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3 虛驚一場
她哭聲停住,才發現自己抱他抱得很緊很緊,小嘴一扁,惡作劇的把眼淚全擦在他衣服上。
“你可真夠丟人的,上哪都能哭。”凶巴巴的糗她,話語裏卻透著掩不住的關切,他牽著她往車上走。
她木然的坐在副駕駛上,木然的任他替她係上安全帶。
他無奈的歎口氣,澀然的喚他,“喂,丫頭。”
“嗯?”木然的別過頭來。
“樹上有一隻小鳥正穿著防彈衣跳舞,你說,為什麽她就被獵人一槍打死了?”
她眼眨了眨。有沒有搞錯,臭殷木現在是讓她猜謎嗎?
“那是因為小鳥正在樹幹上跳脫衣舞,哈哈……搞笑吧?來,趕緊笑一個給我看……”他自娛自樂,仰頭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雲蘇滿頭冒黑線,這……好笑嗎?為什麽她覺得很……冷,很白癡……
不給麵子的白他一眼,緊接著幹脆閉上眼不理會他發神經。
“KAO.死丫頭,我真想掐死你算了!”她的態度,惹得他抓狂,當真動手掐她的脖子,動作不敢用力,卻成功的“驚醒’了她。
“死殷木,你個暴力狂!”雲蘇掄拳頭捶他。
他的手還攀在她纖細的脖子上,不用力也不鬆手,還不忘凶巴巴的恐嚇她,“趕緊笑給我看,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犧牲形象給她說笑話,她竟然這麽不給麵子,哼哼!罪不可赦!
雲蘇猛翻白眼。天啦!這世界上還有比殷木更幼稚的男人嗎?
不管殷木怎麽勸,雲蘇就是不肯回家,還硬拉著殷木往一間鬧到爆炸的酒吧裏走。
“丫頭,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誰說不適合我?你規定的?”
“你還沒成年!”
“臭殷木,你能不能不和迂腐的米蕭一個混蛋樣!”她吼起來。
“你又沒錢,我才不要給你買單。”別無他法,隻能這麽限製她。
“切……大不了我把自己抵押了!”一甩書包,瀟灑的鑽進了酒吧,身後殷木抓狂的低咒聲瘋狂的響著。
好在雲蘇進去後,很安分,隻是靜靜的坐在卡座裏喝酒,誰也不理。
殷木也一反常態,哪兒也不去,隻是陪著她坐著。
“喂,殷少,你竟然還沒換馬子?”韓影領著一大串人奔了過來。
“青澀的小丫頭?你換口味啦?”有人嚷嚷。
“走啦走啦!過去玩,一起喝幾杯,帶嫂子一起過去。”有人去拉雲蘇,雲蘇反感的一甩手,瞪了回去,那人心頭有氣,礙著殷木的麵子恁是不敢發作。
“吵死了!”殷木眉頭一皺,把小丫頭攬到他臂彎裏,保護意味很濃,直接趕人,“玩你們的去,別在這兒鬧。”
被殷木這麽一說,大家一窩蜂訕訕離去。
雲蘇還在那喝著,殷木也懶得再攔,發泄一下也不是不行。不知道她喝了多少,直到小臉漲得通紅,大眼迷離,她又開始胡亂的哭了,一聲一聲淒厲的叫著米蕭……
米蕭不知道是第幾次看牆壁上的時間了。
樓下依然沒有動靜,也就是說,她還沒有回家。
皺著眉,很久,他眸光沉沉的望一眼窗外,黑洞洞的夜,連月色都那般淒涼。
忘不了,她那個主動的吻裏透出來的絕望……
忘不了,她控訴他殘忍時淒厲的模樣……
更忘不了,她像個驚弓之鳥一般,彈跳開退離她的驚慌樣……
心陣陣緊抽,掐滅了煙頭,煙灰燙到了手,他卻絲毫不覺得痛。
拿起電話,翻到殷木的號碼。
夜很深,很靜,隻有電話裏嘟嘟嘟的聲響,好一會,那端終於被接起,殷木的聲音伴隨著刺耳的噪雜聲從電波傳來,“哥。”
米蕭斂了斂眉,“你們在酒吧?”
“嗯!”殷木幾乎要用叫的,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在噪雜的環境中凸顯出來,“哥,小丫頭喝醉了。”
“你們在哪?”
“魔根酒吧。”
“我馬上過來。”壓抑過後,暗沉的嗓音依然有幾分焦慮。
斷了電話,米蕭開車直奔魔根酒吧。
雲蘇覺得自己真的醉了。
因為,她睜開眼時,竟然看到了他——米蕭……
他默默的站在人群裏,默默的凝著她。酒吧即使這麽喧鬧,噪雜,可是,卻一點也影響不了他渾身透出來的一種極致安靜的氣質。
酒吧內五彩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明明該是繽紛的顏色,可是,為什麽卻把他襯得如此灰暗。灰暗到,讓她心疼……
鼻頭發酸,為什麽連醉了都要看到他?
“哥,你先把她帶回去吧。”殷木步到米蕭身邊,兩個人,四隻眼,都凝著同樣一個人。
“嗯。麻煩你了。”米蕭淡淡的點頭,朝雲蘇走過去。才靠近她,一顆清淚毫無預警的順著雲蘇的眼角,落了出來。“叔叔,我又夢到你了……”迷醉的喃喃,那種哀傷是一種極致的心碎。
他心房猛然抽痛,疼惜的喃了一句,“傻丫頭……”打橫,輕柔的將她抱起,不似白天那般冷淡和疏離。
殷木靜靜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說什麽,張唇卻終是欲言又止。
胸口,有些澀然。
怔愣的坐下,一口飲盡一杯威士忌,莫名其妙的被嗆到。
又苦又澀的味道,蔓延了整個胸腔。
不爽的低咒了一句,起身準備離開。卻隻覺得自己下身突然被什麽東西壓製住。
狐疑的低頭看去,竟然是一隻變色龍匍匐在那,緊接著,一幕危險的情況,驚得他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那隻可惡的變色龍竟然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眼見著就要咬住他的命根子……
“SHIT!”暗咒一聲,驚跳起來,大手一揮,直接把它甩到了一米開外的地方。
“你……你怎麽這麽暴力!”一個女孩,抱起被甩得暈乎乎的變色龍,站在一米開外,怒瞪著她。即使在噪雜的酒吧裏,嗓音也很清脆。
殷木皺了皺眉,定睛看去,女孩,有幾分眼熟。
“是你?”女孩大眼一閃,晶亮晶亮的。
真的認識?殷木不禁又看了兩眼。
“你是……上次在酒會上……”那個穿著很古怪的丫頭。
“想起來啦?”女孩笑容甜得能膩出糖來,下一秒看到自己手上暈厥的寵物,笑容漸漸收斂,小嘴一扁,“暴力狂!”
殷木喊冤,“暴力的是它!而且,還很黃!”不然,幹嘛專門罩著他某個地方咬?
女孩古怪精靈的看了他一眼,咧嘴壞笑,彎身迅速的拿起一旁他的車鑰匙,放在手上拋了幾下,“木頭,借你車一用。改天能再遇到你就還你。”
說著,更是不等他答應,她一步跳開,瀟灑的轉身就鑽進人群。
“喂……”殷木下意識追了出去。他今天開的車子可不能亂借,是他費盡心思新改裝的跑車,明天就要去比賽的。
洗手間裏,驚心動魄的嘔吐聲,還在繼續,至少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以上。
他靜靜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也很久很久……
嘔吐變成了幹嘔,她仿佛,連同肝髒都要一齊吐出來。
他皺眉,眼神暗了暗。小家夥到底喝了多少酒?何必……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雲蘇,開門,讓我進去。”終於忍耐不住,他敲門。
嘔吐聲,漸漸的輕了……水嘩啦啦衝著馬桶的聲音……以及,漱口的水響聲……
“叔叔,我……好難受……”裏麵,傳來雲蘇破碎而哽咽的呢喃。
他心一窒,拍門的手,緊握成拳。
“雲蘇……”低沉的嗓音,透著暗啞。“出來喝點醒酒茶,好不好?會……好受點。”
話音才落,門從裏麵被拉開……
她終於出來了。細瘦的身子,微微蜷曲著,腳步虛浮。她整個人虛弱到不行,蒼白,虛脫,無力……仿佛剛從鬼門關走過一回一般……
“叔叔……”她空洞的抬起頭來看他,邁步,想要靠近他,腳一軟,卻硬生生跌倒。
他渾身顫抖了下,一個跨步上前,緊緊、緊緊的摟住了她,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骨。
隻是……現在,他的血骨裏,已經沒辦法融入她……
“傻瓜,以後不要喝酒……”他來回,輕柔的撫著她的頭頂,那麽溫柔,那麽溫柔……仿佛,回到了之前……
她窩在他懷裏,貪戀著他的溫度。“叔叔,我難受……”迷醉的嚶嚀了一聲,果然,他緊張起來。
打橫把她抱起,一手掀開床單,輕柔的把她放進去。他起身,卻被一雙小手顫抖著,拽住衣角。
“叔叔……不要丟下我……不要……”眼淚,從她的眼角飆了出來,她像個受傷的小貓一般,蜷縮進他的懷裏。
他心一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到毫無溫度,嚇到了他,下意識緊了緊,“我去拿醒酒茶,不會……丟下你……乖……”他試著安撫她,手臂環過她的後背,寬厚的手掌在她手臂上來回輕撫著。
雲蘇輕閉眼,睫毛都在顫抖。
叔叔,變得好溫柔……好溫柔……和從前,一模一樣……
所以,她現在一定是在做夢……
她太脆弱,太敏感,隻要他握著她的手,有輕微的鬆懈,她就會變得慌亂不堪。以至於他根本不敢鬆開她。
隻能一手依然緊拉住她顫抖的小手,一手伸出去,在有點拒絕的鋼化玻璃桌上端過濃茶。
再一次環住她,她又蜷縮起來,低低的嗚咽,像受傷的小獸的哀鳴。每一聲,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