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幸福得很不真實
連穆直點頭，“我讚同你的想法。不過，作為老朋友，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尤苒被擒回湯姆諾曼的金色牢籠裏。”
“我們可以另想辦法。”
“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一時，兩個人也想不出好辦法，隻能慢慢拖延時間。
“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了。”蒼晉曄換了個話題，“你知道冉一山這幾年都在忙什麽吧？”
“已經查得很清楚了。和你查的一樣，開了連鎖餐廳，遍布了十個城市，風風火火的。開這些餐廳的錢……”連穆直頓了頓，瞥了眼蒼晉曄，“應該是你母親給他的。也就是說，是你們蒼家的錢。”
蒼晉曄的臉色，異常難看。
手，緊緊捏成一團，手背上的青筋很是明顯。
這些年，父親走了，他也生活在水深火熱裏，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可造成這一切慘劇的罪魁禍首們不但活得心安理得，甚至還風風火火。
他簡直難以想象，已經深埋在地底下的父親，如何安眠？
“還有，你母親現在的行蹤……”
連穆直的遲疑和支支吾吾，讓蒼晉曄的麵色變得越發凝重，沉鬱。
隱隱的，已經猜到了什麽。
“因為突發腦溢血，走了……”
“轟……”的一聲，蒼晉曄隻覺得頭頂一記重雷劈過來，讓他好久沒有晃過神來。
臉色，蒼白得有些可怕。
連穆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吭聲。
蒼晉曄卻隻是木然的怔在那，久久回不過神來。
挽著父親的手，在百貨公司仔細的逛著。
彥凝從來沒有覺得這樣幸福過。
身邊，有親人，有孩子，還有深愛的人……
這一切，都讓她覺得滿足……
有時候，甚至總是會覺得幸福得很不真實。偶爾，會覺得不安，生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沒有清醒的夢，等到夢碎了，幸福也就沒了……
“爸，這件你覺得怎麽樣？”從貨架上挑了件藏藍色襯衫，在父親麵前晃了晃。
冉一山欣慰的看著女兒幸福的笑靨，心裏也浮起欣然的泡沫，“嗯，不錯。他會喜歡的。”
他沒想到蒼晉曄竟然會和自己的女兒求婚，他以為過去的那些仇恨，蒼晉曄一定會記恨到彥凝身，彥凝和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希望的。
好在，蒼晉曄竟然可以敞開心扉接受彥凝。
這讓冉一山稍微心安了些。至少，沒有因為過去的錯誤，而斷了自己女兒的幸福。
“我們還是再看看其他的好了，說不定有更適合他的。這件領口好像不是他喜歡的，都沒見他穿過這種。”彥凝仔細想了下，又把襯衫掛回了架子上。
修長的手，劃過一排排男式襯衫。
甜蜜的笑，深邃而動人。
原來，給心愛的人買東西，是這樣的感受……
心裏仿佛被幸福的泡沫充斥得滿滿的，隨時要溢出來。
“這襯衫能穿就行。隻要是你挑的，他都會滿意。”
“那還是得仔細挑。”
彥凝又低下頭，專注的選衣服，沒有注意到突然一個人影直朝一邊的冉一山衝過來。
怒意勃發的樣子，讓店員裏的女職員們頓時連退好幾步。
冉一山還沒來得及回頭，隻覺得一身影已經竄到了自己跟前，緊接著，一記拳頭絲毫不遺餘力的砸在自己左臉上。
吃痛的悶哼一聲，讓彥凝及時回過頭來。
心驚的發現蒼晉曄像隻發了瘋的狂獅一般，一手拎著冉一山的領子，一個拳頭又掄了起來，要朝他砸下去。
“曄！”手裏的衣服掉了一地，彥凝大驚失色的衝上去，死死的握住蒼晉曄擰得發白的拳頭，“你別這樣，有什麽話好好說……”
“好好說？還怎麽好好說？”蒼晉曄低吼，手扣住冉一山的領子不鬆開，別過頭來，那沉痛的眼神對上彥凝焦急的視線，他神思恍惚了下，但下一秒，又折回了頭，死死的看住冉一山，“我媽死了！既然帶她走，為什麽不好好對她？為什麽！”
他嘶吼的嗓音，帶著讓人心痛的沙啞。
他知道了。
到底，還是知道了……
彥凝的動作僵在那，蒼晉曄的拳頭又衝向了冉一山。
“曄，你冷靜點！”彥凝這才回過神來，從後緊緊抱住情緒已經失控的蒼晉曄，“別這樣，我們先好好談談，好不好？拜托你了……”
“彥凝，讓他揍。”剛剛蒼晉曄那一拳頭不輕，冉一山唇角都滲出血來，耳邊甚至嗡嗡的作響。
被蒼晉曄提著領子，他呼吸有些艱難，卻仍舊定定的看著蒼晉曄，“是我的錯！你這些拳頭，我該受了！我帶你媽走了，卻沒有好好照顧你媽……”
他的神情愧疚而灰暗。
蒼晉曄像頭受傷的雄獅，低吼一聲，掙開了彥凝的懷抱，舉手一拳又揍在冉一山的臉上。
“我不會原諒你的！這些拳頭，和我這麽多年遭受的痛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曄，不要再打了！算我求你！”彥凝心驚的拖住情緒已經崩潰的他，她嗓音哽咽起來，“爸爸身體不好，有心髒病。再打下去，爸爸會堅持不住的！拜托你……”
一顆眼淚，滾出眼眶，打在蒼晉曄的手背上，讓他覺得灼燒的痛。
動作，頓住。
回頭，撞見彥凝通紅的眼眶。
含著淚的眸子祈求的凝著他，讓他胸口一緊，提著冉一山的手，徐徐鬆開。
“爸！”彥凝一下子過去，扶住父親。
蒼晉曄重重的看了眼冉一山，又重重的看了眼一旁心疼又矛盾的彥凝，他退後一步，下一秒……
轉身，推開門就衝了出去。
“曄！”彥凝低叫一聲，但他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窗外，陰雨連綿。
彥凝將父親的傷處理好，坐在沙發上始終心神不寧。
忘不了蒼晉曄那崩潰的神情。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他。你放心，爸爸沒什麽事。”冉一山一眼就看穿女兒的心事。
彥凝有些不確定的說：“這種時候，他可能一點都不想見到我。”
冉一山歎了口氣，“都是爸爸的錯。如果不是以前的事，現在你們也不至於會這樣……”
“爸，以前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彥凝回頭看了眼在房間裏寫作業的嘟嘟，她還是起身，“爸，嘟嘟就先拜托你了，我還是去看看他吧！”
即使他現在不想看見自己，可是，她還是要親自確定他真的沒事。
彥凝從的士上下來，雨越下越大了。
傍晚7點，天已經全黑下來了，黑沉沉，伴著冰涼的雨絲，壓在人心頭上，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衝進雨簾中，彥凝這才驚覺自己剛剛出來得太匆忙，連傘都忘了。
現在已經顧不得了，頂著大雨，她摁著門鈴，可是，摁了好多下，門內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她又堅持了好幾次，等待她的卻仍舊是緊閉的門。
或許……
他還沒有回來。
冰冷的雨絲，橫飛在身，臉上。
彥凝覺得有些冷，從包裏翻出手機來，撥了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但那邊回應她的卻是冰冷的嘟嘟聲，始終無人應答。
她沮喪的垂下肩，不得不收起手機。
雨越下越大，她卻不想就這麽放棄，隻好冒著雨留下來。
蒼晉曄喝了很多很多酒。
從振作起來後，他第壹次獨自喝這麽多酒。
自從知道連最後的唯一一個親人也在自己生命裏消失了以後，說是世界坍塌也不過如此。
心裏就仿佛破了一個大洞，風輕輕刮過，都覺得難受。
他以為自己是恨母親的，可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即使是再深刻的恨，他也希望她還活著，好好活著。
跌跌撞撞的從出租車上爬下來，司機罵罵咧咧著，但看到遞過來的那疊錢後，立馬換上了諂媚的笑。
頂著大雨，踉蹌的往家裏走。
靠近大門的時候，忽的被蹲在門口的某個小身影吸引住視線。
顯然是很冷，那蜷縮成團的身子瑟縮著，緊緊抱著自己。
雨淋得她很是狼狽，唇都被凍得有些烏青。
待看清楚那張臉時，蒼晉曄的酒意頓時清醒了一些。
她怎麽在這？
而且，她到底是等了多久了？為什麽會凍成這副摸樣？
眉心皺起來，正想興師問罪，彼時……
彥凝也抬起頭來，和他醉意熏熏的視線，頓時撞個正著。
“曄！”彥凝想要站起身來，卻因為蹲了太長時間，腿有些發麻，一時沒有站穩。
蒼晉曄下意識探手去扶，他喝了太多酒，腳步都是虛浮的，這下子去扶彥凝，腳下更是不穩，被彥凝一帶，兩個人一起滾落在地上。
他被墊在彥凝身，成了生生的肉墊。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彥凝擔心的從他身爬起來，連忙去扯他。
他醉得動彈不得，聽到彥凝焦急的聲音，大掌下意識的探索著，一下子就將彥凝整個人納入懷。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彥凝整個人愣在那。
聽到他痛苦呢喃：“她也走了……我真的再沒有一個親人了……再沒有了……”
好渴望，好渴望親情……
可是，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喝醉的他，竟然脆弱得像個孩子一樣，抱著彥凝，臉受傷埋在她脖頸間，挺拔的身子此刻抱著她竟然有些顫。
脖子上，那涼涼的液體，讓彥凝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還是肩上這個大孩子的眼淚。
她隻知道，此時的自己，心痛得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