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你會和我結婚嗎
“一開始，我覺得她不過是把對你的感情轉嫁到我身上來了而已，所以，每回我都毫不猶豫的拒絕……可是，後來……我實在不忍，於是想，即使隻是轉嫁又如何，我甘願，真的……”殷木扯出一抹笑，笑意有些牽強。
米蕭胸口一陣悶疼，他知道殷木絕對不是在向自己炫耀任何東西。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一想到曾經那段不曾結果的愛情之花，這種痛意還是會在心頭揮之不去……
“一到國外就這樣了？”斂下翻攪的情緒，他平靜的繼續問。
殷木沉吟思索了好半晌，才謹慎的搖頭，“一直以來我就覺得很不對勁，所以特意留意了下。印象裏，似乎是四年前一次心理谘詢回來後她就變了。我原本以為她是故意而為，所以不太敢去證實。”
“心理谘詢？”米蕭的注意力放在這幾個字上，“她怎麽了？為什麽需要心理治療？”
他的問話，讓殷木明顯怔了下。
“過去的事，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語氣格外的沉重，仿佛喉間被壓著一塊巨石，殷木抬眼看了看對麵掩不住擔憂神色的米蕭，才似下定決心開口，“當時每一周丫頭都要去做一次心理治療。實在是因為……那些日子過得太過痛苦，不……或許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更加貼切。不止是在遭受著折磨的她痛苦，連同一個僅僅是局外人的我也好幾次情緒差點崩潰，所以，若是沒有心理治療，她根本撐不到最後。”
說到這，殷木忍不住眼圈暗紅。
實在忘不了，那雙原本雪白如凝脂的細腕被一圈圈冷沉的鐐銬活生生折騰出層層厚繭來……
也忘不了，那冰冷的高牆裏，一聲聲崩潰而絕望的嘶吼和求救……沒有了自尊，沒有了驕傲，剩下的隻剩下哀鳴般的乞求……
他沉默著，斂起的眉召顯著此刻的他正現在一種及其痛苦的記憶裏。
米蕭久久的沒有吭聲，更沒有催促。深邃的眸半眯著，看不透半點情緒，但呼吸卻不自覺變得壓抑而沉重……擱在沙發上的手指，一點點泛著蒼白……
這四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為他所知，卻讓她難以承受的事？
更衣室的氣氛……凝滯到讓人窒息……
“哥想過四年前，丫頭為什麽突然就打算出國嗎？而且我們走得那麽急。”好半晌，殷木似乎才從那沉痛的記憶中抽回神來，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淡淡的問對方。
米蕭靜靜的搖頭，“是覺得很奇怪，但是，那時根本沒辦法再去顧這麽多，隻想著……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殷木苦笑，深吸口氣，才艱難的道出沉重的事實，“她……染上了毒癮……”
米蕭整個人如遭雷擊，震在當場。
毒癮？怎麽可能？
他的雲蘇，是任性的，倔強的，但也是驕傲的，她怎麽可能和毒品沾得上邊！
“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連我也不敢相信。十五六歲，最燦爛的年華，怎麽會和那種陰暗的東西沾上邊？可是……偏偏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
“怎麽會這樣？”嗓音顫抖，胸口堵得厲害。心疼，慚愧，懊惱，擔憂……複雜的情緒輪番折磨著他……
殷木搖頭，“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碰上了那可怕的東西。好在最終她勇敢的挺過來了。”說到這，殷木黯淡的臉上才稍稍露出幾許欣慰的笑。
米蕭始終白著臉，沒有吭聲，更沒有因為他的欣慰而變得欣慰，反而……更多的是無邊無際的自責……
“我們話題好像有點遠了。”殷木牽強的扯出一抹笑，打破此刻沉重的氛圍。
米蕭抽回神來，複雜的目光落向殷木，顯得有些落寞，“如果她真的是失憶了……現在的雲蘇，還會想要回曾經的那段記憶嗎？”這個答案，他……一點也不確定……
殷木愣了下，陷入了一種晦澀的沉默裏。這個問題，他沒法替丫頭來回答。
找回那段記憶，或許也找回了她的刻骨銘心，自己和丫頭現在的關係是不是還能維持，他也全然沒有把握……
米蕭站起身來，“她記憶出現錯節的事，交給我調查吧。”能為她做的事，已經少之又少。
“至於現在的她是不是想把那些丟失的東西找回來，我覺得我們應該……”
“我們尊重她的意見。”殷木也隨同站了起來，接過他的話頭。
米蕭扯了扯唇，淺淺點頭。
兩人的意見，不謀而合。
對雲蘇的疼愛，兩人，或許也不相上下。
從宴會上離開，米蕭即刻啟程去了美國。
這幾天……
雲蘇始終陷在一種恍惚的神情裏。
晚上，蜷縮在大床上，她總會做夢。
不是噩夢，卻總帶著酸楚，心痛的味道。
夢境也許不盡相同，卻總是浮現著同一個身影。
頎長，挺拔……仿佛能為她抗下一切的一個身影……
“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隻要你願意，這裏一輩子都屬於你……”
“雲蘇，如果你確定不後悔，那麽……我們試試吧！”
心髒微微揪痛的感覺，讓她猛然間驚醒。
睫毛顫抖了下，她掙開眼來。
腦海裏，殘留著一雙安靜、沉著的深眸。
那是誰？
為什麽會不斷的浮現在她的夢境裏？
明明是夢，為什麽卻顯得那般的真實？
不經意的，那雙眼，與那天泳池裏那道精壯的身體相重疊。
心驚了下，思緒一片混亂。
“丫頭，醒了嗎？”門突然被敲響，一道溫潤的嗓音響在門外。
心頭盤踞的痛意，漸漸的，漸漸的變淺……
“該起床吃早餐了。”
她光著腳，跳下床去開門。
門口，迷人的臉，帶著璀璨奪目的笑。
目光遇上她的腳丫，他故作凶狠的瞪她，“大清早不穿鞋子，著涼了誰照顧你？”
“才不怕，有木木在。”她不甚在意的投入他的懷抱，撒嬌。
他無奈的抱起她放到床上，“換衣服，吃過飯我們出去。”
“去哪？”她蜷縮著小身子坐在床上。
“還能去哪？”他反問，刮刮她的小鼻梁提醒她，“當然是送你去學校，你現在可是學生，別忘記了。”
雲蘇突然安靜了一會，微微抬起眼來，眸光有些複雜的看定殷木，“木木，今天我……”
“滿20了。我知道！”他接過她的話頭，迷炫的笑，寵溺的撫著她的頭頂。
時間真的很奇妙……
仿佛隻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已經過了4、5個年頭了……
她歪著小腦袋看他，試探的問，“今天開始我就到法定年齡了。你……會和我結婚嗎？”
殷木被她問得明顯一怔，聽不懂她語氣裏的猶豫和不確定。深深的看著她，心裏忽而添了幾分不安，卻依然淺笑，“今天怎麽了？不像個小霸王似的逼我娶你，還真讓我很不習慣。”
她沒有愉悅的笑，沒有大聲反駁他的“小霸王’指控，而是沉沉的看定他，“木木，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鄭重……
這種愛，在這麽多年的陪伴，悲傷的分擔下，是深沉卻又是複雜的。
超過了友情，也許……也已經超過了愛情……
隻是……他們都不曾明了。
殷木一震，心頭仿佛被什麽溫暖的東西猛然擊中。表白的話，他聽過不知道多少回，但真正能撼動他心靈的，始終隻有這麽一個人而已……
微勾了勾唇，他伸手感動的把她深深的摟進懷裏。
“傻丫頭，你真的願意嫁給我？”不確定的，再一次問，他目光清澈。
她把下頷擱在他肩頭，心頭卻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在攀升。
真的很奇怪……
明明就很愛，很愛木木的，為什麽這種時刻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酸楚感？
“嗯，我願意……”說著一直以來就存在在心底的答案。隻要是愛，那麽就一定能在一起一輩子吧！木木會讓她一輩子都覺得幸福的！她堅信！
“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呢！”他狹長的眼，像個偵探似的掃來掃去。平時這種時刻，她不是都雀躍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恨不能把他直接綁到民政局的嗎？
“可能是昨晚做噩夢了。”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心。胸口悶悶的，好像是因為……腦海中時而浮現出來的某個模糊的身影……
“今天先去學校，至於注冊登記的事……其實不急。”他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說出後麵四個字。
其實，是急的，而且很急。他很怕……哪一刻過後，她就再也不屬於自己……
可是……現在，他們還不可以……
她記憶的空白，已經讓他趁機而入了這麽多年。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他無法再自私下去……
她的反應，又一次出乎殷木的預料……
不需要大費口舌來勸，她竟然坦然了接受了他的決定。
“嗯。”
他驚訝，張唇，卻是欲言又止，喉間澀澀的，被什麽堅硬的東西堵住了一般。
丫頭似乎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從不久前那一場晚宴上發生的意外以後……
“下課後我去接你。我已經在餐廳定了位置替你慶祝生日。”斂下心裏略微慌亂的情緒，他努力的揚起唇角。
今天雖然沒有能真的注冊結婚。
但是，依然過得很輕鬆，愉悅。和木木在一起的感覺，就是永遠都不會有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