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 悔恨難當
“凝凝……”這是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
好久，沒有聽到回音。
又沒有見到彥凝轉身，那人又叫了一句：“凝凝，是你嗎？是你，對不對？”
“媽咪，是在叫你嗎？”小家夥有些狐疑的回過頭去，“耶？是昨天盯著我看的奇怪老爺爺耶！”
如果不是小東西在說話，這麽真實的響在自己耳畔，彥凝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回神，轉過身來。
就見到了他……路燈，略微昏暗。薄薄的燈光籠罩著那道消瘦而顯得滄桑的身影。
他的頭發，已經隱隱有些發白，比起六年前記憶中的父親，現在的他看起來要滄桑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但，顯然，他過得並不落魄。
渾身雖然不是讓人咋舌的名牌，但收拾得很幹淨。
爸爸……
“凝凝，真的是你！”見到女兒那不可置信的臉，冉一山頓時紅了眼眶。
彥凝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鬆開嘟嘟，手裏的菜落了一地，她激動的飛奔過去，“爸爸……”
哽咽的一聲低喚，她整個人撲進那熟悉的，懷念了很久的懷抱裏。
“爸爸……真的是你，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彥凝抽噎起來，趴在冉一山的肩頭。
“是爸爸以為自己這生再見不到你了。六年前，你一聲不響的就走了。”
“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彥凝內疚的道歉。
“要不是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新聞，爸爸還不知道你也回到這個城市了。對了，報紙上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的嗎？凝凝，你結過婚了？”
父親提起這件事，彥凝才想起什麽來，“這些事說來話長，我們以後慢慢說。爸爸，我給你介紹一個下……”
彥凝從父親懷鑽出來，轉過頭，朝嘟嘟看去。
原本想把孩子介紹給父親，可是……
那一瞬，卻被蒼晉曄那陰沉冰冷的神情驚住，一旁的嘟嘟似乎也被他嚇到，呆呆的仰著頭望著他，黑黝黝的大眼裏充滿了驚懼。
恍然間，彥凝這才想起父親和蒼家過去的恩恩怨怨……
心緊了緊，她試探的上前一步，“曄……”
她想說什麽，但蒼晉曄已經不給她機會，探手一下子就將她攬開，下一秒，不由分說就要朝冉一山撲過去。
“我等你很久了！你竟然還敢回來！”咬牙切齒的低吼，他憎恨的視線能噴出火來，說著，揚起一拳，就狠狠的砸在了冉一山那張布滿滄桑的臉上。
冉一山早已不是年輕力壯，哪裏能受得住這一拳？後退一步，唇角就溢出血來。
等回過神來，才看清楚朝自己衝過來的年輕人。
“是你？”他捂著腫起來的臉，震驚的盯著蒼晉曄。
幾年不見，已經長大了許多……
她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了，應該也能瞑目了吧！
“就是我！難得你還認識我！”蒼晉曄冷哼，憎恨的眼神仿佛要將他吞下去，下一秒，又揮起拳頭來。
隻是，前方身影一晃……
“不要！曄，有什麽話好好說。拜托你，冷靜一點！”彥凝攤開雙臂，攔在他們中間。
“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教訓！”蒼晉曄已經被怒火燒得有些失去理智，見到冉一山，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幾年前家裏家破人亡的慘劇。
如果不是因為冉一山，現在，他們蒼家還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獨獨剩下他，成為一個孤兒！
“我不讓，我不讓……”彥凝搖頭，眼淚落了下來。
她知道他心裏難受，可是，她也不能放任父親挨打。
一旁的嘟嘟，從沒見過這樣子的場麵，被嚇得直哭。站在那，也不知道要幫誰，隻能呆呆的，抽噎著盯著幾個大人。
“冉彥凝，你別挑戰我的耐心！我會連你一起揍的！”他的拳頭已經揚起來了，“哢哢”作響，很是怖。
彥凝卻仍舊一動不動。
閉上眼，義無反顧的準備迎接他的拳頭。
如果真的有怨氣要發泄，她願意替父親受這一切……
可是……
等了很久……
預料中的拳頭，卻沒有落下來。
他的拳頭，停在離她鼻尖僅有一厘米的位置。最終……
惡狠狠的瞪著她良久，而後，重重的放了下來。
“很好！”他咬牙，點頭，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卻又回頭，陰沉的視線避開她布滿淚痕的小臉，而是投向她身後的冉一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話落，這一次，他大步離開，片刻都不曾停留。
背脊，僵硬，緊繃。
坐上車，負氣的狠狠甩上車門，車，飛快的消失在夜色裏。
彥凝心痛如刀割，衝上去緊追了兩步，但很快的，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嘟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大叔很生氣很生氣，哭著追上去，“大叔……大叔……”
彥凝將他抱進懷，“寶貝，別追了。大叔已經走了……”
看著前麵抱成一團的母子，冉一山悔恨難當。
當年若不是自己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也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
他上前一步，大手摁在女兒顫的肩膀上，“凝凝，是爸爸的錯……”
彥凝連忙擦幹眼淚，“爸，我們別說這麽多了，先回去再說。”
她一手抱著嘟嘟，一手彎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菜，心裏盡是酸澀。
原本和父親重逢該是個多麽美好的場麵，可是，卻變成這樣……
他們之間的仇恨，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消除呢？
回去的一路上，彥凝都在安慰孩子。
回到家裏以後，她讓孩子去房間寫作業。
自己則收拾剛買的菜，進廚房。
想到蒼晉曄憤怒的樣子，彥凝不由得歎口氣，靠在琉璃台上發呆。
“在想什麽？菜都要炒糊了！”冉一山走進廚房來，就見到彥凝在發愣。
聽到父親的聲音，彥凝才猛然回過神來。
“糟了！”連忙把火關小，再噴點水，用鍋蓋蓋上。
“爸，你怎麽進廚房來了。去外麵等著吧，很快就好了。”不想讓父親看穿自己低落的神情，彥凝趕忙打起精神來。
“沒關係。爸爸就是想和你聊聊。”冉一山不走，和彥凝並肩站著。
視線凝著彥凝，深刻的打量著。
比起六年前，他的凝凝已經成熟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會賴著爸爸的小女孩。
“爸，你沒事吧？傷口還痛不痛？”彥凝擔心的看一眼父親。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嘟嘟已經拿藥給我敷過了。那孩子真是可愛又懂事。”提到嘟嘟，冉一山盡是讚賞。
彥凝也欣慰的笑。
“這幾年，帶著孩子，一個人真是苦了你了。”冉一山感歎。
彥凝淺笑，“是我太任性了。”
“六年前會離開，是因為有了這孩子？那時候你才18歲啊！怎麽會……”冉一山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隻知道那時候的女兒傾慕蒼少爺，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交了男朋友，還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所以，當時彥凝離家出走時，他完全沒有半點征兆。
彥凝沉默了好久，沒有作答。
廚房外，傳來動靜。彥凝隻當是嘟嘟在玩玩具，沒有放在心上。
冉一山看了眼沉默的女兒，暗自想可能是以前的感情，讓她受傷，所以對於孩子的爸爸並不太想提，便也不再追問，隻是換了個話題，“你現在和……蒼少爺在交往嗎？”
“嗯……”彥凝悶悶的點頭。
冉一山歎口氣，“是爸爸對不起他們蒼家。說實話，爸爸並不讚同你們在一起。你也看到了，他這麽恨我，隻怕會遷怒於你……”
冉一山不放心，怕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
彥凝想了了一下，好久才說：“爸，你剛不是問我18歲怎麽會有了嘟嘟嗎？”
冉一山有些不解的看著女兒，她也不抬頭，隻是怔忡的看著煮沸的鍋，“其實那是一場意外。嘟嘟的爹地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嘟嘟的存在。”
“什麽意外？孩子的爸爸是誰？”
彥凝的手，撐在流理台上，緊了緊，深吸口氣，才說出事實：“就是蒼少爺……”
“怎麽會是他？”冉一山完全意外。
彥凝籲口氣，隻是輕描淡寫，“喝醉後的意外而已。”
“那他不知道？”
“我和他試探的提過，不過，他並不相信……”彥凝有些挫敗的攤手。
忽的……
廚房的門，被猛然推開。
一道挺拔的身影，僵在門口。
讓廚房裏的父女倆都怔在當場。
“你……你怎麽會來？”彥凝看著門口，瞠大眼，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那種仿佛要將她刺穿的銳利眼神下，讓她緊張得有些結巴。
他什麽時候站在門外的？
是不是剛剛她和父親的話，她都聽到了？
“是我開門讓大叔進來的……”嘟嘟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
大叔這樣子，又好怖耶！
剛剛聽到凝凝和爺爺的對話了，原來大叔真的是自己的爹地耶！
可是，為什麽大叔，不，是爹地才對，為什麽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
“你剛剛說的都是實話？”蒼晉曄雙手，握緊在身側。
他質問的語氣，帶著顫。
他難以言喻此刻自己心頭複雜的感受。
震驚？不可置信？荒唐？生氣？還是欣喜？
不想去深吸自己的感受，這一刻，他隻想把這真實的情況都弄清楚。
彥凝輕咬著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