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作別
睡到天亮,吃過早飯後,李尚便派人來說拓寬河道已經完工,問陸儉什麽時候離開。
說好了今天走,陸儉自然不能食言,讓問話的人稍待,他上樓走到老者的房間與他作別。
相比昨晚上,老者的氣色又好了許多,說話中氣也足了不少,這讓陸儉心中寬慰,倒是可以放心離開。
許叔微給老者開了兩副藥方,如何煎藥,如何服用,他都詳細的寫在紙上,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要回徐州去。
陸儉本想將他留在沛縣,專心為老者診治,可是細細一想,許叔微之前被陷害進獄,可見有人想對付他,若是將他獨留沛縣,說不定會發生什麽意外。
而許叔微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所以並不敢獨自一人留在這裏,陸儉要走,他也得跟著走,好在老者的病情恢複得很好,不用他天天守著。
與老者告別之後,少女將他們送出客棧。
“這裏有五貫錢,你可揣在身上,以作使費。”
臨走時,陸儉從懷裏拿出五貫交子,遞給少女。
這些錢中,有兩貫是他之前參加對子大賽得的彩頭,另外三貫,則是向楊季研借的。
“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我怎麽能再要你的錢呢?”
見到陸儉拿出錢給自己,少女急忙推辭。
“我的命都是姑娘和老先生救的,這點忙算什麽,你身上沒有銀錢,行事難免不便,先前你也聽許大夫說了,老先生如今要恢複,需得吃些好的,沒錢怎麽買好的呢?
你家人即便要來沛縣,也得數天之後才能趕到,這段時間難免有花錢的地方,你就不要推辭了。”
陸儉強行將錢遞到少女手中。
聽了陸儉的話,少女勉強把錢接過,她不是迂腐的人,陸儉說的話確實在理。
“那這錢算我給你借的吧,等我家人來了,再還你。”
雖然接了錢,但少女顯然並不想平白受此恩惠,承諾會還給陸儉。
對少女的承諾,陸儉不置可否。
他拿出錢的時候,本就沒想過要她還的。
“若是河道上不忙,我三四天後就會來看老先生,若是忙的話,可能就得等個七八天了。
這段時間老先生無事最好,但如果他的病情出現惡化,你就去沛縣縣衙找吳縣令,讓他差人去徐州驛館請許大夫。許大夫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若是出現更大的問題,你就直接讓人來花山壩找我,千萬別怕麻煩我。”
陸儉對少女囑咐道。
“有勞你想得這麽周到。”
少女笑著對陸儉道謝。
見囑咐得差不多了之後,陸儉跳上馬車,剛要走,他忽然想起來一個事情,轉頭看著少女:
“對了,我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呢。”
他和少女相處了一天,都還沒問過她的名字,覺得總要有個稱呼才像樣,故此說道。
聽到陸儉問自己名字,少女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麵對陸儉的目光,她眼神有些閃爍。
“可是不便告知?”
見少女沒開口,陸儉神色有些失落,同時心中也很疑惑。
之前在睢寧的時候,他便問過少女和老者的名諱,可那時他們不肯說,現在又不肯說。
什麽來頭,用得著這麽隱晦?
陸儉正自疑惑,許叔微在馬車中慌忙拉了他一把。
“陸兄!你是男子,怎好問人姑娘閨名,唐突了!”
陸儉一聽這話,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的女子姓名,是不能隨便問的。
先前袁紅繡主動告訴他姓名,陸儉先入為主,以為可以隨意詢問姑娘名字,可是現在才想起來,這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怎麽能跟袁紅繡那種野丫頭比呢。
“不……不好意思啊,是在下唐突了,罪過,罪過。”
明白過來,陸儉急忙告罪。
見到陸儉忙不迭的給自己賠罪,一臉慌亂的樣子,少女覺得有些好笑,心中的著惱和羞澀不覺減了幾分,道:
“我姓蘇。”
“哦,原來是蘇姑娘。”
陸儉諂諂一笑,還有些尷尬。
“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
見陸儉還愣著不肯動身,少女提醒道。
“哦,是是是,我該走了。”
陸儉說著,讓楊季研催馬。
馬車動了起來,陸儉再次對少女告別:“蘇姑娘保重。”
“保重。”
看著馬車徐徐而去,腦海裏回憶著陸儉先前著忙的樣子,著實有幾分憨態可掬,少女不禁掩嘴輕笑。
看了看手中的五貫錢,思索一陣後,她神色輕鬆的走進了客棧。
“我觀陸兄行事,沉穩老練,舉止得體,況為人一向正直,怎麽今天,竟然在大街上問起人家姑娘閨名來。”
馬車上,許叔微一臉疑惑的看著陸儉,覺得陸儉先前的做法,實在太不應該了。
“慚愧慚愧,一時忘形,失了分寸,多虧許兄提醒。”
陸儉麵帶慚色的拱了拱手。
“依我看啊,陸副使肯定是見了那蘇姑娘貌美,少年慕艾,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才是。”
馬車外頭,楊季研笑著打趣道。
陸儉聞言苦笑。
“當真是一時失態,沒別的想法,讓二位見笑了。”
那女孩兒確實挺漂亮,但人家還是個半大孩子呢,陸儉對她,隻有感激,別的想法,是不敢有的。
為了岔開話題,他對楊季研道:
“楊大哥,借你的三貫錢,一時半會兒我是還不上的,怎麽也得這治水之事完結後才能還你,你可莫要催啊。”
之前對對子得的彩頭,陸儉分給了袁紅繡和朱衝,他自己的五貫隻剩下兩貫,本想將那兩貫錢給對方,但又覺得有些不太像話,所以找楊季研借了三貫。
陸儉現在雖然做了治水副使,但畢竟是楊時封的,算不得朝廷任命,楊時會不會給他俸祿,他並不知道,也不敢多問,畢竟就算楊時不給,他也不敢撂挑子。
在陸儉想來,要想賺錢,怎麽也得等到治水的事情了結才有時間,所以先給楊季研打支預防針。
聽了陸儉的話,楊季研灑然一笑,全不在意。
“無妨,些許小錢,算不得什麽,陸副使不必掛在心上。”
楊季研話雖這麽說,陸儉卻不敢這麽做,許下承諾一定會還。
在車上無事,陸儉將自己早就藏在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對了楊大哥,你對蔡大人了解多少?”
“你是說轉運使蔡大人麽?”楊季研提了提眉,問道。
“是啊。”陸儉點頭。
“好端端的,怎麽問起他來。”前者有些疑惑。
“沒什麽,就是好奇,我聽說蔡大人以前在朝廷裏是尚書左丞,怎麽現在當了京西路的轉運使?”
陸儉記得宋徽宗剛登基的時候,蔡卞還是朝廷副宰,後來因故被貶出京,但因為什麽緣故,他並不清楚。
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陸儉想了解一下此人。
雖然曆史上對他的評價是正麵的,但陸儉覺得,還是得找個當時的人問問,畢竟這關係著他接下來的計劃。
楊季研是楊時的親隨,跟著楊時在京城出出入入,知道的事情確實不少,聽了陸儉的問話,他當即便說起蔡卞被貶出京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