
綺絲！
"她還沒有回來？"猛然間清醒，宮紹哲也有些嚇到。
該死的！
他走的時候，竟然完全不記得她……直接把她丟在醫院了……
"她不是和少爺你一起出去的嗎，你怎麽倒問起我來了？"王嬸也急了。
"我……"宮紹哲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今天小童回來了，我去接她，所以……"
"童小姐？？？"王嬸那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
"你就因為接童小姐，所以……所以把孩子他媽丟在醫院了？"王嬸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您別這麽生氣，綺絲那麽大的人了，不會有事的。"宮紹哲連忙跑上去替她撫背順氣，嘴上雖這麽說著，眼睛卻忍不住不斷的往手腕上瞟去。
已經八點二十了。
這女人！！到底去哪了？
皺著眉，臉色有些擔憂。
"誰說不會有事！她可是孕婦！萬一有事了，那還得了！！"王嬸責怪的看著他，轉頭朝裏喊，"小秦，大偉，你們都趕緊出來，去找洛小姐！！！"
宮紹哲衝進車裏。
這女人，不會還呆在醫院裏吧？
…………
綺絲不知道在醫院裏待了多久。
她沒有行動電話，更不知道宮紹哲的電話，所以她不敢隨意離開。
宮紹哲說好，會在門外的。
她擔心宮紹哲萬一回來會找不到自己，所以她一直坐在長廊上，看著人來人往，一批批人離開，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
長廊的燈，已經滅了……
最終，她起身，離開醫院……
外頭，天已經黑了。
站在路燈下，身影被蕭瑟的燈光拉得很長很長，看起來格外的落寞。
…………
"王嬸，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一個年輕女仆欣喜的聲音傳來，"洛小姐回來了，回來了……"
"真的嗎？"王嬸兩眼放出光來。
果然……
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宮紹哲闔上車門，看見那抹身影，不著痕跡的鬆口氣。
胸口懸著的一記大石，總算落地。
"你搞什麽，為什麽現在才回來？"他緊繃著臉，憤怒的看著她。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家裏會有多少人替她擔心？
"你沒事吧？"綺絲的臉上，露出些許疲憊來，卻仍舊不乏關心，"今天醫生說你走得很匆忙，沒出事吧？"
見到他沒事，她的心，稍稍寬了些……
宮紹哲微頓。
怒氣，頓時被她關心的話語活生生隱去。
"你去哪了？不知道家裏這麽人會擔心你嗎？"他的臉色，不由得緩和了很多。
"我一直在醫院裏。"她如實回答。
他一驚。
"孩子有問題？"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不然能有什麽事，可以讓她在醫院耗上一整天？
"沒有……"她搖頭，輕描淡寫的回答："我隻是在醫院等你。"
隻是，最終沒有等到他而已……
也許是他根本忘記了還在醫院的自己……又或許是，他真的有急事……
"一直？"他簡直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女人。
從他離開醫院到現在至少是8個小時以上了……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麽？
"我有點累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綺絲疲倦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