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 我不懂你的意思
果然還是隻有煙,抽起來最有頹敗時的感覺。
“你在幹嘛?”他突然詫異。
玄墨在他旁邊遞給了他煙,卻沒有開口安慰他。而是自顧自脫了鞋,站上了木凳迎麵吹江風。
“感悟生命啊!”玄墨閉著眼睛說道。
葉霖琛登時有些無語,從他手下流逝的生命還少?全都是在麻醉的精神狀態下去了天堂。他反而站在這裏,說著什麽“感悟生命”的爛話!
“thewholewldpassmeby,butonlytwothouspersonime.”玄墨念出了電影《海上鋼琴師》裏麵很有名的一句台詞,他眼睛都沒睜,直說:“你還記得我們仨以前高中一起坐在這裏吹風喝可樂的模樣嗎?三個絕世大帥往這邊一坐,驚豔一路心花怒放鼻血亂噴的妹子們的少女玻璃心。”
“哪有。”葉霖琛忍不住開口鄙夷。
“怎麽沒有,你不記得,因為你沒注意;你沒注意,是因為你身邊有一個黎可。你的眼裏隻裝了一個人,可是路過你生命的……其實最少也是兩千一次的遊輪客流量。”
葉霖琛突然知道了玄墨想要表達什麽,他悶聲不語,盯了食指間的香煙好一會兒,轉頭繼續看著江風肆掠。
“我喜歡看熱鬧。”玄墨又突然說。
葉霖琛睨了他一眼,所以?
“我也要去你們下周的晚宴去玩玩。醫院太無聊,本來以為今天有個新來的醫生可以解解悶,結果發現他好像比悶還要悶。”
葉霖琛懶得看他,絕對不是因為別人太悶,而是他玄墨太經不得平淡。“我知道你想來,其實隻是因為黎可的原因。你的關心,我用不著。”隻是他心領了。
“算了懶得理你,死心眼。”玄墨坐下,學著他一樣抽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裏。
葉霖琛這才發現,兩個穿的衣冠徐徐的帥哥往江邊一坐,果然來來去去的人裏,頻頻有女性回頭。隻是他不清楚,人家是盯著他們的臉看呢,還是盯著玄墨那雙沒穿鞋的腳。
時光仿佛回到了他們上學時期,光影都如此熟悉。
葉霖琛心裏掠過一些他也說不清的感覺,像這樣,仿佛時光真的就重新來過了,一輪在一二十歲,另一輪在二三十歲。時間是不可能重新來過的,能重新來過的,隻有事件。
他突然想好好地吸上一口煙。
“火機呢?”秘書不在,他隻好朝玄墨伸出手。
“沒有。”玄墨攤攤手,“這包煙,不曉得病患家屬什麽時候塞給我的。你知道,醫生一般都常抽煙的。有的話,我早拿出來了。”
風景瞬間大煞。
時間過了幾天,徐靜意外地接到孟優人的電話,聲音焦急而狼狽。
他告訴徐靜,於森去了永生,還接下了老宅子那塊地的建築設計工程。
徐靜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眼便打了電話給於森。她不能確定於森在此之前是否已經知道老宅子馬上就要強拆的事,但是無論是否知情,於森竟然接下了這個工程!
於森怎麽會接下這麽一個工程?他難道沒有看到,計劃用地的選址,就是他們老宅子所在的區域?!
“於森!”電話一接通,徐靜的聲音便抑製不住地帶上了激動。
“徐靜?”電話那頭的於森明顯對於徐靜給他打電話感到吃驚。“怎麽了?”
他的聲音關切地問道。
“你是不是,正在給永生負責設計Z城區的新樓盤的建築規劃圖?”徐靜直切主題,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興師問罪的味道。
於森沒想到徐靜第一次主動給他帶電話說的就是這個,他隻得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那是張奶奶的老宅子所在的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徐靜聽到這個回答,更是震驚了。
“我……知道的。”於森回答,聽到徐靜的聲音有幾分大了起來,他便離開了辦公桌,走到了外麵。“徐靜,你先聽我說。”
“你知道?!”徐靜這下聲音整整提高了一個八度,“那你為什麽?……”
“你覺得在在拆遷這件事情中,有什麽矛盾的地方嗎?”於森耐心地,心平氣和地問著徐靜。
“……”徐靜一時答不上來,他是在明知故問嗎?
“你難道忘了……自己小時候是在哪兒長大的嗎?”徐靜有些難以置信。
“我不懂你的意思。”於森說道,“我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才要負責這個項目的設計工作,以確保老宅子在一個平和的環境中拆除,不會出現過早便被無理強拆的問題來,要不然,孩子們都沒辦法安頓了。”
拆?!他竟然說拆?!
“老宅子拆了,他們能去哪?!”徐靜聲音尖細起來,接近大聲的質問與咆哮了。
“我會另建孤兒院,這樣一來,孩子各方麵都有了保障,生活在政策裏應該也會相對好一些。”於森感覺徐靜激動了,但是他的聲音卻一直是溫和而穩穩的。
“你還真是大方!於森。”徐靜一時間重重叫了他的名字,“老宅子不能拆!絕對不能拆!拆了我們唯一的家就沒有了!沒有更好的能收容我們的地方,張奶奶都八十多歲了!她骨子裏有多念舊有多舍不得這個宅子你到底能不能理解?!孩子們現在過得什麽生活你到底能不能知道?!比我們那個時候更難上學!更難吃飽!也更難正常地長大!還要他們怎麽顛沛流離呢?”
於森終於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徐靜是個很重感情,很單純的女孩子,但是……她的思想卻很難跟上時代的步伐,她為了照顧孩子們選擇了大學輟學開始工作,賺錢養著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幾十個孩子。孩子們是得到了她像媽媽一樣的照顧,而她自己呢?本身天資聰慧的一個姑娘,就這麽白白花掉了自己的青春。
於森想起他們分手的情形——也是一向不發脾氣的徐靜衝他咆哮著:你一走就是五年,那這邊的孩子怎麽辦!我們長大的留下來的就這麽幾個人,誰來養這一大家?!
你怎麽能為了你自己,就這麽自私地說走就走呢於森?!
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我們倆之間,完了!玩兒完了!
徐靜沒能理解他的苦衷他的打算,也拒絕去理解,這是思想上巨大的鴻溝,他們倆都無力跨越。於森最終沒有放棄出國,也沒能和徐靜守著,兩個說好的,一直在一起。
於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堅信自己沒有做錯,他從來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必定有自己長遠的考慮。在他看來,老宅子被時代淘汰,隻是時間的問題,而現在最應該抓住的機會,反而是在這次拆遷裏,讓老宅子在新的地方安家落戶,走上正軌,幫上更多地無家可歸的兒童。
“於森,那個圖紙上,房屋的朝南方向外沿傾斜角的設計,好像有點計算方麵的問題,你能不能來一下?”有人在辦公室門口探出頭來。
“我馬上來。”於森應了一聲,轉聲對電話裏的徐靜說:“我現在手上有事情,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聊吧。”
不待徐靜回答,他便掛斷了電話,急急回了辦公室。
徐靜清晰地聽到了電話裏別人喊他的聲音,想必是在馬不停蹄地進行著設計工作,他連聽自己講話都……不肯聽了麽?
在花園澆水的徐靜突然覺得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這個消息像閃電一樣讓她備感震驚與打擊,更讓她傷心的於森的態度!
……
她突然覺得很無助,夕陽下蜷縮起雙腿,抱著膝蓋開始嚎啕大哭。
在池中接出的水管落在她腳邊,沒一會兒已經將她跌坐的地方積了好些水。
徐靜依然怔怔的,她一直想過如果於森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怎麽處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眨眼間已經站在她的對立麵,成了手握著懸在所有人頭上那把刀的斧子手。
心好悶!不行,她一定要找於森當麵說清楚。
可是轉念卻想到於森當初出國時候的模樣,他、他那麽一個殺伐果斷的男人,當初寧願犧牲那份感情也不願意為她留下,現在、會因為她的話放棄他回國進公司的第一個項目麽?
遠山眉皺得死緊,算了,不管行不行,她都必須見於森一次。這樣想著,徐靜才看到自己下半身已經浸在水裏了,她低呼的連忙拿起水管站起身。
可是水管沒有關,在聽到右側傳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驚呼,她嘴角扯了扯,可不可以裝聾作啞啊現在?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出口的話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氣急敗壞,葉霖琛就搞不懂了,她是不是早就發現他在不遠處,所以在他走近的時候故意來這麽一出?
不然怎麽解釋她原本還一臉傷心落魄的模樣,這會兒卻拿那水管濺他一身?
“我、我……”徐靜連忙關掉開關,抬起袖子粗魯的擦擦臉,這才轉身對上此時格外狼狽的男人,看著他額前碎發滴著水,她咳了咳忍住笑,“對不起啊,我現在還不能靈活的用這玩意兒澆花。”
“你可以拿灑水壺,一壺一壺的提!”葉霖琛握拳,額間青筋跳了跳,看著那小臉蛋上淚痕猶在卻已經露出明媚神色,心裏的鬱氣不知覺少了些,不想多說轉身就走。
“唉葉霖琛,話說我能不能和你商量個事啊!”徐靜看著男人“瀟灑”離去的背影跳著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