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番外:原來他不重要
臨江邊,呼嘯而過的狂風中人人裹緊厚厚的棉服匆匆而過,隻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定定的站在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鼻頭凍得通紅,也不動搖分毫。
然而她身上半舊不新的墨綠色薄襖卻與這非富即貴的人才踏進的地方有些不搭。
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梓才眼神才稍稍轉動,衝著門口出來的身影聲音快於腳步疾聲道:“仲謙——”
抱著孩子的漂亮又妖嬈女子很是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這個瘋婆子又來了!”
高大帥氣的司吳衛從她身後走出,攬過她的肩膀半是安慰溫柔道:“你先上車。”
眼見著孩子就要消失在眼前,關梓猛地一個跨步,不管不顧身旁飛馳而來的轎車,嘶聲喊道:“我的孩子!”
一把將她強硬地扯到路邊,男子臉上同樣嫌惡的表情似乎還多了一絲不為所知的擔心,在關梓耳邊一聲厲喝:“你想死不用死在我麵前!”
關梓抽出手臂,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內那若隱若現的嬰孩的輪廓,近乎呢喃:“把孩子還給我,把仲謙還給我……”
司吳衛好整以暇地將雙手插進口袋,嗤聲道:“別癡心妄想了,他不是你的孩子,他叫現在叫少熙,不叫仲謙。”
關梓轉頭,眼裏仿佛蘊著火,一把抓住司吳衛的袖子,咬牙切齒:“司吳衛,你還有沒有人性!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到底還要怎樣!你怎麽可以讓那個女人帶著我們的孩子?難道你想讓他再死一次嗎!”
司吳衛揮袖甩開她的手,整了整毛呢大衣的領口,俊朗的麵龐劃過一絲譏諷,冷笑:“我沒有人性?……嗬嗬,我曾經娶你,便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一無所有又怨得了誰?又不是我一手將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況且……隻是你的孩子被帶走了,不是我們的。”
關梓踉蹌著後退兩步,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更不敢相信,這樣冷血無情地話,竟是從一個從前視自己如珍寶的男人嘴裏吐出。
這時車窗緩緩搖下來,一張妝容精致的臉仿佛示威般輕啟紅唇,“吳衛,該走了。”
不過是車窗間那短短的距離,關梓也見縫插針地看到了熟睡的嬰孩,她忙用手扶住車窗,近乎貪婪地看著孩子,乞求道:“趙曼,把孩子給我,把孩子給我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隻要你把孩子還給我……”
趙曼輕蔑的看了她一眼,隻覺得好笑,“關梓,你現在還有什麽能夠給我呢?男人……還是家產?”她捂著嘴笑,笑的眼淚都暈花了眼線,“隻可惜,這些,你都沒有呢。”
這話就像一根刺,紮得她血肉模糊,車窗緩緩搖上,差點夾住她的手,她才猛地驚醒過來,奮力地拍打著車窗,哭喊著:“趙曼!趙曼!我的孩子!”
車卻無情的駛向寒風中,越來越遠,關梓沒能跟上轎車的腳步,猛地一個踉蹌跌倒在酒店門口,轎車揚起的灰塵灑滿了她一臉,卻怎麽也吹不幹她臉上的淚痕。
路過的路人紛紛指指點點,直到一個女人蹲下來看清楚了她的樣貌,驚叫道:“這不是關氏集團的千金嗎?”
關梓才猛地從悲傷中回過神來,看向女人的神情滿是惶恐不安,她站起身來,匆忙的轉身跑開了。
一個男人牽過女人的手,輕嗤道:“什麽千金,不過是個外養的二小姐,現在還是個被拋棄了的二小姐。”
被關家拋棄的二小姐。
是呢,這就是她現在的境地。關梓的臉已經被寒風吹得沒有了知覺,她手指冰涼,摸了摸口袋裏的幾個硬幣,突然就苦笑了:現在這樣的她,落魄得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有什麽資格,又有什麽資本領回自己的孩子呢?
她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手中緊緊地捏著三枚硬幣,卻在機身的反光下看到了一輛銀白的瑪莎拉蒂。
瑪莎拉蒂的主人不易察覺地抿起棱唇,駕駛座上的徐森側首向後問道:“邵董,要不要叫下關梓小姐?”
邵維仁搖了搖頭,這一路尾隨跟來,她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在裝作不知道而已。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傲骨究竟值幾分錢。
關梓不動聲色地將硬幣放進口袋裏,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扯開一張得體的笑容,轉身對著車窗搖了搖手,“邵總,近來可好?”
駕駛座上的徐森搖下了車窗,關梓的笑臉便僵硬了幾分。
話說這車的車窗是光柵材質,裏麵看得見外麵外麵卻是看不見裏麵,所以關梓就這樣對著前座的司機徐森笑容可掬地喊了聲“邵總”。
車後座上,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俊顏,男人微冷沉靜的神情和那雙深邃如星子的眸子正淡淡盯著她,正是她口中的“邵總”。
“……”關梓未免轉入傻子一般的尷尬,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車窗內襲來的那股陌生的暖氣,融化了她僵硬的臉頰。
“上來吧。”邵維仁突然出聲,側了側身示意她上車。
關梓卻從暖氣中回過神來,如今這樣的溫暖,已經不是她能夠享受的,她搖了搖頭,仍舊是清冷得體地笑:“謝謝邵董的好意……我還有事。”
分明是大體千金優雅神情,眼裏卻埋藏著過街老鼠般倉皇欲逃。
這樣的關梓,狼狽得讓人憤怒。邵維仁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窗外冷道:“什麽事,搶回你的兒子嗎?”
關梓渾身一抖,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木在原地。
她沒有料到一個不太熟識且並未見過多少次麵的男人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更沒有料到冒出這句話還是目前隻有幾個當事人知道的事。
隨著他話音落下,車鎖便打開了。關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邵維仁,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幾年前他名下的萬邵集團猶如一夜春筍般在商界嶄露頭角,轉而短短年月,竟也如春筍般發展成一個與商界上流競豔的新生代商業王國。
麵對這種暴發戶一般的商業巨子,關梓從前的了解僅限“商界幽靈巨頭,A市黃金單身漢”幾個基本的字眼。
說起她之所以會認識他甚至有些臉麵交情,還賴於她還是關氏二小姐的時候。
關梓與他不過幾麵之緣,甚至還有過幾次“小小”的邂逅。
最為親近的一次,就是他差點做了自己的姐夫,而那一次的不成功,大姐關璐還莫名其妙將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在她身上,讓她受了不少冷眼。
是以印象莫名其妙有些深刻,甚至還記得他禦用的這輛銀白瑪莎拉蒂。
默默無言,車內的空調被徐森知趣地上調了溫度,隻是這個女人的嘴唇依舊透明得沒有血色,臉色蒼白如雪。
“很冷?”邵維仁突然開口,冰泉一般的嗓音讓關梓隻覺莫名溫涼。
雖然未到嚴冬,但她的心卻早已千蒼百孔,不複溫暖回春。
“很冷。”關梓盯著前方,緩緩地說。
隨後而來的,就是兀長的沉默。眼見著車越開越遠,關梓伸手塗開窗子上的霧氣,看著窗外陌生的場景,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我家。”幹淨利落地兩個字後,邵維仁又闔上了雙眸。
關梓的目光冷了幾分。
關注商業業界新聞的人都不難知道,邵維仁的萬邵集團在業界,有著幾個最為強勁的競爭對手。其中實力與萬邵實力不相上下最大的對手,便是司明。
司吳衛的司明。
幾個月的地產招標中落了榜,被司明占領了去,股價也一直被司明壓著,就像是一隻蟄伏著的巨龍。
原本和她無甚關係,然而迎著在他邀請她上車的當口,他親口說出他知道她和司吳衛有兒子的當口,性質便變得不一般起來。
關梓似笑非笑道:“如果想要利用我來打敗司家企業,邵總大概失算了。”
邵維仁眉間微聳依舊沉默不語。訝異於心中卻是訝異於這女人的聰明剔透。
關梓又牽出一絲苦澀自嘲的微笑:“就算你知道了我和司吳衛的婚姻,也誠如你剛才所見,還未見光的婚姻,就已經化灰,我對他,造不成什麽影響。”
“是不能,還是不願意?”
邵維仁終於開口了,卻沒有睜開眼,無論怎麽聽這句話,她也不能再淡然。
“你什麽意思?”關梓緊了緊手指。
“我的意思是,原來你的兒子,對你而言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重要。”男人依舊看著前方,淡淡的語氣,仿佛不帶一絲嘲諷。
然而畢竟是是諷刺,關梓一張臉瞬間變得晦暗不明,對著徐森道:“停車!”
徐森卻在等待著老板的指示。
“這裏是郊外,如果喜歡雙腳走回去的話,隨你。”邵維仁修長的指尖指了指窗外,繼而抱臂,狹長的丹鳳眼看著關梓臉上無甚起伏的神情。
“……”
幾分咬牙切齒,關梓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收了回來。車繼續向前開著,而後一路沉寂,直到緩緩停在了莊園外。
這是邵維仁名下的房產中唯一一個不曾被提及過的地方,幽薇莊園,十分女性化的名字,莊園中的府邸卻是樸素得出奇,幾乎皆是紅磚白瓦,除了府邸前的噴泉花圃的一點點綴外,再無其他奢華之處。
“這裏不是你家,至少,沒有你的家人。”關梓一眼便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