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翻雲覆雨，禁忌之戀
恭喜，你確實做到了，拿她最愛的人傷害她的真相，換她的心傷，百里長傾，你是篤定自己傷不了她，所以換別人嗎？那麼，你錯了，她之所以會這麼傷心，是被你百里長傾傷到。竟然繞這麼大一圈告訴她真相，讓她親耳聽著宋桃親口說出來，百里長傾，你真是煞費苦心！
緊緊閉上眼，姬無淚左邊心口再一陣鈍痛，如果可以，她想停止思考，可就像她不能關起耳朵不聽自己不想聽到的東西一樣，她也阻止不了自己不去理清楚那些事。
原來，她母親再怎麼不情願，卻還是帶著她回到姬蘭身邊，是為了讓她有機會接觸名貴藥材，原來，她母親之所以會忍受姬蘭的折磨，是為了給她爭取活下的幾率，從而增加救她父親的幾率。
治病，她所承受的這些，只是為了給自己治病！真是滑稽！她知道她打小就有心痛症，一直以為，她母親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只是因為單純的愛她，卻不知道，她的身體竟然有這麼個作用。
還有，她剛才是不是出現幻聽，這事還跟周昱陽有關？
站在一旁，看著宋桃四處找人，看著姬蘭發瘋一般死死拽著宋桃索要百里皇絕的消息，姬無淚不知道自己一時之間還能思考什麼。
百里長傾說過，藍侍就是小花，而藍侍是最初想要她性命；百里長傾還說過，周昱陽就是顧陽，說周昱陽一接近她便是帶著目的，現在聽著，姬無淚不得不相信，百里長傾說的都是對的。
只是，如果周昱陽就是幕後黑手，他真的這麼想要自己性命，真的這麼想救活百里皇絕，她的父親，那他後來不是有大把的機會嗎？他為什麼後來又不殺了？
不知道姬蘭是什麼時候離開，當房裡只有她跟宋桃兩個人的時候，姬無淚端起托盤上的稀粥，給宋桃餵了一勺。
「無淚，你怎麼回來了？是你父王派人接你回來的嗎？」百里長傾的侍衛又給宋桃服下一顆葯，然後迅速消失，他消失不到一分鐘，宋桃迷離的眸子很快就恢復清明，看到姬無淚在她眼前，一把抓住姬無淚的手緊張的問她。
看著宋桃這張關切的面孔，姬無淚不知道該怎麼擺表情，最後，終究是扯了扯嘴角，姬無淚回，「恩，父王見我想你，便派人接我回來。」
「無淚，你辛苦了，都是母妃的錯，要不是母妃，你父王不會這麼恨你。」抱住姬無淚，宋桃不記得自己剛才說出了真相。
在宋桃的懷抱里，姬無淚感受著宋桃的體溫，睫毛一動，最後，合上了眼睛。
「母親，我會帶你離開這裡，今後，我們還是一起看遍這個世上不為人知的美景，我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好嗎？」明知這個曾經最美好的願望如今根本不可能實現，姬無淚還是這麼說。
輕輕拍著姬無淚的肩膀，宋桃眸中一痛，「好，母親等你帶母親離開這裡。」說著，推開姬無淚，宋桃跑到床邊，搬起床板，在床板下面拿出一個瓷瓶，「這裡都是治你痛心症的葯，小淚，你拿著，如果母親不能跟你回去，你一定要帶著葯離開，但是，不管走到哪裡，都別忘了回我們的村子一趟。」
看著手心的瓷瓶，如果剛才沒聽到那些，姬無淚一定會感動的抱住宋桃，然後好好的在她懷裡縮著。可是，現在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在意自己，姬無淚發現，縱使她母親是要犧牲她救她父親，可心底，依舊存在一根刺。
「放心吧，姬蠻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到數日，他便會回來跟你交換，到時候，我們一定能離開姬蘭，離開鄭宮。」
「姬蠻？你抓了他要挾姬蘭？」
「不是我，是百里長傾。」
「……」沉默了，宋桃眼中劃過什麼。
之後，姬無淚覺得跟宋桃每一刻的相處都很累，她知道，這是過不了那一關。
「母親，姬蠻明天便回來了。」換言之，明天他們就要離開鄭國了。
手中動作一滯，宋桃繼而，穩住手中動作，說，「好，無淚，既然要出去看看各國的風景，母親想在出去之前，回一遍我們的村子，那裡，有著母親割捨不下的記憶。」不敢直視姬無淚，宋桃側著頭說。
苦澀漫出嘴角，姬無淚扯了扯嘴角，艱難的應了聲「好」。
「好」字落地，一陣風吹來，門便開了，看著恢復一身白衣溫文儒雅的百里長傾迎面走向自己，姬無淚驚訝的張了張唇，繼而，看著百里長傾恢復過來的面孔，姬無淚那顆提起來的心便放了回去。
「好？姬無淚，你頸部的那顆頭還能思考嗎？她這是要拿你去活祭，你竟然還回『好』！」帶著一股隱忍的怒氣，百里長傾站在姬無淚面前，幽深的眸子盪著名為怒氣的波紋。
「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我只是順你的心意！」看著百里長傾，姬無淚鼻子一酸，突然，她好懷念記憶里，冷家大宅里的那個懷抱。
眉頭輕蹙，看著姬無淚，百里長傾怒氣醞釀。
「我知道你是什麼目的，百里長傾，讓我母親回去，我任你處置。」按照他們的約定，尚且稱之為約定，姬無淚說。
聽到姬無淚的話，在百里長傾之前反應過來，宋桃一把護住姬無淚，對上百里長傾，「要走我們母女一起走，百里長傾，如果你能看在我算是你半個大嫂，姬無淚是你侄女的份上，你最好無條件的放我們離開！」不顧姬無淚有多麼吃驚，宋桃仰著下巴對百里長傾說。
見宋桃這麼說，準備過去押著宋桃的侍衛一滯，望著百里長傾不知道怎麼做。
比任何人反應都淡然，百里長傾聽著，唇邊一點一點勾起一抹邪獰的弧度，顧陽的底子本來就好，再配上冷毅骨子底的冷酷，如今，隨著多年習慣的養成，百里長傾一勾唇不再容易露色，只會笑著掩飾自己一切情緒。
「大嫂？原來你知道我是百里皇絕的弟弟，我還以為背地裡勾結周昱陽慫恿我晉國大臣多次對我進行暗殺的宋桃只是一個被愛蒙蔽理智，一身心全趴在百里皇絕身上的普通女子！」承認他就是百里皇絕的弟弟，承認宋桃是她的大嫂，百里長傾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宋桃身後的姬無淚臉色大變，身子搖搖欲墜。
「你都知道？既然你知道你哥哥還有活過來的機會，那就更應該好好報答你哥哥，當初如果不是他母親推薦你繼承百里家的一切，你以為你百里長傾能有今天？」若按血統正宗，血統高貴，他百里皇絕才是晉國公主所生，百里長傾不過是蠻夷公主所出，當百里長傾的父親回到晉國，娶了晉國公主，公主大方得體，讓他父王立下百里長傾為第一繼承人，她自己的兒子百里皇絕為第二繼承人，所以，宋桃這句話說得很對。
「是，若不是母親，我的確不可能有今天這一切。可我親愛的哥哥，那些年他對我做了什麼？不過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我的目標只有她。」說著，給侍衛一個眼神，侍衛押起宋桃就帶走。
耳邊還留著宋桃的掙扎聲，百里長傾看著身子站不穩似的姬無淚，眉頭更緊起來。
「怎麼？還想留下來？」
「你是我小叔？」腦袋似乎被炸開花，輪番翻滾著的不止是那一夜跟百里長傾的翻雲覆雨，還是遙遠記憶里，這句似曾相識的詞眼。
開始如果還不了解姬無淚這樣大吃一驚是因為什麼事，如今，再看著姬無淚難以接受的眸子，百里長傾了解了。上前，將姬無淚攬進自己懷裡，百里長傾邪獰一笑，「是，又如何？」在這個時代，只要不是同父同母，同父異母，同母異父所生，根本算不得什麼禁忌。
何況，他百里長傾骨子裡壓根就不在意那些，前世，就算他以為自己跟冷淚是叔侄關係，他不也一樣無所畏忌，更別說這還夾了一層的血緣關係。
看著百里長傾的下巴，心裡翻滾的東西突然發作，側頭，胃裡一陣不舒服，姬無淚狠狠的吐了。
看著姬無淚彎腰嘔吐的後腦勺，百里長傾拳頭握得緊緊的，繼而，見姬無淚還沒有止住的趨勢，百里長傾一把拉起姬無淚，狠狠的扣著姬無淚的腰，一手再壓住姬無淚的下巴，迫使姬無淚忍著噁心感面對自己。
「我們是叔侄，我們是有血緣關係，但你給我記清楚了，這裡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這是幾千年前的春秋，這裡，叔侄不算有悖倫常，更不算禁忌！」吐了？想到他們曾經發生過關係，她竟然敢吐？就這麼噁心他？就這麼難以接受嗎？是不是前世，她也這樣吐過？
想到她第二次逃婚，就給她留下她的婚紗，百里長傾覺得自己快要被冷淚逼瘋了，為什麼不論遙遠的以前，還是現在，她都要排斥自己？都要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逃離自己？
「姬無淚，你是不是只愛顧陽一個人？是不是，只有他碰你，你才不會覺得噁心？好，那你等著，你已經看清了你母親的真面目，接下來，我就帶你看看周昱陽的真面目！」說著，一把將姬無淚橫腰抱起來，百里長傾氣勢洶洶。
看著宋桃的馬車跟百里長傾的馬車分道而馳，眼圈裡，滾動著是淚水。
自從將她扔進馬車，百里長傾便一直端坐著，渾身透著冰冷的黑色氣息。將自己蜷縮在角落，不想再惹怒百里長傾，姬無淚只覺得全身不舒服。
「還愣著幹嘛？想死？害怕去看你最愛的周昱陽是什麼真面目？」車子行出去，百里長傾在晉國趕過來的侍衛的護送下一步步走出鄭國王宮，走出鄭國一座城池。好不容易安全走出鄭國，知道姬蘭沒準備跟他魚死網破，百里長傾一直高度戒備的注意力這才落到姬無淚身上。
抬起眼皮，看了眼百里長傾，姬無淚渾身無力，「吃不下。」她是說真的，自從聽到她跟百里長傾的關係，她就一直覺得反胃，噁心，現在看到實物，一點也吃不下去。
端起酒樽，百里長傾抿下一口，「噁心到這個地步了？姬無淚，你再給我裝死，信不信我再讓你噁心一遍？」淡淡的啟唇，說出來的話卻暴戾十分，百里長傾暗數三聲，如果姬無淚真不動，他一定讓她後悔。
聽著百里長傾的威脅，動了動，坐正，姬無淚端起碗，喝了口，便將碗放下。
看著姬無淚就抿了一口，幾乎沒吃的樣子，百里長傾眉頭一挑，撈過碗，便將姬無淚的頭扣過來，「你該知道，我的耐性越來越不好，如果你不想我動強，就自覺點，喝光它。」熱氣全都吐在她臉上，百里長傾想到未來一段時間還需要長途奔波，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恐怕會真的生病，這才堅決要她喝下去。
不過，他不想承認，也就不會對冷淚講明。
下巴被掐得生疼，姬無淚張了張口，勉強喝了幾口。
嗆住，姬無淚咳嗽著，她實在是喝不下去。
「不，喝不下去……」
話落，唇被堵住，是百里長傾的唇。想到他們的關係，立刻掙紮起來，雙手想擋在胸前推開百里長傾，姬無淚只顧著手中動作，嘴裡卻被百里長傾喂進所有肉羮。
肉羮本來就帶著腥味，喝進去，姬無淚便更覺得噁心厲害。手放下來，撐著車板，姬無淚全吐了出來。
臉色瞬間黑下去，看著車板的一片，百里長傾一把拽過姬無淚，「姬無淚，你別不知好歹！吐出來一碗，那就給我喝進去兩碗，如果你膽敢一直吐，我就敢讓你一直喝！」說完，甩開姬無淚，百里長傾朝車外吩咐幾句，讓她們加送兩碗進來，自己便坐回自己的那一方，閉上眼睛休息。
看著又被端進來的兩碗肉湯，姬無淚聞著肉湯的味道，手還沒伸出去，便忍無可忍，頭趴到窗外，一把吐光胃裡的所有東西。
耳邊，全是姬無淚的嘔吐聲，百里長傾環腰的雙拳青筋凸起，如果可以，憑他現在的怒氣，他現在絕對可以打倒一頭牛。
死死壓著，壓著不去將姬無淚拽回來狠狠的收拾一頓的衝動，任姬無淚趴在那裡吐，百里長傾唇邊勾起冷笑，他要等，等著她更傷的時候，再一併算總賬。
之後，一路上，百里長傾再也不逼她吃東西，而姬無淚肚子卻空蕩蕩，餓的厲害。看著百里長傾自顧自看竹簡喝酒，偶爾夾上一塊肉，姬無淚想吃，卻不想吃肉，她跟百里長傾的關係已經降到冰點，這時候，她寧願忍下一切，也絕對不讓跟百里長傾求吃。
睡下，又醒過來，姬無淚嘔吐感還在，可她肚子的的確確的很餓很餓了。
想到自己做的炒菜，想起自己熬的蛋湯，姬無淚忍不住，趁著月夜降臨大家都休息，這才小心翼翼的爬下馬車。
不明白百里長傾到底是有多恨她，以至於時時刻刻在她身邊盯著她，小心避免別碰到百里長傾，長長呼出一口氣，姬無淚成功下了馬車。
找到放著做飯工具的馬車，姬無淚爬上去，挑了個陶罐，找了些菜和鹽，勉強到不遠處自己生火起來。
看著陶罐里冒著熱氣，雖然只是一碗簡單的菜粥，可相比那些腥味十足的肉湯，姬無淚已經覺得很有胃口了。
估摸著時間，姬無淚舀出一碗，放在月光下等它涼一點，等著等著，視線里多出了百里長傾那張陰鶩的臉。看著百里長傾，姬無淚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冷毅，別頂著他的臉對我做著這麼憤怒的表情好嗎？」
冷冷看了眼姬無淚手裡的粥，百里長傾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大半夜是想逃，沒想到，你卻是出來偷東西。」
「……」狠狠瞪著百里長傾，姬無淚知道百里長傾現在說任何話只是想侮辱她，不過，沒關係，她雖然傷心，也差不多到了絕望的境地，可她從來沒想過輕生，更沒想過活生生將自己餓死。不理百里長傾的侮辱，姬無淚端起粥，一口氣喝下。
眉頭輕佻，看著姬無淚氣鼓鼓喝粥的模樣，眸底悄然流露出一抹柔色，百里長傾沒有攔住姬無淚，也沒有扔掉姬無淚的碗，靜靜的看著姬無淚喝完一碗粥。
「只有粥，你沒偷點水果？」其實想問，除了粥，你還想不想吃點水果，可話到嘴邊，便成了生冷僵硬的譏諷。
聽著百里長傾三句話不離「偷」，姬無淚拍拍肚子，也懶得去管瓦罐里還剩下的粥，徑直離開，然後爬上馬車。
肚子里有了一碗粥，睡覺也睡得比較安穩。
看著姬無淚的背影，百里長傾也跟著上馬車。之後，相安無事，一夜好夢。
夢裡，姬無淚不期然再度夢到那個小孩，手不自覺落到自己腹部，姬無淚還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