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真是白養你了
任鴻熙斂了斂眉,下一秒,"咚"一聲,在任遠麟身後,直直跪了下去。
"爸,我做了糊塗事。知道芳舞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後,我……我失去了理智,差點做出了傷害芳舞的事來……"他艱難的把那件不堪的事說出口。
話才落,隻聽"匡啷"一聲,任遠麟操起手邊的一個台燈,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你……你這混賬!!"他指著任鴻熙,手指都在發抖。身形更有些不穩,努力扶著身後的沙發,才讓自己站穩步子。
"辰嫂……"他抖著音,喚了一聲。
沒有聽到回音,他幾乎是大吼,"辰嫂!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來了,來了,先生!"在這個家裏呆了這麽多年,辰嫂光從語氣裏就能聽出那衝天的怒火,她惶然不安的快步過來。
"我拐杖呢?把我拐杖拿過來……"他壓著眉心,太陽穴隱隱作痛。
辰嫂唯唯諾諾應著,很快去取了拐杖過來。
不等大家有反應,任遠麟一揮手,一棍子結結實實抽在任鴻熙背上。
他絲毫沒有手軟,手臂上的青筋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幾乎要蹦出來。
任鴻熙隻覺得一陣陣火辣辣的痛,從背脊上迅速炸開來。
還來不及反應,緊接著又是一棍,抽了下來。
他痛得咬牙悶哼一聲,背脊繃得直直的,"對不起,爸。"
"你這混賬!我讓你把芳舞帶過去,是讓你照顧她,不是讓你欺負她的!"任遠麟罵著,又是一棍撲了下來。
"這麽多年,我真是白養你了!芳舞你也敢欺負,混蛋!她還沒嫁給你,你就這麽欺負她!你讓我怎麽放心把她交給你。"任遠麟眼底竄著火苗,厲聲大喝著。
心疼自己的女兒。難怪那丫頭怎麽也不願意再他。
任鴻熙隻是咬著牙,忍著痛跪在那,承受著那一次次重擊。
任遠麟是全然沒有手軟,任鴻熙隻覺得背後被抽得皮開肉綻,懷疑自己的脊梁骨都要斷了……
跪在那,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額角都染上了冷汗。
從廚房裏忙完的辰嫂哪見過這情形?這麽多年來,沒見過先生發這麽大的脾氣。
最火的也就是小時候,鴻熙頑皮,不小心把先生和夫人那尊蠟像打破的時候。
那時,先生發過一次大火,也就狠狠把孩子揍了一頓,那是他第一次打孩子,這次是第二次。
"先生,別再打下去了。"辰嫂心疼的去奪任遠麟手中的拐杖,"這是犯什麽錯了,讓您這麽打孩子?"
"辰嫂,你走開!"任遠麟大喝。
奮力甩開辰嫂,一棍子又要朝任鴻熙落下去。
辰嫂被甩到沙發上,有片刻的暈眩,很快的又爬起來,奔過去護住任鴻熙。
"先生,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辰嫂,沒事,是……是我的錯……"此時,任鴻熙已經虛弱得幾乎沒有力氣,但他還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
血,已經從背脊上泛開,印上了那雪白的襯衫,彌漫開來,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任遠麟眸子緊縮了下,視線定格在那背上好久。
一抹複雜的情緒從那雙嚴厲的眼底劃過,似氣惱,似不忍,又似心疼,又似恨其不爭……
最後,他終於重重丟開手上的拐杖,像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跌坐在沙發上。
拐杖落到地上,發出一聲"砰"的重響,跳出去好遠……
"鴻熙,你沒事吧?"辰嫂心疼的擁住任鴻熙的身子。
他還跪在那,身子隱隱有些顫抖,"我……沒事,辰嫂,別擔心。"
冷汗,從鼻尖流下,打落在了地毯上……
"還沒事,這都要昏倒了。你趕緊先起來……"辰嫂語氣裏帶著哭腔。
從小就照顧著他們父子,看著這孩子從孤兒院裏被領養進來,從來都是過得小心翼翼,甚至怯生生。
從小開始,話就特別少,沒有那個年齡該有的天真和快樂,隻有那份和年齡不符的讓人心疼的成熟和穩重。
那時候開始,辰嫂就特別心疼他。
任鴻熙沒有起身,隻是稍微抬起眼,小心翼翼的查看著任遠麟的神色。
"站起來!"任遠麟突然開口了,他靠在沙發上,兩手壓著眉心,一副又氣又累的樣子。
"來,趕緊起來。辰嫂去給你拿藥。"
得到了赦令,任鴻熙這才起身。他不敢坐下,隻能怔怔的,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站在大廳中央。
任遠麟徐徐睜開那雙深邃而精銳的眼來,看著他。
唇,緊緊抿著。過了好一會,臉上的神情才稍微和緩了些,他點了點沙發,"坐下來!"
語氣依舊硬邦邦的像石頭一般。
任鴻熙卻聽得出來,父親的氣似有些消散,他幾乎是挪動著身子,坐到他身邊。
彼時,辰嫂拿著藥跑了出來。
"來,趕緊趴下來,把衣服給脫了,被感染了。"辰嫂嘟嘟囔囔著,"先生也真是的,沒事下這麽狠的手。到底也是你的孩子,怎麽就這麽忍心?"
任遠麟沒說話,隻看著任鴻熙在沙發上趴下來,撩著襯衫。
似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牽動著他的傷口,他咬著牙,冷汗流上了沙發。
到底是自己帶大的孩子,任遠麟終是不忍了,搭了個手,皺著眉,幫著他將襯衫撩了上去。
血肉模糊的後背,讓辰嫂冷抽一口氣……
張了張唇,恁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隻是嗔怪的眼神投向任遠麟,顯然是怪他下手太狠。
"把藥給我吧。"任遠麟也知道自己那時失去了理智,他探手把辰嫂手上的藥拿過來。
"你輕點。"辰嫂心驚肉跳的叮囑。
"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有點話要單獨和鴻熙說。"任遠麟支開辰嫂。
辰嫂應了一聲,轉身要退出去,又擔心,一步三回頭的查看著。
辰嫂走了……
廳裏,久久的都沒有聲音……
隻有,任鴻熙粗重的喘息聲,尤其清晰。夾雜著痛苦的悶哼。
任遠麟的呼吸亦變得有些沉重。
他緘默著,拿著棉簽,幫任鴻熙處理傷口,好久都沒有出聲。
"爸……對不起……"到底是任鴻熙先打破了沉默。
任遠麟歎息一聲,"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芳舞。"
語氣明顯的已經沒有剛剛那般嚴厲,而是已經軟化了許多。
人的心到底是肉長的……
"難怪她一回來就嚷著要和你解除婚約。你說說,追女人是你這麽追的嗎?"
任鴻熙安靜了很久,才輕開口,"爸,對不起,這方麵我……沒什麽經驗……"
從小到大,他從沒追過任何一個女人,而且……也不曾有過一場真正的戀愛……
"哼!"任遠麟冷哼一聲,"女人是用來哄,用來疼的!尤其是我的女兒!"
"芳舞現在在哪?"任鴻熙突然問。
任遠麟抬頭望了樓上一眼。"被我關在樓上了。"
一直吵吵嚷嚷著一整天,怎麽突然就沒了聲音?
"關在房間裏了?"任鴻熙驚得半撐起身子,無可避免的扯到傷口,痛得他幾乎呲牙裂嘴。
"不把她關著,她馬上就跑了!翅膀硬了,我的話,也開始不聽了。"
任鴻熙沉默了一會,略微有些沉重的問,"爸,她這回回來除了要和我解除婚約外,是不是……還說要和離謙在一起?"
"哼!這件事想都別想,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提起'離謙',任遠麟的神情裏多了些憎恨和陰暗。
離謙的父親奪了他妻子,現在他又想來奪他女兒?簡直是在做白日夢!
曾經的那些過往,在他心中都是一個始終無法解開的心結。
……
替任鴻熙上好了藥,任遠麟說,"你上去和她道歉!"
任鴻熙有些遲疑,他坐起身,勉強振作起精神,"她大概很不想見到我。"
從那件事以後,她便連一次都沒接過自己的電話。
"什麽時候你也成了這種不敢承擔的孬種?做錯了事就別想找借口逃避責!不想見你也得去。得不到她的原諒,你也別指望能和她結婚了!"任遠麟狠狠瞪他一眼,拋下房間的鑰匙,起身就走。
*……*……*……*……*……*……*
芳舞整個人縮在被子裏。
樓下父親盛怒的聲音,以及辰嫂央求的聲音她都清晰的聽進耳裏。
任鴻熙挨揍了……
是因為自己那件事嗎?
她不想管……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更不想見到他……哪怕一刻都會讓她覺得反胃……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終於沒有了響動……
樓道裏,卻有腳步聲,往她的房間裏傳來。
有些輕,有些虛浮,仿佛置身在遠端似的。
是任鴻熙!
幾乎是本能的,芳舞閉上眼,蓋上被子裝睡。
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果然……
門,終於被推開。
任鴻熙踉蹌著扶著牆壁進來,他順手將門鎖好。
轉身,視線落到床上蜷縮起的一團。
那張他魂牽夢縈的小臉,深深的埋在被子裏……
真是個笨女人,隻是不想見到自己而已,何必這麽自虐?不怕把自己悶壞了?
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走到床邊,輕輕掀她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