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4 人小鬼大
前腳才進門，一個大大的瓷碗“咻”一聲，直朝她飛了過來。
“哇！你們家世界大戰啊？”歐陽敏捷的蹭到她跟前，下意識用身體擋住那飛來的東西，保護意味很濃。
瓷碗重重的砸上他的手臂，“啪啦”一聲，尖銳的碎在地上。
暗自舒口氣，還好，砸中的不是她。
“怎麽樣，你沒事吧，痛不痛？”突發的事故，讓她怔了片刻，驚醒，看到男孩的痛得呲牙咧嘴的模樣，心裏既感動，又擔憂。
“沒事，沒事。”他很英勇的擺手，扯著笑。
“喂，這是怎麽回事？”他毛頭毛腦的探著腦袋，打量著一片狼藉的屋子，“你得罪了什麽黑勢力嗎？”看著這麽悲慘的情況，他隻能這樣想。
“媽，霏霏！”看到角落裏兩雙絕望而帶著深深的恐懼的眼眸，和媽媽那張布滿傷痕的毫無血色的臉，她再也無法顧及他。
失聲痛哭，疾步奔過去，擁住她們，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男孩收了笑容，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看著她不可遏止的大哭。眼裏，布滿了疼惜與擔憂。
這……就是……她的生活嗎？似乎很陰暗，陰暗得讓人心發疼……
“蒙蒙，你……你回來做什麽？他是吸血鬼……喂不飽的吸血鬼……”母親痛徹心扉的呼喊，輕易地能聽到那話語裏的恨意。
“蒙蒙……蒙蒙……你回來了？”白城渾濁的眼，見到來人驀地一亮，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直朝她撲來。
蒙蒙很明顯的感受到，懷兩人在狠狠的顫。
白城顫顫巍巍的身子，被歐陽一手擋住。
“小子，你是什麽人，就憑你也敢擋爺爺我，不要命了是不是！”白城掙紮幾番，始終逃不開對方的桎梏，立時怒了，破口大罵。
歐陽始終皺著眉，緊抿唇不說話，扣著白城的力道卻絲毫也不鬆懈。
“小呆瓜，怎麽辦？”回頭，看她的意思。
抹幹眼淚，放開懷中的母親和妹妹，站起身來。
“爸，你想怎麽樣？”幽幽的開口，她真的再也提不起半絲力氣。
爸？歐陽訝然，手立時鬆開。
“給我錢，我需要錢。”白城急急的搓著手掌。
“好，我都給你。”機械的，翻著包包，掏出自己辛苦存下的錢。
藍淩的錢，她一分也不會動。她可以一再的放任父親，可是，不代表會讓父親把藍淩當做金主。
“不，你不可以再給他了，再給他也都是讓他賭了！”母親怒吼，忽的騰起身來，就要奪過她手裏的錢。
白城早已瘋，他狠狠一推，白母腳步踉蹌了下，倒在牆角。
緊緊握著錢，如同挽回了命一般，拐著步子離去。
白母哭得直不起身來。
蒙蒙強忍著淚，將母親扶起來在客廳裏坐下。
然後，她彎身，安靜的一點點拾著地上的碎片。
身旁，歐陽蹲，接過她的工作。
“小呆瓜，你總給錢給你爸去賭？”他皺著眉，小心翼翼的問她。
她不吭聲，卻仍能看出她滿腔的悲傷。
“縱容隻會讓他更加依賴你，做的錯事更多罷了。”
她仍舊不語，專注著手上的工作。
很久，他以為她不會再說話，她卻突然開口。
“最後一次了。”她深呼吸，滿目徹骨的哀傷。“搬家吧，搬到不會再受到他傷害的地方。”
母親和霏霏都不可以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從前的一切，她都可以忍耐的，可是……傷害她們，已挑戰了她的極限。
“小呆瓜，我幫你。”他自告奮勇。
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個城市，殷紅如血。
新房內，歐陽上躥下跳，很努力的逗母親開心。
屋外，她沿著牆壁，靜靜的蹲在角落裏。淚，還是流出了眼眶。
模糊間，似望穿父親那佝僂而悲滄的背影。
父親，在她的記憶裏，總是醉醺醺的模樣，現在，幾乎都已經模糊了。
掙紮了太久，終於還是做下了最極端的決定。
劃開界限，也許真的能避免對母親和霏霏的這些傷害了。
搖頭，無奈的苦笑。
真的好累……
深呼口氣，站起身來，拍拍有些蒼白的臉頰，這才推開門。
母親抱著霏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歐陽一臉無暇的笑容，時不時側身和她們歡愉的談論著什麽。
看到母親的笑，她的心，終於鬆了口氣。
他回頭，看到門口的她，笑容漸漸擴大。
“小呆瓜，我被你妹妹纏住了。”他像隻猴子般跳到她跟前，委屈的向她訴苦。
她一愣，訝然的看著他。
“誣告！哥哥真壞。”沙發上，霏霏立刻不依的噘著粉茸茸的嘴反駁。
“小家夥，剛剛還直嚷著要嫁給哥哥，現在就倒戈了？”歐陽狀似忿忿的衝過去，輕輕捏著霏霏嬌嫩的鼻頭，當做懲罰。
霏霏鑽進他懷，笑得東倒西歪。母親的眉宇舒展開來，早沒了初始的陰霾。
一切，顯得格外和諧而溫馨，仿佛從來不曾有過之前那場暴風雨。
或者說，他……這個帶著魔力的男孩，笑容璀璨得如同陽光的男孩，是神賜給她們家的一道絢爛的彩虹……
“我說哥哥好，哥哥就答應娶我嗎？”霏霏嘟著嘴問他，神情帶著滿滿的期盼。
白母許是乏了，隻是靠著沙發，但笑不語。
呃……
蒙蒙不禁有些頭大，他的吸引力是不是太大了些，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被他魅惑了？
“這個……那個……你不覺得自己太小了嗎？這可是早戀，早戀可不是正確的行為。”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努力的試圖說服霏霏。
蒙蒙在母親身邊坐下，輕輕的按著母親的肩頭，為她舒緩壓力。
看著他一大一小的互動，她不禁有些動容。
“喂，小呆瓜，你看看霏霏這孩子，欣賞水平多高，多有先見之明，現在就知道抓我這個潛力股了。”歐陽突然倍兒驕傲的看著她，神情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要不要也一起來湊湊熱鬧？我不介意的。”他調皮的朝她眨眼。
她不禁啞然失笑。
真是幼稚！可是，不可否認，真的很可愛。
“臭美！我怎麽就沒看到你是什麽潛力股了？”許是被他感染，她活潑的嘲笑他，一點也不給他麵子。
“來，你過來。”被當場潑了冷水，他絲毫不以為意，反是笑得更歡，熱情的朝她招手。“我讓你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欣賞欣賞我這個優質潛力股！”他含笑，語態卻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
他帥氣的臉，厚臉皮的湊到她眼底下。
“看不出，看不出。”她笑起來，頭，搖得像隻撥浪鼓……
“呀！”霏霏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忽的尖聲驚叫一聲。
“怎麽了？”眾人皆頓下動作。
“哥哥喜歡姐姐是不是？”她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麽亂七八糟的！”蒙蒙捏她的臉：“人小鬼大！”
歐陽卻豎起大拇指，大笑：小家夥還真眼力，一眼就能看穿！“
歡快的笑容背後，顯露的是他的真心。
對這個女孩的感覺，他不可否認，是與之前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感覺，之前讓他彷徨過，恐懼過，可是，再見到她的脆弱時，他的心徹底淪陷……
“哈哈，哥哥要失戀了！”霏霏沒心沒肺的大笑。
他凶巴巴的沉下臉，“我還沒戀呢，你就咒我！”嗚嗚……他居然還未出師，就被個小P孩嘲笑，不是個好兆頭。
“我姐姐是有婦之夫，我姐夫帥得掉渣，你當然沒希望。”小家夥跳起來毫不留情的打碎他的夢。
他一愣，久久回不了神。
有婦之夫……什麽意思？
“遭了，遭了……”他還未從天大的打擊中回神，蒙蒙急急忙忙起身。
完了完了，搬家搬到忘記時間了，藍淩還在家裏等著她的解釋。
急急交代一聲，不顧一切的往外奔去。
“喂，小呆瓜！”身後，男孩跳起來。
想抓住她，手掌卻握了個空。
臉上的笑容，變得無力……
她已離開，看不到他的變化。
“小呆瓜，我不過隻是想送你……”望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他輕聲喃喃。
神情，變得從未有過的落寞。
他知道，剛剛霏霏的話，他沒有聽錯。
他更知道，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所以，他無法欺騙自己。
所以……這一切隻代表，他……真的沒有希望了……
他們的相遇，遲了！
告了別，駕車離開……
瘋的奔在馬路上，風自耳邊拂過，冷冷的，像哀鳴。
眼眸黯淡，他仿佛被抽空力氣一般，再也沒了初始的活力。
一整天，她都沒發現，在她看不到的街角，有一束複雜的眼神一直緊緊注視著她。
仙閣路，一個燦爛的男孩左手抱著霏霏，右手攬著她的母親，她在男孩身邊笑得很恬靜。
男孩細心的將霏霏和白母送上搬家公司的車，她選擇了坐男孩的機車。
男孩細心的給她戴上安全帽，然後眼笑得眯成一條縫，親密的拍著她的頭。
她裝出凶巴巴的樣子推開他，卻連眉宇間都染上了笑意。機車，緩緩馳行，她輕輕的扯著他的衣角。
風裏，他們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曖，那麽和諧，甚至幸福……
這一切，都讓人不禁要以為他們就是那傳說中的王子與公主……
遠遠地站在街角的藍淩，就真的這麽以為了。
可是……他們是王子與公主了，那麽，自己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