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 我不會後悔
現在她在葉家，必修課就是讓自己清清爽爽，給鬱金香澆點摻化肥藥水什麽的混合液體，然後找於媽學學廚藝，做點小吃拿去陪葉奶奶。
也許是因為生活太愜意，不知覺中一個月已經過去，如果不是孟優人的那通電話，也許徐靜會沉浸這樣的空閑自在的生活直到所有的謊言被戳破的那一天！
“喂？”徐靜出口的聲音還帶著迷蒙的睡意。
那邊的聲音有點急切，“於森說他要來找你！”
“什麽！？”一下子渾身的睡意都被嚇跑了，徐靜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孟優人你說什麽？於森要幹嘛！？”
“他要來找你……”孟優人顯然無奈了，語氣之間除了緊張還透露著無能為力，顯然已經費了一番唇舌但是一無所獲。
“不行不能讓他來找我，千萬不能。”猛然聽到這消息，徐靜無措的四下找著什麽，突然空閑的手也手機，說出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你絕對要阻止於森來找我！”
“不對。”徐靜立刻自我反駁，接受到這個消息淩亂的大腦漸漸恢複理智，“於森不知道我在哪兒怎麽找我？”
“我也是奇怪這個，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得來消息，說你和葉霖琛同居。”
“噗……”下床喝水平複的徐靜被“同居”兩個字直接嚇得噴水。
看著床頭櫃濕漉漉的，她嘴角抽了抽，努力平複心情深呼吸好多次才氣沉丹田怒吼一聲，“同居你妹啊啊啊！”
那邊對徐靜性子了然於胸的孟優人早早在電話那端出現沉默的第一秒就明智的將手機拉開，可是那邊的分貝足夠路過的同僚十幾隻眼睛朝他送來好奇而又致命的X射線。
孟優人連忙將手機握住，幹笑了兩聲，等手機那邊的人發泄夠了這才放在耳邊，壓低聲音，“你冷靜點兒，他說他隻是推理。”
“他怎麽可以那麽看扁我！簡直……”徐靜咬牙切齒，“簡直是不能忍！”
“那這會兒怎麽辦？”孟優人正站在醫院走廊最靠裏打電話，因為剛剛一群人走上樓，而徐靜的聲音有點大都被聽到了，這會兒下意識掩了掩嘴巴，壓低聲音，“我攔不住於森，他那性子你也知道。”
“攔不住也得攔！”既然於森已經鐵了心要和葉子逸沆瀣一氣堅持拆掉他們的宅子，那麽見麵也隻是徒添傷心而已，所以根本沒必要！
而且退一萬步講，兩人不能在葉家見麵，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她之所以要進永生投資，可那是為了讓於森知道，她和葉霖琛隻是上下級關係，沒有其他不正當的手段。
於森是張奶奶最看好的男孩子，要是他跟奶奶亂說些什麽，忽悠奶奶自己主動放棄，那麽她前功盡棄也就全完了。
“你先拖一拖，我晚點給他打電話說。”徐靜頓了頓，眼底劃過堅定的光芒，“我一定不會讓於森親手拆了我們的家！”
“……”孟優人聽到這話，反而猶豫了半晌，直到那邊徐靜又叫了好多聲，他才歎口氣，“徐靜，你還喜歡於森麽？”
以為孟優人掛電話，徐靜看了手機一眼，再放到耳邊卻是這樣的問話，她不由一愣：還喜歡麽？
她可不可以說她在葉家已經驕奢淫逸慣了，差點忘記還有很多人此時火災水生火熱中夜不能眠？
而那個曾經讓她覺得離去就是後會無期的於森，哪怕此時已經出人頭地身家千萬許多公司爭破頭，也不再是記憶裏笑容能夠安撫一顆焦躁不安的心的少年。
他也許早一天回來，她可能還不至於落到現在的地步。可是哪怕早十天半個月，曆史的軌道依然不急不緩的進行著。
他依然會進入永生投資，依然會負責Z城區的拆遷重建，依然會選擇站在向來感性的她的對立麵。
“徐靜，徐靜？”
孟優人的叫喚讓徐靜回過神，連忙補充了句，“這不重要不是麽？”
聽到她的回答，孟優人頓了頓，神色明顯了落寞了下去，“徐靜……當初我是不是應該阻止你的一意孤行。”
“說什麽胡話呢，你放心，我已經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你們再等兩個月。”徐靜逞強著露出笑容，反複孟優人能夠透過千裏看到她此時的表情一般，“奶奶那邊你和林蕭多擔待著點，年紀大了本來睡眠質量不好，要是為這件事愁壞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
徐靜咬唇，“我這邊沒事，他們沒有懷疑我，等我好消息，還有兩個月，兩個月我就能回來了。”
掛掉電話，徐靜突然整個人無力的趴在床上……
於森，於森……她多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宴會一別，竟然已經半個多月。他……他找她是為了什麽，跟古代的軍師一樣長篇大論口誅筆伐來勸降麽？
徐靜閉上眼，卻有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
她喜不喜歡於森還重要麽？那不再是她記憶裏的不肯褪色的韶華澀澀，他也不再是那個會很認真的說著煽情小段子的少年。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
“奶奶，你不好奇我和葉家的淵源麽？”上午接了個電話，雖然當時心情不怎麽好，徐靜卻很快就調整回來，下午依舊來到西苑陪葉奶奶聊天解悶。
老人在笑嗬嗬的放下已經有四顆白子的右上角，笑著收了五顆子，“看你心不在焉了一下午，這淵源恐怕不那麽容易出口吧？”
是啊，坐在她麵前的老人睿智卻體貼，她不說她就不問，雖然她是懷有目的的接近永生投資，陰差陽錯認識葉霖琛也是不單純的起因，可是她和葉奶奶的相處卻法自真心誠意。
她羨慕葉奶奶得到的愛情，也為之惋惜天意弄人，更佩服奶奶的豁達開明。
所以徐靜猶豫了一會兒，將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罐中，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亭中四散開來。她低頭下頭，十分愧疚，“對不起，葉奶奶。”
“棋局留著以後可以改天再下，怎麽道歉了呢。”老人也隨之將白子放進棋罐，然後站起身，目光慈祥和溫柔，“小徐，世間有因必有果，那都是上輩子注定的。”
徐靜抿唇，聽著葉奶奶的話，不知為何眼睛有些幹澀。
“告訴奶奶，你現在後悔了麽？”
徐靜搖頭，垂在身邊兩側的已經緊緊的握成拳，“我不會後悔，哪怕給我一百次重來的機會，我依然會這樣做。”
“那就行了。”老人笑，眼底是睿智而豁達的光芒，臉上的褶皺透露著安撫，她來到徐靜身後，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不過既然你不後悔一開始的選擇，就必須坦然接受那樣做的後果。”
也許是老人的手傳來的溫度太暖，徐靜眼眶中蓄滿的淚終於滑落，滴在手背上，“葉奶奶，我覺得我真的好討厭。”
“傻孩子。”葉奶奶歎口氣，卻沒有再說其他，手來到她發頂揉了揉。
葉奶奶，你知道麽？我一邊鄙夷黎可為人處世太過於投機取巧，我鄙夷她為了她所謂的夢想和追求拋棄了那麽深愛她的葉霖琛。
可是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揭開葉霖琛心上黎可留下的舊傷疤，我矯揉造作惺惺作態的親吻那個傷疤，為他心疼為他不值，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讓那還未痊愈的傷疤坦露在外……
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充滿了謊言，而那些謊言就如同漫天飛舞的病菌，終有一日會讓那傷疤感染發炎，成為他一輩子的痛。
可是還能怎麽辦呢？她徐靜頂多隻能賠上一顆心，在他日日夜夜痛得輾轉難眠的時候，讓孤獨和自責吞噬自己的靈魂。
可是不能後悔啊，她不能後悔。那是奶奶住了一輩子的家，那是她和一群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的家，那麽溫暖的地方，怎麽可以任由冰冷的鋼筋混泥土代替？
等到以後，奶奶走了。她又該去哪裏尋找兒時最初最單純的記憶和溫暖？看著高聳入雲的公司，還是人聲鼎沸的市場，亦或者……機械轟隆的工廠？
所以，不行的……不行的。
她必須要這樣做，但她卻不能冒一絲一毫的風險。葉霖琛現在還不夠愛她，那個兒戲一般的承森，毫無憑據，她隻能拿來聊以安慰。
既然葉子逸兩個月之後才會回來，那麽她不求其他，隻願兩個月之內葉霖琛能愛上她。
愛到哪怕她用無數謊言編製了這樣有意的靠近，用刻意的謊言來刺穿他的心髒，他也舍不得讓她的家在推土機下灰飛煙滅消失塵土。
從西苑出來，徐靜沒有直接回住宅，而是在那天夜晚葉霖琛帶她出來閑逛的後花園。
她站在秋千前，用視線丈量著那天晚上葉霖琛站在的是哪個位置。她一步一步的精算，然後站在一棵柳樹邊上。她伸手在枝幹上撫摸，撫摸那擁有神奇力量的開關。
但是無果……
她站在那天晚上葉霖琛站著的地方，遙遙看著秋千因為她走之前微微的碰撞而前後搖曳著。
她和葉霖琛的感情，似乎就是從這裏開始，一個溫涼如水的吻落在脖頸。徐靜閉上眼，一顆淚悄無聲息的落下，再睜開眼，她的眸中已經閃著微微的光笑意滿滿，“你怎麽來啦。”
他怎麽來了，她特意和於媽交代，她去西苑陪奶奶聊完天之後會晚點回來，到處逛逛。
現在葉霖琛回來就會問於媽她的去向，而整個葉家，她除了西苑也隻有這個地方了。
所以，他怎麽來了，她最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