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 隻剩下他一人
彥凝微怔。看著他繃得緊緊的麵孔……那裏,仿佛被一層寒霜冷罩著,讓人隻覺得渾身發冷。
為什麽勸他治療,他竟這麽強烈的反應?是不是哪裏刺激到了她?
她坐在那,隻是怔忡的凝著他,好一會沒有動。
最終……輕輕的解釋:“我隻是為你好。”
他骨節分明的手,在方向盤上緊了緊。
下一秒,視線別過來,朝她投射過去。那眼神很怖,仿佛要將她一口吞下去。
“誰都有資格說”為我好“這句話,惟獨你們冉家的人沒有資格!”他突然發怒,“別忘了,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不需要珍惜自己,也不稀罕任何人來替我珍惜!冉彥凝,你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的病情,憑什麽要求我去動手術?別在我麵前自以為是,隻會讓我更反感!”
字字句句,幾乎都是低吼出聲,那雙眼裏流瀉出來的傷痛,濃鬱得讓彥凝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下車。”不等她繼續說什麽,他再一次命令,語氣相比剛剛已經冷靜了很多,卻更冷了幾分。
彥凝深深的看他一眼,想說什麽,終究欲言又止,推開門,下車。隻回頭叮囑了一句:“你自己開車注意安全。”
車門,被合上。整個車廂裏,隻剩下蒼晉曄一個人,他閉上眼,頹喪的靠在椅子裏,俊朗的麵目上全是哀傷。
現在的蒼晉曄……不過隻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而已。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屬於他的親人了,也沒有誰真正的關心自己。
不管工作上有多麽的成功,回到那座房子裏時,永遠都是漫天的空虛,甚至心裏連一絲絲的寄托都沒有。
這副軀殼,他珍惜來又有什麽用?珍惜他來享受這份永無止盡的孤獨和痛苦嗎?
他真是受夠了!
看著他的車停在路邊好久,彥凝幾乎要以為他是不是又舊病複發時,他卻驅車離去。
行車平穩,這才讓彥凝放下心來。
走到公車站,沒有直接上車,隻是給樂懿程打電話。
很快的,電話接起來,聽到對方客氣的聲音,“冉姐,有事嗎?”
“我想問問,給總裁看病的一直都是上回的白醫生嗎?樂助理有他電話嗎?我想去找他一趟。”她真應該去好好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冉姐生病了?”樂懿程關切的詢問。
“哦,不是。隻是想去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怎麽樣了。”彥凝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樂懿程笑起來,“那行,我馬上把白醫生的電話給你發過去。今天周末,白醫生也不上班,估計在鄉下休養呢!”
“沒關係,隻要有地址,我可以找過去。”
“不如,我送冉姐過去好了。”樂懿程提議。
彥凝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又說了一會,掛斷了電話。很快的,就收到了樂懿程傳送過來的短消息。
彥凝又撥了白醫生的電話過去,順利的得到鄉下的地址後,連忙急急忙忙的攔了車趕過去。
經過彥凝一陣軟磨硬泡,出租車司機才終於願意去鄉下。
三個小時的車程,彥凝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這裏,一片彥凝,草長鶯飛,春色盎然。
彥凝沒有時間沉浸在這種美好的氛圍裏,而是直接去找白醫生。過去的時候,白醫生正坐在池塘邊,捏著魚竿尤苒自得的釣魚。
見到彥凝,他笑笑,搬了身邊一把小凳子給她坐下,“請坐。”
“周末還來打擾您,實在很抱歉。”彥凝略微抱歉的說。
“哪裏的話!”白醫生笑著擺手,視線頓在彥凝臉上,“冉姐這臉上敷藥了沒?要不要我開點藥給你拿去敷一敷。”
“哦,不用了。”彥凝溫婉的笑一笑,“已經用過藥了。”
“那行。”白醫生看她一眼,“冉姐這回跑這麽遠可是為了蒼總的事?”
“嗯。是這樣的沒錯。我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現在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他不願意接受手術,是不是有什麽風險?”彥凝急急的問。
白醫生將視線落在一邊安靜的池塘上,魚竿在沉沉浮浮,他歎了口氣,才說:“蒼總的病和一般性髒病不一樣,是那場車禍太嚴重,那回他整個人差點醒不來,好在後來竟出現了奇跡,隻是留下了心髒這一塊比較麻煩。現在的病情也比較難控製,胸口痛的頻率越來越高,這當然是身體在發警報……事實上,到現在這地步,他已經別無選擇,必須做心髒移植手術。至於風險問題……”
白醫生說到這,頓了頓。
視線從池麵上抽回來,落向彥凝,鄭重且嚴肅的說:“風險是一定會有的。而且,風險很大!”
彥凝下意識收緊握住包的手,手扣在那包上,隱隱有幾分泛白。
紅唇翕動了下,才勉強冷靜的問:“有……有多大的風險?”
白醫生看她麵色蒼白的樣子,並不想打擊她,但這種情況不得不實話實說,“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彥凝驚得倒抽口涼氣,簡直不敢相信。
“是,一半一半!”白醫生再一次強調,“但若是不接受手術,情況隻怕會更惡劣!”
彥凝整個人傻在那,腦子裏有片刻的暈眩。
白醫生這意思,再清楚不過……即便手術的幾率是一半一半,也比放任現在這樣發展下去要好。
難怪,蒼晉曄遲遲不願意動手術……
難怪,自己勸他時,他會那樣子大發雷霆……
想到這種種,彥凝隻覺得胸口發緊,好難受,好心疼……
沒有多作停留,和白醫生匆匆道別後,彥凝準備往家裏走。
一路走出那座村頭,彥凝也沒有見到車。眼見著天已經沉下來,她終於找到一個路人,但絕望的是,那人告訴她這邊回城裏的最後一班車在五點。
彥凝看了下時間,竟然已經是六點。
難怪,她這麽餓。中午在劇組裏折騰一番,自己還沒吃午飯,臨時又跑到這裏,晚飯也沒來得及吃。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晚她還不知道回不回得去。
先打了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鍾點阿姨,嘟嘟春遊還沒有回家,彥凝便交代鍾點阿姨在家裏多呆一會兒,替她先照顧小東西。
交代好一切,這才放下心來,給蘇墨打電話。
或許,她能來接自己。
但接電話的卻是蘇墨的助理小靜。
“冉姐,墨墨姐在拍戲哦!有什麽事嗎?我可以代為轉告一下。”
“沒事,沒事。”彥凝連忙不說了,“讓她好好拍戲,別又胡鬧。”
小靜嘻嘻一笑,“好,我一定代冉姐轉達。”
掛了電話後,彥凝絕望的發現,已經別無他法了……隻能努力的走出去。
偌大的書房裏,安靜得不可思議,隻有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書架和他做伴。
蒼晉曄爬上書架前的梯子,順手拿了本厚重的經濟書籍,翻了一會,突然心情浮躁。
從梯子上爬下來,沒勁的將自己拋進沙發裏,閉上眼,周圍悄無聲息,安靜得幾乎讓人害怕。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糟糕透了。
就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冉彥凝……
也不知道那蠢女人的臉,有沒有好一點!
笨女人,總是自作主張的以為為他好,勸他動手術,可是……什麽時候真正了解過他內心的想法?
他受夠了一個人躺在醫院裏的日子……隻能睜著一雙孤寂的眸子幹瞪著天花板;不管你有多痛苦,身邊也不會有誰為你噓寒問暖,不會有誰聞言軟語的鼓勵你;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那種時候,他越發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被所有人拋棄。曾經的那些幸福,也已經隨著家破人亡而蕩然無存。
想到這些,胸口一緊,陡然劇痛起來。
該死!
病發的頻率竟然這麽高了?
他捧住胸口,從一旁摸過手機來,直接撥白醫生的電話。
還不等這端先開口,白醫生的聲音已經傳來,“蒼總,冉姐到家了嗎?我這記性,竟然忘了提醒她這邊5點就沒車回城了,冉姐走的時候可已經5點半了!”
心一緊,蒼晉曄顧不得提及胸口的痛,“她去鄉下找過你了?”
“可不是,特意跑到我這裏來了解你的病情。難道現在還沒到家?”
蒼晉曄緊了緊電話,胸口的痛,讓他手有些泛白,“白醫生,我先掛了,晚點再和你談。”
“行。”
斷了那邊的電話,蒼晉曄飛快的撥彥凝的電話。
“嘟嘟……”聲響時,他靠在沙發上,額頭已經是密密的一層薄汗。
“蠢女人,接電話!”不知道響了幾聲,蒼晉曄就已經很沒耐心。
現在外麵的天色已經很晚了,鄉下那種地方治安到底沒有保證,誰知道這麽晚會出什麽事!
想到這個,蒼晉曄胸口的痛,不由得更劇烈了幾分。
“喂……”在他耐心耗盡之前,終於傳來她的聲音,深夜裏,仍舊是那樣軟軟的,柔柔的,卻很明顯充斥著幾分驚恐、慌亂和無助。
“冉彥凝,你現在……在哪?”蒼晉曄的聲音,已經有些斷斷續續。
彥凝聽出什麽不對來,“你是不是又胸口痛了?”
“你在哪?”不答她的話,他反是執拗的問。
“你是在家裏嗎?起居室右邊放雜物的第一層抽屜裏有藥,你先吃藥。”
蒼晉曄緊了緊眉。那裏,怎麽會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