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心酸而美好的回憶
哎，世事無常，雖然自己早已預料到這一天，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短短兩個月的相伴，已讓他和父親聚結了深深的情感。
還清晰的記得那天除夕之夜，雖然非洲並沒有這個華人的春節，但因為附近也偶有華人居住。
所以還是能看到一些春節的氣氛，也有幾家人貼了春聯福字，洋溢著縷縷喜慶的節奏。
這一天夜晚自然要包餃子，放鞭炮。早早從超市買了肉食，自己擀麵做了餃子皮。
當父親笨拙而幹瘦的雙手包出平生第一個餃子時，自己和父親禁不住同時放聲大笑不止。
那異形的皮褶子，漏在外麵的肉餡，都讓倆人看著越發滑稽可愛。
縱然自己也是第一次包餃子，但好像還有些天賦，可能自己學設計的手本來就比較靈活。
所以包出來的餃子還蠻有藝術感，父親還連連誇讚，說自己的兒子不愧是天才，不用學就自通。
在吃著餃子的時候，倆人也想起國內的親人，佳節思親，這外形有點奇特但吃起來味道很不錯的餃子，是父親久違的感覺吧？
更多想到的是去世的冉眉，和那已經失去聯係二十多年的父母姐妹。
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最後的一次和兒子吃團圓飯，父親眼角一直有晶瑩的淚閃爍期間。
多想能夠和兒子多幾次這樣的機會，能夠在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見一見自己的父母親和自己的姐妹。
但已是枉然，能和兒子見過這一麵已經是老天的厚待了，自己還能奢求什麽別的嗎？
澹台翼想到了單霓，怕是和自己的父母親還有竺劍一起吃的團圓飯吧？
往常自己都是和劉媽謝叔一起吃餃子的，今年兩位老人隻能自己吃了。
後來給單霓打電話，沒想到，年三十的晚上單霓竟然說動了自己的母親單淺溪，把她帶到自己家的別墅，和劉媽謝叔一起包的餃子吃的團圓飯。
第二天早晨又和竺劍及其父親聚餐，也是竺可楓被釋放後和妻子兒女的第一次團聚。
與父親的短短相處，像一幅幅電影畫麵曆曆浮現眼前。
父親話不多，偶爾又被病痛糾纏，攪得自己也是肝腸欲裂，恨不得替父親去承受這些苦痛。
看著父親骨瘦如柴的身軀，自己也是心疼而備受煎熬，但是父親對自己與日俱增的依戀和默默的關心，讓倆人的心也貼合的越來越密。
隻要有點空閑倆人就會談談心，聊一聊。
甚至還說起了‘卡羅’，當知道‘卡羅’現在長得非常強壯，對自己也很有感情時，父親狄隆欣慰地笑了。
眼神中流露著對‘卡羅’的些許思念，澹台翼就把手機中拍的數量不多的幾張，‘卡羅’的照片遞給他看。
久久的看著‘卡羅’的父親，輕輕歎了口氣，靜默了好久，是想念‘卡羅’吧？
才又想起父親還沒有見過單霓，當天晚上，就找了個時間，和單霓視頻，也終於讓倆人在視頻中相見了。
還清晰的記得，父親說單霓一看就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好女孩。
長得也很漂亮，很有點當年母親冉眉的風采神韻，自己當時聽了開心地不得了，沒想到，單霓竟然和母親相似。
怪不得人們都說，找另一半是為了找尋曾經失去的親人，看來單霓就是自己上一輩子丟失的親人。
單霓在視頻中和父親說著親切溫柔的話語。
看得出，她也是在極力抑製著自己悲痛的心情，麵帶爽朗而明媚的笑容，同時也感染著父子倆。
那天父親心情格外的舒暢，為自己兒子找了一個這麽優秀的女孩兒而深感自豪，胃口也大開，覺也睡得很安穩，難得一晚上沒有被病痛驚擾。
逐漸的開始習慣這種規律而平靜的照顧父親的生活。
偶爾還和父親下下專門在網上買的象棋，聽一聽父親喜歡的戲曲。
也會帶父親去海邊吹吹風，聽聽海的聲音。
生長在海邊的父親依然對大海有著強烈的眷戀。
雖然不能做劇烈活動，但也會偶爾散散步，打打拳，父親之前就會打太極拳，偶爾不疼的時候練練。
還教會了澹台翼，說這項運動不但能舒筋活絡，增加身體的柔韌性，最主要的還可以心靜意定。
正所謂中正安舒，心靜體鬆，乃太極拳的精髓所在。
也是自己這個年齡不太容易具備的心境，自己以前練得都是器械性的健身方式。
要很強的耐力及毅力、體力，爆發力，剛開始打太極時自己很不適應，感覺過於柔和舒緩，通過父親的耐心指點，自己也慢慢喜歡上了這種柔和而慢半拍的拳法。
每天都會抽出點時間練一練，就會覺得渾身舒暢輕鬆，沒想到在父親即將離開人世之前，竟然會傳授自己這項運動，也算是父親留給自己最好的念想吧？
澹台翼坐在父親的身旁，一點一滴的回憶著。
想起與父親不長的相處中的所有細枝末節，就那麽呆呆地回想著。
一直到日落時分，才驟然醒來，輕輕拭去滴落臉頰的淚水。
也是自父親離開後，自己唯一落下的一滴淚，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並不想哭，好像也哭不出來。
隻是覺得自己的心好空，空的像有一個黑洞，緊緊的把自己箍住，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
再接下來的澹台翼，就如同被人扯著一根繩子的木偶人。
請了當地人協助自己把父親火化，然後留下一部分裝到骨灰盒，其餘的按照父親的吩咐散在了留有母親遺骨的非洲大草原。
然後收拾自己的行李及父親的遺物，從父親的口袋中翻出折疊起來的兩張紙。
就是剛住進酒店的第二天，父親背著他寫的，是遺書吧？而他竟然沒有心情打開看看，而是木然的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又簡單收拾了一下住屋，也僅僅是把屬於自己的物品裝了起來。
其餘的家具電器等都送給了房東，樂得房東合不攏嘴，點頭哈腰的接連謝個不停。
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奢侈的物件了，交接完畢，他就離開了這留有父親和自己那麽多美好的，卻又是帶著心酸回憶的小院落。
辦理回國手續還需要一兩天，他就搬到了離機場比較近的酒店。
其實他蠻可以繼續住在那棟院落裏，但是，失去了父親的房屋顯得那麽冷寂，那麽空落，沒有一點人的溫暖氣息。
四周陰森森透著寒氣，讓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隻想快點逃離。
此刻，對單霓的想念又如瘋長的狂草，撕裂著自己的心，讓他漸漸有了點意識。
腦海也不再混沌，茫然，而是有種要立刻飛奔到單霓麵前的念頭，把自己深深的陷入到她溫暖的懷抱中，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在酒店安頓好後，順手就打開了電視。
讓空蕩的過於安靜的房間有點聲響，欲裂的頭不其然再次襲擊了他。
他想起父親還沒有吃完的安眠藥，就取出兩片，倒了一杯白開水咽了下去，昏昏沉沉半響，朦朧睡意讓他漸漸合攏了疲倦至極的雙眼。
第二天醒來，人依然有些恍惚，一夜隻是不斷被噩夢驚擾。
而父親也恍若並沒有離開自己，幾次三番來到夢裏和他談笑風生。
又突然的就消失不見，睜開眼睛叫著父親，卻原來隻是夢境，胸口又像有什麽東西壓著自己，時時喘息不了。
起來用冷水洗了個澡，回國的飛機票已經在網上購買好了。
是明天一早的飛機，把有關父親遺骨的相關手續辦好，簡單在酒店內部的餐廳吃了飯。
一個人又百無聊賴的在街市逛了逛，去給單霓及劉媽、謝叔買了禮物，晚上又去酒吧喝了點酒便回到酒店睡下。
一直到坐上了飛機，把行李放到行李架坐下來後，心才開始安定下來。
開始能去想點事情，而不是亂亂的、雜雜的、嗡嗡的，思緒便開始有了一點一點的意識，有了一點一點的清醒，想起父親的遺書還在褲兜裏，便掏了出來打開：
“翼兒：
我的兒，爸爸很快就要去天國陪伴你的母親了，怕是已經沒有可能看著你娶妻生子了。
多麽不忍剛剛和你相認，就要永遠的離開你，多麽想，能讓你陪我更久一些，能和你有更多相處的時日。
哪怕隻是看著你，聽著你，感受著你，我也會心滿意足的，但是，這些都已經不可能了。
爸爸這一生，真的是很愧疚，愧對養育自己的父母，沒有贍養過他們一天，愧對你，我的兒。
沒有養育過你一天，為了陪在你母親的身邊，我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個從未曾承擔過自己應盡責任的罪孽深重的人。
但是，從來我都沒有後悔過為了你的母親，離開了自己的父母，離開了你，我的兒。
而我卻不能不承認，我所做的這一切，都違背了作為人最基本的道義和責任，以至使我犯下了永不可饒恕的罪。
才讓老天如此地懲罰我，人我在見到你的同時也將很快的失去你，失去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