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 關心的意味
葉霖琛不由得微微哂了哂,她這是什麽眼神?把自己當色狼了麽?!
很快找到了房間備用的急救醫藥箱,從裏麵翻出鑷子,酒精,繃帶等東西,蹲在地上,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給徐靜處理玻璃嵌入的傷口。
棉簽沾染著酒精塗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鑽心瘮人的刺痛,徐靜倒吸著涼氣咬著自己的手臂嗚嗚出聲:“能不能不塗嗚……好疼……”
“忍一下,很快就好。”葉霖琛見她失血的臉色,突然也有點不忍心,聲音不自覺放柔和了些,然而她腳上的傷口比她想的要深,必須要消毒。
忍一下?……
徐靜眼睛裏就快飆淚了……她一下也忍不了啊!她不是皮嬌肉貴的千金小姐,很多小傷磕磕碰碰,理都不理就過去了,還塗酒精消毒?這罪受的……說起來,還不都是葉霖琛!
半夜走個路一聲都不吭的,還出現得那麽突兀,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這樣啦!
徐靜一時間憋屈得無以複加,心中的抱怨還不敢當著葉霖琛的麵對他叫囂出來,而他那一臉專注關心的神情,反倒弄得自己應該感謝他似的……
嗚——怎麽會有這種事……
待葉霖琛取出那塊沾滿了血的玻璃片,徐靜才看清楚它的體積,豆大的一滴汗從額頭滴下:剛剛自己的腳竟然沒被割斷……也真是奇跡。
“我的腳是不是斷掉了?”她愣愣文葉霖琛。
“應該沒有,如果傷及神經,你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葉霖琛飛快地回答,一麵很快地給她傷口塗上藥水止血,然後纏繃帶,動作利落得像是經常幹這種事。
他的指間微涼,碰觸到肌膚上帶著一股難言的醫生般的幹淨,徐靜想起孟優人從前給自己包紮手傷時,還是個實習醫生,動作都沒有他這麽利落,行雲流水。
他低頭的樣子非常專注,夜間洗澡後劉海柔順地搭在額頭,濃密的睫毛垂蓋眼瞼,在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沒有穿著白天那麽筆挺肅殺的西裝,他看起來簡直就像個鄰家大男孩。
良久,葉霖琛終於妥善處理了傷口,將最後的繃帶固定好,他站起身,膝蓋上全是剛剛滴落的藥水血漬。徐靜突然愣了愣,葉霖琛不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嗎,為什麽他的臉上,現在完全看不到一絲嫌惡的表情?
比我先去我沒看見,這才嚇得像見了鬼似的亂叫。”
不亂叫就不會撞到他,不撞到他杯子就不會掉下來,不掉下來自己就不會……無限推理下去,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分明就是葉霖琛無誤啊!
看著眼前徐靜一臉憋屈控訴的表情,像個麵對巨人炸毛的小貓,帶著畏懼又飽含宇宙小爆炸的趨勢,葉霖琛突然很想笑。
“這是我家。”他直接一句話甩了過去。
徐靜再次腦補,他家?……所以自己不能對他的話有異議反對,要乖乖聽話?……
“這是我家。我不開燈也能清楚地知道每一件東西的方位,並不會磕磕碰碰——可是你不能,楚小姐。”他的聲音帶這輕淺而微不可查的笑意,解釋竟然如此。
徐靜一時間有點無法回答,這話,怎麽聽出了一點點……關心的意味?
葉霖琛看了眼床頭的電子鍾,時間過了大半個小時,困意突然襲來,已經很晚了。
徐靜還來不及感動,葉霖琛便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又開始恢複了一貫命令安排的總裁模樣:“先這樣,明天再喊醫生過來查看。”
說完,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粽子,送回了她的房間。
玄墨大清早哼著歌地在醫院更衣室換衣服,享受著同僚膜拜的眼光。
昨天剛剛完成了一台複雜到沒人敢輕易接的手術,他精湛的手法隻令得他的名聲在R醫院中更為響亮,他是R醫院最為優秀的神經內科醫生,沒有之一。
“秦醫生,聽說你昨天又做了一個三叉神經顱內修正手術啊,真不愧是醫學世家出身,真是年輕有為,青出於藍啊!”一個已經進入中年的科長調笑道。
玄墨有點不爽,這些中年人,老喜歡把被人的成功歸結到他們擁有的身家背景中,喜歡把自己的失敗當成是自己的“當時沒有努力”的結果。
他狐狸眼眨了眨,皮笑肉不笑的回應道:“我是不是個家族裏青出於藍的醫生我不知道,反正在醫院裏,我的確是首席的大夫。”
一句話把那人噎得一陣好堵。
劉醫生咽了口氣,玄墨在他們眼裏,就是個仗著一點手術經驗和和技術,仗著院裏的重視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根本毛都沒長齊,絲毫不會為人處事。
玄墨才懶得管這些人心中的算盤,他就這脾氣,愛理不理。
哼,他就是傲氣,沒有理由不,因為他有資本。有本事,這些人也和他一樣,也當上首席試試。
“從前是,現在,秦醫生的地位可是有些不保的危險咯。”那個科長話鋒一轉,說得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難不成劉醫生您要搶了我的風頭?”玄墨笑,不解他是何意。
“秦大醫生還不知道啊?”那人故作驚訝,“我可是聽說,醫院又進來一位了一位神經科醫生,那醫生之前也做成過三叉神經的癲癇手術,還做過秦醫生都沒做過的顱內左右腦搭橋手術——也是年紀輕輕,醫術精湛呢!哦哦,對了,聽說人還特別謙和有禮,不愛出風頭。”
劉科長把“謙和有禮,不愛出風頭”幾個字提高了聲調,得意洋洋的樣子,仿佛那個新晉的神經科醫生是他自己。
他的這種高興實在是有些讓玄墨不能理解,好像誰把自己打敗了,他們就很牛掰了一樣,玄墨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變得肆意而輕佻,眉尖上揚,樣子更顯陰柔邪魅。
“哦,那這醫生還真不能算作我們醫院一般庸醫啦,我覺得挺好——以後說不定又得到一個得力助手。”毫不客氣地語氣,配著那表情,連聲音,都變得妖異無比。
劉科長看著他白森森的……哦不,白燦燦的整齊小米牙,渾身突然一陣莫名寒顫。
——在他們醫生中,流傳著一本非常火的書,叫《醫生杜明》,講述的是一個冷靜,偏激,心理變態的麻醉師醫生杜明一場又一場冷靜的謀殺,那個醫生有著和玄墨一樣陰柔秀美的外貌,生殺予奪毫不猶疑,劉醫生一度覺得玄墨就是那個杜明的現實的live版。
一樣邪肆,性格一樣乖張,一樣讓人覺得寒毛直豎膽戰心驚。
玄墨大踏步走出去,手插在口袋裏,臉上又露出那種感興趣的神情——對他來說,生活和生命,很多東西都是非常無趣的。
見慣了生離死別,冷冰冰的屍體和人們在最脆弱的時候最肮髒的人性,最絕望的眼淚,見慣了醫生護士的麻木神情和冰冷的手術通知單,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看到的樣子,人性一眼洞穿——真的很無聊。
現在這個新晉的醫生,倒是讓他提起了一絲興趣。
嗯哼,高處不勝寒,對於好不容易出現的對手,誰會沒有興趣呢?
“玄墨,今天八點的手術半小時後開始,準備好了嗎?”主任經過,拍拍他的肩膀。
“完全沒問題。”玄墨自信一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主任欣慰地點頭,含笑而去。
“有人受傷,過來一趟。”才目送完畢,手機上一條葉霖琛的短信突然著陸。
短信寥寥數語,隻惹得玄墨鬆弛的神經猛然一提。二話不說,脫下剛換好的醫生大褂,風一樣去了停車場。
“秦醫生,手術半小時後開始,你要去哪?!”器械護士在後麵大叫。
……
旋轉門外,玄墨跑得太急,迎麵撞到一個人,對方一手的文件被撞倒在地。
“對不起!”玄墨慌慌張張幫來人撿起文件朝他手中一塞,就欲再度開跑。手腕突然被抓住,他疑惑地回頭。
“我記得我已經說了對不起!”
“呃,是的,不是這個,這個沒關係的……我是想問問,請問神經外科入職報道處怎麽走?”
哈,神經外科報道處?
玄墨停下步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瘦瘦高高,白白淨淨,看起來比較斯文的年輕人一枚,一身正式的條紋襯衫,手指修長白淨,指甲修剪得很到位,臉上還有幾分靦腆。
“你是今天新進來的醫生嗎?”玄墨一臉奇異的邂逅感,問道。
“嗯,你怎麽知道?”孟優人有些吃驚,他就是來任個職啊,怎麽路上隨便一個人就認得自己?
玄墨突然笑了一聲,打斷他的話:“十三樓B通道進去後左轉第三個房間。”說完,就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孟優人的視線裏。
“十三樓B通道進去後左轉第三個房間……”想來是個熟悉醫院的人吧,孟優人不疑有他,一路叨念著,循著玄墨指的方向一路跟著走去。
他走到指引的盡頭,頭頂的房間號上寫的“手術室”三個字讓他徹底傻了眼。
“聯係玄墨!讓他趕緊回來,麻醉幾個小時之前已經打了,準備工作也已經就緒,怎麽這個時候沒了人!”一陣暴躁的叱喝聲從手術室傳來。
“聯係不上……不接電話,剛剛看他急匆匆跑了出去……”有人小心翼翼地在裏麵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