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9 眼裏是恨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故意壓下忍不住要揚起的唇角，皺著眉說：“嗯，是很痛。”
“我幫你好好揉揉。”彥凝真的相信了。
幫他小心翼翼的起來，那認真專注且心疼的樣子，讓蒼晉曄忍不住揚高了唇角。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太太，你們沒事吧？”超市的保全人員終於一臉抱歉的出現。
一聲“太太”，讓彥凝窘了一下。
正要解釋，卻聽蒼晉曄很不悅的開口：“你們超市是怎麽管理的？萬一砸到了女人或者是孩子怎麽辦？”
“對不起先生，若是你們有什麽損傷，我們可以負責賠償。”
“賠償？”他眉心皺得更緊了，“你們最好是能加強管理，避免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我不希望下次帶著家人來逛街，結果出現受傷的情況！”
家人，兩個字，讓彥凝胸口跳躍了下。
“是是是，先生教訓的是，我們一定改進，保證下次不出現這種狀況。”
“最好是這樣！”蒼晉曄的臉色仍舊很不悅。
那人又和彥凝連聲道歉後才終於走了。
蒼晉曄一手將嘟嘟抱在懷，一手拉過彥凝，讓她貼著自己走。
這樣，比較方便他兩個都照顧到。
“大叔，你英雄救美，值得表揚哦！”嘟嘟攬著他的脖子，給他一個好評。
蒼晉曄笑著捏了捏小家夥的鼻子。
今天，好在虛驚一場。
但是，之前，看著那偌大的西瓜，朝她飛過去時，他心底的那抹慌亂，卻讓他無從忽視。
推著挑好的東西，兩大一小走到收銀台去結賬。
人很多，隊伍排得很長。
蒼晉曄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搭在推車上，讓彥凝就貼著自己的手臂站著。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彥凝將推車裏的東西，一件一件收起來。
蒼晉曄跟著她，視線一晃，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身影，遠遠的從另外一個收銀口走出去。
“照顧好孩子！”他彎身將嘟嘟放下，顧不得其他，扒開人群，瘋了似地往那邊收銀口追去。
“怎麽了？”彥凝順著他奔跑的方向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大叔好怪！”嘟嘟怕怕的縮了縮小脖子，“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哩！”
“這人什麽素質？竟然就這麽衝出去。”剛剛被蒼晉曄扒開的人群裏，有人很不爽的在嘟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彥凝連忙替他道歉。
那邊。
蒼晉曄追了過去，卻發現那抹身影已經繞出了出口，被成堆的人群擋住了。
他就要從那收銀口衝出去，卻被收銀姐拉住：“先生，出口在那邊，你不能走這裏！”
蒼晉曄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像魔怔了一般，繼續往前衝。
“先生，麻煩你不要亂闖！你的行為已經嚴重給我們造成了不方便！”有兩名高大的保全人員上來，架住了他。
“你們放手！讓我出去！”蒼晉曄掙紮起來，視線卻仍舊死死鎖住那人影消失的地方。
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人了……
“再鬧我們就要報警了！”保全人員威脅起來。
蒼晉曄心裏煩躁，正要發火，隻見彥凝一手提著東西，一手牽著嘟嘟急急的跑了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這位先生不遵守……”其中一名保全人員要開口解釋。
“你閉嘴！”還不等話說完，蒼晉曄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他不想在孩子麵前留下不良印象。
他又重重的看了眼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才俯首看一眼嘟嘟，最後……很複雜很深邃的視線快速的瞥了眼彥凝，“你們在這出口等我，我從那邊出來。”
而後……
蒼晉曄掙開那兩名保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轉身從出口出來。
彥凝和嘟嘟已經等在了那裏。
“你們先去停車場，我去找個人。”他說著，又不死心的要往外麵衝。
如果就讓他這麽走了，他不甘心！
“遇上熟人了嗎？”彥凝隻覺得他有些不對勁，眸子黑沉得讓她心驚，她由不得有些擔心。
“這事你別管。”蒼晉曄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可是，一看到彥凝輕斂下去的眼睫，他幾乎是情不自禁的緩和了下臉色，“你先帶著孩子出去，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著，不再看她，轉身衝出超市。
“凝凝，大叔好奇怪！那樣子好像打老虎見著獵物耶，嗷……想要把它一口吃下去的樣子。”嘟嘟伸出兩手做出餓虎撲食的樣子，還不忘配上稚嫩的音。
孩子的話，讓彥凝愣在那。
老虎？獵物？
不！不單單是這樣子的……
他那雙眼裏，不單單是恨不能將那人吞下去，還有……讓人心驚的……恨！
是的！是恨！
莫非他追的是……
“凝凝，你怎麽了？發什麽呆？”嘟嘟見她半晌沒有吭聲，臉色又一變在變的，不由得擔心的扯了扯她的裙擺。
她這才回過神來。
“寶貝，我們先出去。”她牽著嘟嘟，快步的往外走。
“凝凝，你很冷嗎？手心好涼哦……可是現在不是夏天嗎？”嘟嘟在身後嘟嘟囔囔。
“別擔心，媽咪沒事。我們乖乖的去停車場等大叔。”她回過身來笑著安撫孩子。
走出超市，到車邊，就見到蒼晉曄正趴在方向盤上，雖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從周身的空氣彥凝也辨別得出來，此刻的他……
頹喪，落寞，很不開心……
心，緊了一下。
輕輕打開後座的車門，將東西放到後麵，才抱著嘟嘟坐進副駕駛座裏。
似乎沉浸在自己深沉的思維裏，他全然沒有動靜。
嘟嘟瞠大眸子狐疑又擔心的看了眼彥凝。
就算孩子不懂事，也看出來了，現在的氛圍有些怪怪的。
“你沒事吧？”她試探的輕聲問。
蒼晉曄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又鬆開。
深吸了口氣，這才抬起頭來。
讓彥凝詫異的是，他眸間此刻竟然已經全然恢複了之前的波瀾不興，仿佛，剛剛的頹喪全是她的錯覺。
“東西都買齊了嗎？”沉聲問，像個沒事人一樣。
“嗯。”彥凝愣愣的點頭。
“那就回去吧，我餓了！”蒼晉曄抬手捏了捏嘟嘟的小臉，“小鬼，餓不餓？”
“唔，早就餓扁了！”大叔恢複了正常，小家夥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揮舞著小手臂，“快回家！我餓哦……人家現在正要長身體，餓壞了小肚子要長不高了！”
蒼晉曄低笑一聲，沒有再看彥凝，將車平穩的滑進車道。
他看起來很平靜，很正常……
可是，緊握方向盤的手，卻出賣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情緒。
彥凝低眉，怔忡的看著他手臂上暴露出來的青筋……
一路上回家，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他和孩子說說笑笑著，整個車廂裏好不熱鬧。
惟獨彥凝，完全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
會不會，嘟嘟出車禍的那天，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父親真的回來了？
可是……
若真回來了，自己又該上哪裏去找他？
一路渾渾噩噩，終於到家。
彥凝下車到後座去拿東西，手還沒夠到，後頭卻探過來一隻手臂，蒼晉曄低沉的嗓音響在頭頂，“我來提。”
灼熱的呼吸纏繞在她耳畔，讓她心裏不由得亂跳一拍。
“發什麽呆，趕緊進去了，很餓！”見她發愣，蒼晉曄催促了一聲，又轉頭和嘟嘟說：“小鬼，今天記得把密碼記下來，下次再來就別一大清早敲門，吵死了！”
“知道啦。”
回到宅子裏，嘟嘟撲倒在沙發上看電視，蒼晉曄光著腳點點他的小屁，“去寫作業。寫完作業才能看動畫片。”
“哎喲，大叔好討厭啦！”嘟嘟小手拍開他的魔腳，不情不願的關上電視，拿過大書包裏的課本，攤在矮幾上。
彥凝會心一笑，他卻突然側過臉來，對上她的笑容，有片刻的動容。
“笑什麽？”
“這小東西很聽你的話。”彥凝回答，探手，“把東西給我吧，我收拾一下，就給你們做飯。”
“我提到廚房。”東西實在是太多，她提起來應該會很吃力吧！
蒼晉曄將東西送到廚房，彥凝從堆滿東西的購物袋裏，翻出新買的圍裙。
邊替自己圍上，邊轉向還立在一邊的蒼晉曄，“你先出去吧，一會很重的油煙味。”
蒼晉曄沒有吭聲，反而探手到她脖頸後，溫熱的手掌取代了她正有些吃力係著圍裙結的手。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修長的手，若有似無的劃過她脖頸間雪白的肌膚。
暖暖的溫度，讓她隱隱顫栗，緊張得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
“我們明天就走。白醫生今天已經給我在美國聯係了專業教授，成功率可以提高10%.”在她身後，他突然出聲。
“那就是成功率達到60%了？”彥凝轉過身來，看住他。
她實在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難過。
60%已經是很低的成功率，但至少高過原先預期的50%.“百分之六十而已，似乎不算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表情，以至於，彥凝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沒關係的，吉人自有天相。”努力的扯出一抹笑來，她鼓勵他，“我相信一定能成功，你也不要太擔心，今晚早點休息。”
她頓了頓，而後堅定的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胸口，浮起一抹暖意，直衝他的心髒，讓他可以暫時忘卻剛剛的陰霾。
“那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