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為軒而活
竺劍走了進來，坐在了單霓的對麵，聽到單霓的問話便接口回道：
“媽媽都是一個人吃飯的，現在她還在睡覺呢，一會兒她醒了林姐自然會給她端上去，你不用擔心她。”
“哦，為何不一起吃飯呢？”
“她一個人在國外生活養成的習慣，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吃飯，人一多就煩躁。”
竺劍解釋著。
“那如果我們和她一起吃，她又會怎樣呢？”
單霓依然窮追不舍。
“會犯病，要麽不吃，要麽把飯菜全都掀了。”
此時，飯菜都已經全部端上了桌子，竺可楓給女兒夾了一塊紅燒排骨：
“閨女，來吃塊排骨。”
被剛剛才相認的爸爸，如此的關照，單霓還真有點不適應，也還有點不好意思：
“謝謝爸，您也吃呀。”
她也用自己還沒有開始使用的筷子，夾了幾樣菜到竺可楓的碗裏。
“單霓，爸爸特意交代林姐買的排骨，海參，還有鴿子湯，你多吃點，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多補充點營養。”
他把盛好的鴿子湯放到單霓麵前又繼續問道：
“最近怎麽樣？我也沒有去照顧你，你還好吧？”
“謝謝爸，還讓您為我操心。”
單霓咬了口麵前已經分切好的海參，對著竺可楓表達了感激之情，又把頭轉向竺劍說道：
“我挺好的，竺劍，劉媽一直照顧我，謝謝你。”
“劉媽？誰是劉媽？你雇的保姆嗎？”
竺劍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單霓有點奇怪的問道。
“不，是澹台翼家的管家，我哪有錢雇保姆呀？”
話一出口，立時想起自己還從沒有告訴過竺劍，自己現在是住在澹台翼家，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果不其然，竺劍非常吃驚的看著她：
“你是說，澹台翼讓他的管家去照顧你，你不是辭職了嗎？他怎麽會那麽好心，讓他管家照顧你。”
還是不要告訴他自己住在澹台翼家了吧。
即使已經知道自己是他的親妹妹，不會再對自己有什麽非分之想，但是他一定不會同意自己和澹台翼之間有什麽感情糾葛的。
看得出，他一向是不喜歡澹台翼的。
“竺劍，吃飯時少說話，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說。”
竺可楓看出單霓有些為難，不知道怎麽回答竺劍的問題，便出言解救。
單霓感激地看了眼父親，對竺劍說道：
“竺劍，等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再詳細告訴你好吧？對了，你現在也住在這兒嗎？”
她轉移了話題。
“不，我隻是有事情的時候才過來，平時都和奶奶他們住在一起。”
竺劍喝了口湯，回道：
“我和你說過，奶奶不知道媽媽還活著，所以咱爸特意給媽媽在這買了一套新居，平時就由爸和林姐一起照顧她。”
“是啊，小溪這麽多年一個人習慣了，根本不適應人多的生活環境。”
竺可楓接過話：
“所以我也就沒有再讓她回去，也擔心再刺激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讓她這麽平靜的過吧。”
竺可楓一邊說著還是不斷的往單霓碗裏夾菜，單霓忙不迭地推拒著。
“我們就在不打擾她正常生活習慣的情況下，悄悄的照顧她，不過，還好，她除了剛回來幾天不太適應外，現在也調整過來了。”
竺可楓又補充道。
幾個人吃罷飯又一起坐到沙發上聊起了單淺溪的事情。
比如，她現在的生活軌跡。
基本就是早起去海邊散會兒步，然後回來彈琴，吃飯，睡覺。
下午再去一次海邊，回來聽聽老歌，戲曲。
特別是越劇她非常喜歡聽，然後再彈彈琴，周而複始。
幾乎沒什麽大的變化，看到人多就會很煩躁。
但有時候又表現的很喜歡熱鬧，可這種情況是很少的，像剛才那樣看到生人還能說幾句話，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是因為單霓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自然而然的就覺得比較親吧？
而澹台翼因為是澹台軒的兒子，也讓她沒有覺得太陌生，所以才會主動說幾句話吧？
人的感覺是很奇妙的，哪怕是精神錯亂或者意識不是很清晰的人，也會在見到自己親人的情況下。
突然靈光閃現，說出或作出非正常狀態的事情。
但大多數情況下，不是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和任何人主動說話的。
可以說，她把自己封鎖在了一個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城堡。
雖然這個城堡幾乎隻有她一個人，但她依然可以遊刃有餘，活得生姿卓越，超凡脫塵。
如果不是偶爾發發脾氣，撕衣服、打滾，簡直可以讓人誤以為她是一個活在天堂裏的仙女。
當單霓問道她一般會在什麽情況下犯病時，竺可楓說：
“這個很難講，我聽在國外照顧她的達西亞說，每年的十月份，她會比較厲害，要麽不吃不喝，要麽就嚎啕大哭，撕衣服等等。
就感覺很狂躁，像內心有個猛獸在撕扯著她，操縱著她，讓她根本遏製不住自己，這種狀態要一周左右，十月中旬是澹台軒離世的時間。”
竺可楓說完，眼神黯淡下來，神情也添上了一層憂悒。
看來，這個日子應該是單淺溪永生難忘的日子，因為澹台軒的被槍殺才讓她犯了病，所以每到這個時間，她就會重複以往的狀態。
“但也不完全是，那次從‘鑽石坊’回來，她也是不吃不喝，怎麽勸她都不行，後來又開始哭鬧，兩三天後才好。”
竺可楓想起那次單淺溪去‘鑽石坊’的事，便說了出來。
“爸，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單霓望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竺可楓，略顯遲疑的問道：
“你講，沒關係。”
“爸，媽媽現在隻認你，但是她知不知道您是她的丈夫呢？她又是怎麽看待澹台軒的呢？”
“ 好尖銳的問題，單霓。”
“ 爸，我是不是不該問您？”
竺可楓嗬嗬笑了兩聲，撫著單霓的肩頭說道：
“沒有什麽是不該問的，其實，你所提的這個問題，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說實話，我也真是不太清楚你媽，她是怎麽來看待這個事情的。”
“ 那您是不是覺得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憑直覺知道有您這麽個親人，但至於您是她的什麽親人，她實際上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她卻非常清楚澹台軒是她愛的男人？”
單霓試圖用自己的視角來剖析這個事情。
一旁的竺劍先自點了頭：
“單霓，我覺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媽媽好像就是這麽想的。”
單霓看了眼竺劍，又把視線落到父親竺可楓的身上。
“你媽的真實想法，說實話，單霓，我還真是猜不到，她現在畢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她的思維應該也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
竺可楓把竺劍重新沏的茶，端起來喝了一口，看來也是個茶不離口的好茶之人：
“不過，單霓，有一點你說的沒錯，她的確對澹台軒用情很深，我甚至有時候都懷疑，如果她不是抱著有一天澹台軒會來接她走的信念，她還有沒有可能會活下去。”
竺可楓說罷，重重地歎了口氣，神色間又蒙上了一層憂悒。
“不會吧？爸，你是說媽媽現在就是為了澹台軒而活著嗎？”
單霓露出驚疑的表情，一想到媽媽竟然如此的鍾情於一個已經死掉了的男人，就不覺有些恐懼。
“沒錯，她口口聲聲說要等澹台軒來接她，這就說明在她心裏一直有這樣的一個期盼，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竺可楓說完，往樓梯口看了一眼。
而單霓和竺劍麵麵相覷，同時張了張嘴‘啊’了一聲，打心眼裏不願意相信這一事實。
此時，樓上隱約傳來了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的片段，正是十八相送的有名選段。
看來母親單淺溪已經睡醒了，正在聽戲劇呢。
單霓很想去樓上看看母親，又不知道是否妥當，就問了父親竺可楓，他說當然可以，便帶著單霓往樓上走。
兩人一前一後輕手輕腳地走在鋪著厚厚地毯的樓梯，一點聲響都沒有。
很快來到了樓上，單霓隨著父親走過樓道推開了，一個半掩著的白色房間門，進了單淺溪的房間。
隻見她還是上午看到的那身打扮。
此時頭發已經挽起一個發髻，右手肘支撐著額頭依靠在床榻前的案幾上，旁邊就是電唱機，是很古典的那種放唱盤的機器。
柳葉細眉輕輕微蹙，表情中帶著一絲悲戚，憂鬱，似有幾許淡淡哀傷，眼睛半閉著，非常專注的聆聽著。
這張精美絕倫的臉因為那抹隱約的悲淒，讓人不覺就會動容，很想要上前去安撫她幾句。
哎，一個被困在愛情裏，永遠走不出來的美麗女子。
默默地看了好久，想到還要去看‘秘密之吻’，單霓便輕輕示意竺可楓時間不早了，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下了樓，卻見竺劍正對著自己的筆記本在寫著什麽。
竺可楓就讓他趕緊去準備車，由單霓給澹台翼打了電話，因為知道他們下午會去，所以澹台翼就一直在‘鑽石坊’靜候他們。
幾個人上了車朝‘鑽石坊’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