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欠扁的聲音
「洞房花燭夜，良辰美景時，這個時候，我猜你一定睡不著。」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調，來人是周昱陽。
看著緩緩自門口走向她的男人，姬無淚一動，似乎看到了燭火搖曳。
自從婚禮上回來，她坐了很久，小綠見她什麼都沒胃口，似乎說了一句給她做什麼吃的去了。
房裡，只有她一個人，姬無淚看著周昱陽，看著周昱陽赤裸裸的嘲諷，淡淡的抬起手，「宋國似乎沒必要花費巨資求著將女兒嫁給百里長傾，王子殿下，你在周朝曾經說過，如果百里長傾不殺你，他一定會後悔，你指的就是這件事？」
看著形單影隻的姬無淚，心中一軟，周昱陽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卻生生止住。
「看到這般結局，你是不是後悔百里長傾沒有殺了我？」陰鶩著眸子，周昱陽笑得有點猙獰恐怖。
「一到周國，百里長傾常常接到老夫人的來信，那時候我以為我不在意，所以沒多想，現在想起來，我猜，早在百里長傾帶著我來周朝的時候，你便著手讓宋國君主給老夫人提親。畢竟，那麼大的嫁妝，沒有人會拒絕。」這些都是在剛才想通的，一直以來，她都奇怪老夫人對她的態度，現在知道百里長傾終究還是聽她娶了宋國公主，姬無淚這才直到，剛回晉國的時候老夫人急著見她，大概是想見她肚子的孩子，以及，想見見百里長傾對她的感情。
可惜，她想多了，她跟百里長傾的感情向來就不好。
「不，宋國公主的這招棋，我早在找到你之前便安排好了。一直以來，我等的就是一個恰當的時機。」第一個來到這個時代，他有著很多的優勢，比如，提前謀划，比如，提前安排。
走到姬無淚旁邊，周昱陽自袖子里拿出一方紅色的蓋頭，上面正綉著陌上娘跟陌上君的喜結連理圖，「你的丫頭剛才一直在找它，我猜，這個蓋頭應該是你的。」唇邊譏諷，周昱陽將蓋頭塞進姬無淚手裡，「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怨百里長傾，老夫人待他情深意重，她只不過是想救活自己兒子，不得已這才以死逼著百里長傾娶了宋國公主。」
淡淡將自己的陰謀揭露，周昱陽已經破罐子破摔，徹底不在意自己在姬無淚心中的形象。
「小淚，你知道嗎？在上一世我就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你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為什麼我陪了你三年，可你的心卻始終留給冷毅，換妻酒會那天，顧夕是給我的酒里下了葯，可如果我真想壓制，那藥性其實不會那麼快上來。我是受不了了，跟你提出分手，你卻只是淡淡的應著，沒有露出一丁點我想看到的表情。欺騙你，拿走你的合同，是我自責，是我跟你分手的原因，可骨子裡，提出分手只不過是一個幌子，我其實想看一看你會不會傷心，有沒有愛著我。結果在我意料之中，跟我分手，你只是不習慣，只是不願意，卻沒有太大的傷心。」
「之後，看著顧夕在背地裡活動，我冷眼旁觀，沒有幫她，但也沒有救你們，我想，大概是在那段時間，我的心被蒙上了陰影。幾年間，聽著你跟冷毅的消息，我一直在等著，我知道遲早有一天，冷毅會找到我，帶來那些報紙新聞上沒有報道的消息。幾年後，我等到了，你再一次從冷毅的婚禮逃跑，冷毅崩潰了，瘋一般將我抓過去，然後瘋一般給我看他的那些東西，最後，冷毅受不了了。」
順著顧陽的回憶，似乎，記憶的閘門再度被打開，姬無淚看到了自己跟冷毅一身婚紗走在紅毯的情景，看到自己留下婚紗獨自離開的場景，拳頭迭的緊起來，姬無淚回想三天前百里長傾進來說的話，「這一次，不準逃！」，這才自嘲的發現，原來百里長傾恨她，原因實在多如牛毛。
說著，似乎篤定百里長傾今晚不會出現在姬無淚這裡，周昱陽不徐不疾，坐到姬無淚對面，端起姬無淚的酒樽，「其實，我一直挺好奇的，在你們都死了之後，冷銘澤會怎麼樣？算算時間，你們死的時候，冷銘澤應該還沒成年，百里長傾之所以拿你腹中的孩子跟老夫人談條件，會不會就是對冷銘澤太愧疚，所以想極盡一切彌補，將對冷銘澤感情轉移到你們這個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冷銘澤？」記憶里，又多出一幅畫面，姬無淚眸子震驚，被一個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畫面充斥著，覺得快呼吸不過來，「孩子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會有冷銘澤？」不是問周昱陽，姬無淚是在問自己，話落，記憶便再度襲來，不需要周昱陽的解答，姬無淚已經知道了一切。
淚水覆面而下，姬無淚想起來了，一切的一切，她全部想起來了，想起自己的孩子是如何活下來，想起自己跟冷毅那真真假假的血緣關係，想起，自己是如何陪著冷毅落到這個時代，一時之間，似乎也感受到姬無淚情緒波動太大，腹中突然一動。
怔怔的感受著小傢伙在腹中的動作，姬無淚連忙站起來，她要去找百里長傾，就算百里長傾娶了別人，就算百里長傾有了夫人，她還是要去見他。
見姬無淚情緒波動這麼大，一把攔住姬無淚，周昱陽嘴角掛著似有若無，似冷又諷的弧度，「姬無淚，你將我當做死人？此刻，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覺得我會讓你離開？」陰測測的說著，周昱陽一個舉手，兩個蒙面侍衛便進來。
「周昱陽，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告訴他，他不應該這麼恨我，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誤會了……」看著攔住她的人，姬無淚對上周昱陽，她想見他，想將一切的一切說清楚，問清楚。
「今晚是他的大喜之日，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那個公主，你覺得他會出來見你而得隙宋國？」在她眼裡，他就這麼沒有無足輕重，她以為他跑到晉國，闖進百里長傾府邸是那麼容易的事？
看著姬無淚，眸子一沉，周昱陽啟唇，「既然無法挽回你的心，小淚，那我們就一輩子綁在一起好了！」話落，姬無淚便覺得腦子一沉，而架著她的兩個侍衛，一個彎腰，似乎準備抱起她。
「誰說我不會在這麼一個大喜之日出來？周昱陽，你真是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闖！」他本來沒有發現周昱陽，若不是因為姬無淚闖了喜堂周昱陽情緒外露，忘記了掩飾，他還真的沒發現變過容顏的那人會是周昱陽。
給身後一個眼神，立即出來數十侍衛。
「周昱陽，我說宋國怎麼有那麼大的能耐讓母親逼我，原來是你在背後搗鬼！」狠戾的說著，百里長傾依舊一身來不及換下的紅裳，灼灼盯著姬無淚，「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放了她！」要不然，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周昱陽！
對上百里長傾，周昱陽一時之間果然容易衝動。
「如果你真的這麼孝順，那就該知道，只有我才能救活百里皇絕，只有我，百里皇絕才能活過來！」陰狠的笑著，周昱陽是的的確確的得意著。他以為他在沒見過姬無淚的時候為什麼派人捉她？他以為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旅舍里？
笑著，周昱陽見百里長傾果然沒動，似乎真的有所顧忌，於是，一笑，周昱陽上前，「現在，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立馬讓開，要不然，我會讓你看到什麼叫血流成河！」
雙方對峙，以姬無淚為籌碼，也以姬無淚為利器，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再度發生，百里長傾眸色淡淡。
「周朝即將上任的新王不顧大好河山也要過來帶走姬無淚，看來，你比我更愛她！」說著，緩緩後退一步，百里長傾一個手勢，讓手下讓開。
看著百里長傾竟然妥協，不期然想起不久前城牆上那一幕，上前，周昱陽篤定百里長傾不舍姬無淚被他傷到。
一路推開，都很順利，周昱陽為首，他的侍衛挾持著姬無淚，直到退出院子，什麼事都沒發生。
突然，誰的一聲驚呼，繼而，有七八條狗闖進來，亂了周昱陽後退的隊伍。
「無淚……」眼見抱著姬無淚的侍衛被其中一條狗咬住褲腳，眼見姬無淚即將要摔倒，周昱陽驚呼。
一個人過去，於危急之際接住姬無淚，再然後，周昱陽便看到抱住姬無淚的那人被人群淹沒。
狗吠聲很大，現場很亂，周昱陽幾次想上前都被侍衛攔住，這個時代，被狗咬一口，那幾乎是絕症。在旁邊焦急的盯著那混亂的一片，拳頭緊緊握著，如果再看不到姬無淚，他便要動手了。
正急切的搜尋著姬無淚的臉，突然，他的侍衛抱著姬無淚艱難的擠出人群。
「王上，公主完好無缺！」說著，不顧小腿處的鮮血淋漓，侍衛望著周昱陽一臉的忠心耿耿。
接過姬無淚，周昱陽掃向姬無淚，見姬無淚腹部完好，身上也沒有多餘傷痕，正準備走，眼角卻看到百里長傾那一身白衣飄然。
「百里大人，後會有期！」唇間是勝利的冷笑，周昱陽抬步準備離去。
「等一下！」不輕不癢，百里長傾的聲音透著一股子的悠哉游哉，只他一句「等一下」，周昱陽的前方便有了侍衛。
看著攔路的侍衛，周昱陽咬牙，「百里長傾，你這是出爾反爾？後悔了？」
眉頭一挑，眸色嚴肅，百里長傾輕輕啟唇，聲音很是欠扁。
百里長傾說，「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