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培養她成為一代妖姬
“百裏大人,我傷口有些疼,該上藥了……”自打被安排進百裏長傾的車裏後就一直在笑,哪怕臉頰臃腫不堪,眼睛因為受虐待被打得撐不開,姬無淚依舊端莊坐著,保持最大的弧度笑著。
聽到姬無淚的聲音,擱下竹簡,百裏長傾打開身邊的鐵盒拿出一個木瓶。
不轉身,直麵百裏長傾,姬無淚笑道:“是胸口處的傷口。本來在牢裏就受過鞭傷,後來被你安排在形同囚室的車裏風吹日曬,侍衛們又時不時過來羞辱,所以這傷就惡化了。”
端著木瓶的手一滯,百裏長傾看著狼狽不堪傷處不絕的姬無淚,緊了手中木瓶,繼而,手鬆開,解開姬無淚衣服,百裏長傾用濕布擦拭著胸口處的血跡,再目不直視的將藥粉倒在上麵。
冰涼的手指觸碰著肌膚,每一個動作都這麽溫柔疼惜。
隻是可惜,這人給她的一切都是假象,無情無心才是真正的他。
“哪裏還有傷?一次性告訴我。”輕歎似的,百裏長傾處理好胸口處的傷口順著肩膀的衣服一路給褪下。
驚嚇,連忙捂住衣服,姬無淚終於不再笑,“你做什麽!”整一副自個多窈窕對方多急的恐慌樣!
看著一身傷口卻作保護的姬無淚,百裏長傾眸裏似乎有潛藏的笑意,不是鄙夷的笑,更不是不屑的笑,是遇到好笑的事自然而然就笑的笑。
“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是報複我,你是不是用錯了方法?”捂住姬無淚的手,百裏長傾收起眸裏一閃而過的笑意,“拿自己的傷處罰我,你覺得我會心疼?”
說著,加力扳開姬無淚的手,百裏長傾雲淡風輕的褪下姬無淚的衣服。
十三歲,果真還隻是一個黃毛丫頭。
感受著百裏長傾平穩的呼吸和依舊冰涼的手指,姬無淚也釋然了,待百裏長傾處理好這些不好意思,或者說是不方便處理的傷處後,姬無淚仰頭湊近百裏長傾。
“嘿嘿,臉上的傷煩勞百裏大人一塊處理了吧……”
小心翼翼替姬無淚撈上衣服,百裏長傾挽起姬無淚稀疏的頭發,再湊近姬無淚,一點一點幫姬無淚擦臉,最後再給姬無淚上藥。
“離會盟地還有幾日的路程,你這幾天好好休息,想要什麽跟我提。”
咧著嘴,姬無淚笑,“這是百裏大人賞給異國死囚的特殊待遇?如果是,那我就不客氣!”
看著眉眼彎彎的姬無淚,百裏長傾凝眸,自從接任了父親的職位以來,百裏長傾從未遇到姬無淚這樣的女子。
明明年紀這麽小,可神態言語都一副成人的姿態;明明策反被他抓到,可卻表現出一副被他誤會被他冤枉的委屈樣子。現在,明明很痛苦,她卻一直帶著笑容,絲毫看不出她想逃跑的痕跡。
第一次,他忌憚一個小孩子。
後來,當看到城牆上那抹依舊瘦小的女孩朝他絕望的笑著,百裏長傾才知道,那種感情其實不是忌憚,是心疼。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深。
數日彈指間便過去,到了會盟地,被百裏長傾扶下車,姬無淚為與會國驚!
可又一想起傳聞中的百裏正卿是如何風流,眾人一斂麵上驚色,再望向姬無淚的時候明顯將注意力多多落在姬無淚的身高和稚嫩的臉上,曖昧之色流於麵。
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裏,故意挽住百裏長傾欲縮回去的手,姬無淚的鐵鏈落在眾人眼裏。
怔住,盯著姬無淚的鐵劍,宴席上的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徑直坐到主座上,任姬無淚挽著自己一塊落座上席,百裏長傾平攤寬袖對眾人行個禮,再環顧兩旁,最終將視線定在周昱陽身上。
仿佛是他的仇人,周昱陽擱在案幾上的手五指緊握,麵色更是陰寒鐵青。
“無淚,替我斟一尊酒。”拍了拍姬無淚的手,百裏長傾輕聲道。
鐵鏈抬起,姬無淚扶著鐵鏈給百裏長傾倒上一杯酒,再體貼的為百裏長傾撕下一片肉喂於百裏長傾唇邊。
一驚再驚,眾人看著百裏長傾跟這個女囚的互動,徹底被眼前相親相愛的一幕怔住。
“百裏正卿,這位寵姬相貌一般,看上去也不過總角之年,真沒想到正卿大人也會有如此興趣,想來這位寵姬定然有著特殊之處……”與會帶姬妾本已不適合,百裏長傾還堂而皇之的帶一個女囚上來,眾人之一,依附國的衛王是耽於風月的人,一看到姬無淚就兩眼放光。
衛國自君王到庶民都喜歡靡靡之音,更崇尚活在當下,此刻各國不敢開口,單單衛國調笑出聲。
“無淚,告訴衛君你是誰。”親昵的稱呼著姬無淚,百裏長傾臉色冷下來道。似乎是不滿自己寵姬被衛君詆辱。
可姬無淚知道,百裏長傾隻是不爽衛君自作主張廢話太多。
眸裏譏誚一閃,再乖巧對上衛君以及眾人,刻意將視線避開周昱陽,姬無淚甜甜一笑,“各位王上好,我是姬無淚,是鄭國公主,更是你們此次會盟的主要原因。”
一聽到姬無淚身份,所有人再一次怔住。琢磨不透百裏長傾的意思,庭下無人敢開口。
“丞靳攻楚,我晉國作為主動國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可各位要知道,在這攻楚背後,鄭國才是主使。”
聞言,所有人看著姬無淚的表情都快糾結成麻花。既然姬無淚是此次禍害的主要原因,百裏正卿你又為什麽這般親密姬無淚?
起身,幫百裏長傾輕輕捏背,姬無淚一如最初的笑,“想怎麽處置我別客氣,你們說你們的……”自打被百裏長傾帶出來,她就做好了與世長辭的準備。
這世她死在顧陽手裏,她無怨無悔,因為她終於見到了顧陽,找到了顧陽,能這樣見他最後一麵,她死而無憾了。
隻是,如若可以,她想這麽一直陪著他,人總是貪心的,見到了,就想天天見到。
給百裏捶背的動作越來越慢,前世的記憶湧出來,不自覺,姬無淚一滴又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百裏長傾後背上。來不及慌忙的擦去,周昱陽迭地起身,迅速躍過拔劍護衛百裏長傾的侍人,一把將姬無淚帶進懷裏。
指腹輕輕扶去姬無淚臉頰上的淚,周昱陽心痛得不能呼吸,“小淚,別怕,我會帶你走!”
“王子殿下,你這麽做是何意?姬無淚是鄭國公主,更是鄭國派來晉國的細作,在她沒有受審之前你不能帶走她!”晉國的絕對依附者,衛君率先拔出劍。
“她是我未來的夫人,你說我這麽做是何意?!”灼灼盯著百裏長傾,周昱陽知道要帶走姬無淚是看百裏長傾的意思。
“此次會盟,王子殿下看來是誌在佳人。既然如此,就請王子殿下帶走你的未來夫人。”似乎對周昱陽有此動作意料之中,又或者是在為後背多出來的濕溽感驚訝,百裏長傾滯一會兒,這才朝周昱陽懷裏的小人瞥去。
答應得很快,百裏長傾這番話似乎早打了腹稿,明明沒有考慮,說出來卻一氣嗬成沒有一絲猶疑。
百裏長傾話一出,不僅各國君候震驚了,姬無淚也詫異的望向百裏長傾。
“如此,本王感謝正卿大人高抬貴手!小淚,我們走!”激動的緊了姬無淚,周昱陽告辭。
“慢點……”輕飄飄出聲攔住周昱陽,百裏長傾眸裏閃耀,“在帶走公主之前,請王子殿下稍等片刻。”說著,一個手勢做出,一個鋪著錦布的托盤被端上百裏長傾的案幾。
撿起托盤上的東西,那是一方寫滿哪國文字的絲絹。
“這是姬蘭慫恿我晉國將軍攻打楚國的密函,是從公主身上搜出來的。各位都知道,自從丞靳帶兵出逃攻打楚國,我晉國的名聲一落千丈,既然王子殿下準備與鄭聯姻,相信王子很樂意幫公主殿下替她父王贖罪。”
“你想他幫你做什麽?”於眾人反應之前,戴著鐵鏈的雙手攔住要走出來的周昱陽,姬無淚對上百裏長傾,“一人做事一人當,何況我還沒答應他要做他的夫人,所以他沒資格替我贖罪!”
“公主和王子這般為對方考慮,我看公主很關心王子殿下,成為王子夫人似乎是遲早的事。”眸裏閃著一絲的不快,百裏長傾看著姬無淚橫出來的小手手腕處磨破了皮,眉頭更蹙得厲害,“怎麽,還沒出嫁就已經做出保護夫君的姿態?”
“你明明知道我想保護的人是你!”揚著小臉,姬無淚很清楚百裏長傾要周昱陽做的事絕不簡單,她跟周昱陽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希望周昱陽被牽扯進來。
聽著姬無淚堅定的聲音,周昱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種重蹈複撤的無力感。自從確定了姬無淚是他等的那個人之後,他滿腦子就隻有對她好,將她牢牢護在手心裏生怕被別人搶去的想法。
很明顯,現在能跟他搶人的就是百裏長傾。
“小淚,別因為擔心我就胡言亂語說些讓人誤會的話!百裏正卿,你想讓我做什麽才願意放過小淚?”
胡言亂語麽?心裏一絲不快劃過,繼而轉為沉寂,沒有太過在意,百裏長傾轉回正題,“我想讓王子殿下勸說鄭王從晉!”
“如果姬蘭能親下鄭宮昭告各國今後歸投晉國,此次細作事件我就當一場鬧劇,並且將丞靳將軍和一萬將士派去保護鄭國不受楚國的壓境之苦。”淡淡啟唇,百裏長傾果真不愧是這個強國的無冕之王。滿腔心思都為晉國!
聽到這個時候,姬無淚後知後覺的發現了百裏長傾帶她來的目的。
是啊,處理她這麽一個鄭國的細作何須大費周折的帶她參會,隨便一句話她就人頭落地了。
隻是,他為什麽這麽篤定周昱陽會為了她不顧一切?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百裏長傾為什麽可以?
回顧進來之際百裏長曾傾刻意望向周昱陽,姬無淚恍然大悟!原來百裏長傾也不確定周昱陽會不會為了她不顧一切,他舉辦這次會盟也隻是試探。可沒想到周昱陽在聽到他帶她參會後就真的來了。
有點感動,第一次認真的看著周昱陽,看著周昱陽略微稚嫩的麵孔,姬無淚再次對周昱陽生出那股莫名有的親切感。
他們以前見過嗎?
“王子殿下,考慮得怎麽樣?”出聲打斷姬無淚的凝視,百裏長傾淡淡問。勸說鄭國從晉並非簡單的事,但也不是登天的難事,何況鄭周同宗,有些條件周國更適合跟鄭國談。
“……好,我答應你!”揉向姬無淚耳邊絨發,周昱陽動作一滯,咬牙應下。
“如此,你可以帶走公主了。這封密函就待姬蘭從了晉國之後還給公主,在那之前先由我保存。”
看著一身素錦似乎對他的答案意料之中的百裏長傾,攬住姬無淚,周昱陽帶姬無淚轉身離開。
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百裏長傾,姬無淚想將那張熟悉的臉刻在心頭。下一次再見,不知是何時。
然而,事事總無常,她很快又見到他,而且還是在那種情況下。
跟著周昱陽進了周國包下的旅舍,姬無淚看著周昱陽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為她安排食宿,心一點點溢滿暖流。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抵不過好奇問。
拿著藥膏輕輕揉著她手腕處的淤青,周昱陽命人將拆下的鐵鏈扔出去,再伸手扣住姬無淚腦袋,“小淚,我來遲了!”
鼻子裏都是周昱陽的熏香味,感受著周昱陽真切的關心還有自責,姬無淚推開周昱陽,咧嘴一笑,“其實你不必對我這麽好,鄭國的事與你無關,你可以把剛才的事當做一場鬧劇,百裏長傾那裏我自己去贖罪。”
“我知道我嚇到你,可別抵觸我,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好嗎?”眸裏的明亮太耀眼,姬無淚側臉去看一旁的連枝燈,不敢直視周昱陽的心意。
於姬無淚額頭落下憐惜的一吻,不顧怔住的姬無淚,周昱陽好心情的離開房間。
在這個時代十三年,她從未受過這般的憐愛。和娘親在村裏的時候她們要為一日三餐奔勞,娘親縱然疼愛她卻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回宮後又是……
想起姬蘭,不期然又想起那個春末的約定。
扶額,姬無淚看著周昱陽為她準備的熱氣騰騰湯水,姬無淚發現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一直以來,她隻能椅賴別人而活。
從前是那個人,如今是姬蘭。
次日,跟隨周昱陽回晉,看到熟悉的新絳城,姬無淚疑惑的朝周昱陽望去。
收到姬無淚的疑惑,周五緊握了姬無淚的小手,“別怕,不管發生什麽都有我在你身邊!”
心莫名的平靜下來,姬無淚想,或許她可以讓周昱陽代替姬蘭。反正是寄生蟲,寄在周昱陽身上總好過寄在姬蘭身上。
多年後,姬無淚想起自己還曾對周昱陽有過這個想法,隻能勾唇傾城傾國的一笑。
這是個人心荒涼的時代,她不該有妄想的。
帶著姬無淚,周昱陽好不避諱的將之前在新絳城收集來的各國珍寶裝車上路。
看著滿滿數十車的鋪著黑布的車隊,姬無淚砸舌。原以為他說來新絳是為了收集珍寶隻是借口,但沒想到周昱陽來新絳真是為了珍寶。
想起她自鄭國帶來的那些,再看著周昱陽這些,姬無淚嘴角輕抽。
周國果然是周國,她鄭國的珍寶和這些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察覺到姬無淚的吃驚,周昱陽隨手自車頂撿起一個黑珍珠,“你上次送我玉佩,這顆珍珠就送你作為回禮。”說著不待姬無淚拒絕,周昱陽繞起腰間的流蘇伶俐的編了個口袋形狀將黑珍珠裝了進去。
行車十來天,自晉國向右是周國,向左是鄭國。看著車隊浩浩蕩蕩駛向左邊,姬無淚看著漫地的野花,心狠狠一揪。
“周昱陽,你別管我了,回周國吧!”因為用力,姬無淚五指指節泛白,瘦削的小臉驚恐的望著不遠處山丘的野花。
覆上姬無淚的手,周昱陽將簾曼放下,阻攔了姬無淚望向車外的視線。
“這次回鄭我做好了準備,小淚,相信我能說服你父王投晉。”
不知道再說什麽,當載滿珍寶的車子駛進鄭國王宮,當姬蠻在城牆上一臉陰鶩的盯著她進去,姬無淚僥幸的以為,姬蘭或許會被說服。
周王朝最受寵的公子帶著數十車的珍寶來鄭,整個鄭宮沸騰了。
來來回回奔跑的是激動忙碌的宮人,似乎想將整個王宮重修一遍,鄭宮的衛生和形象幾個時辰內煥然一新。
煥然一新的,還有姬蘭的華服和王後的新裝。
唯獨,沒有她娘親和她娘親的新裝。
不詳的預感縈繞在心頭,食不知味的陪在周昱陽身邊聽著她父王對周昱陽的恭維,姬無淚愈發的不安。
酒過三巡,雙方都沒有提到主題,實在是忍不住了,自席間出去,姬無淚衝進玉桃宮,卻在門口被攔下。
發狂一樣踢打著侍衛,姬無淚聲嘶力竭,最終,周昱陽的貼身侍衛找到了她,將她重新帶進了席裏。
看著姬無淚垂落的發絲和明顯哭過的眼睛,周昱陽眸子一沉,給了一個眼神,繼而,周昱陽下方的一人站起來。
“鄭王陛下,這是我國主上托公子給你帶來的禮物,周鄭同宗,在數代以前我國先王還跟鄭國先王一同擊退後北方蠻夷,前段時日我國主上突然夢及先主,先主對主上提及往事,好一番感慨。夢醒之後,我家主上便有心授候給鄭王,還望鄭王接納我家主上的心意。封候一事,主上會擇日再行。”
話落,一箱箱的珍寶被抬上殿。
以大禮接待周昱陽,圖的也不過是周昱陽帶來的這些珍寶。此刻主菜上了,殿內所有人眸裏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另外,主上聽聞晉楚陳兵鄭國邊境,念在同宗之情,主上給鄭王修書一封。”這句話是周昱陽開的口,說著,自袖裏拿出一袋竹簡,恭敬的交給侍人。
自始自終,姬蘭麵上沒有太大變化。直到覽盡竹簡內容,這才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姬無淚。
被姬蘭的眼神看得一陣緊張,周昱陽再度開口,風神俊秀的年輕男子一言一語有著一國儲君的風範,“鄭王若是同意,我便派侍人卸下這些珍寶。”
“嗬,我鄭國再不濟,區區幾車珍寶還是有的!姬蠻,陪公子觀宴,寡人身體不適,不能接待公子!”陰鶩盯著姬無淚,姬蘭拂袖離去。
周昱陽遞上去的竹簡說了什麽姬無淚不用猜都知道,定是一些恩威並施讓他投誠晉國的言語。而姬蘭看完後發怒,看來是不會改變中立、也就是獨立的初衷。
姬蘭不投晉,也就是說她姬無淚死期將至。
鄭宮,夜。
跪在她親愛的父王宮殿前已經足足三個時辰,自午宴周昱陽離開到現在月落,姬無淚感受著夜風拂麵,知道姬蘭差不多也該見她了。
果然,就當姬無淚搖搖晃晃支撐不住的時候,侍人跑過來扶起了她。
“姬無淚,你好大的膽子!”一鞭子甩在她腳下,姬蘭盛怒。
蟒紅色長鞭,陳國送給姬玥的禮物,曾經被她搶走,後來又被姬蠻搶走交給姬玥的鞭子現在在姬蘭手上,看來她去晉國的這段時間宮裏很熱鬧。
一條鞭子也這麽多人覬覦!
“我要見我母妃!”直直站著,姬無淚任由地上的蟒鞭被拖起,“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完成了,我要見我母妃!”
是的,姬蘭當初隻讓她拉丞靳打楚國,並沒有說不能讓百裏長傾知道,所以,她是完成了任務!
“啪!”這一鞭子沒打空,實在的打到了姬無淚腿上。感受著右腿的火熱,姬無淚直直望著姬蘭,眸裏沒有一絲退讓,“我要見母妃!”
“完成任務?你知道你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麽嗎?”迭地湊進姬無淚,姬蘭嫌棄的端起姬無淚瘦削的小臉,指腹慢慢摩挲著姬無淚臉頰,姬蘭陰狠惡毒道:“既然承了那人妖孽的容顏,就應該好好的利用!你以為我訓練你是開玩笑?”
顧不上姬蘭話裏的數重意思,姬無淚腦裏隻回蕩著“妖孽的容顏”那五個字。
驚恐的望著姬蘭,姬無淚恍然大悟,她就說姬蘭怎麽會看中她那醜不拉幾沒一點美人胚子的臉,讓她學美人玩什麽美人計,原來……
“你怎麽知道我易容了?”想起頸部掛著的小木瓶,姬無淚問完後自嘲一笑,“以前你逼我母妃,現在又來逼我,父王,在你心裏是不是隻有你的王後和姬玥?”
替她娘親不值,替自己悲哀,姬無淚一直理解她娘親對姬蘭的避之不及,此時卻是切身體會了她娘親的錐心之痛。
“閉嘴!你們沒資格要我的心!想見你母妃,可以!這是陳國司馬送來的聯姻請求,把你的臉洗去,乖乖穿上嫁衣嫁去陳國,我就讓你見你母妃!”
看著身前的絲絹,姬無淚不可置信的望著姬蘭,嫁人?她才十三歲就要她嫁人?
“如果你乖乖替玥兒嫁過去,你在晉國闖的禍我會替你解決!”覺得利誘不夠,姬蘭又加就這麽一個條件。
心在聽到姬蘭的話後僅剩的溫度也涼了下去,看著姬蘭,姬無淚拳頭緊握,“好!我嫁!”
轉身離開,大腿處自腳踝處依舊火辣辣的疼,姬無淚忍住噴湧而出的淚水,堅毅的挺了挺背走出去。
好一個父王!自己心肝寶貝不願意嫁就讓她嫁!同樣是他的女兒,同樣是他的血脈,他竟然這麽偏心!
怨嗎?恨嗎?不,她隻是替她母妃心痛而已。想起在村裏那十三年,想起娘親那十三年的噩夢,姬無淚笑出聲來。
她娘親以前的噩夢,現在又要在她身上上演了嗎?
“哎喲,這不是我們宮裏最受寵的公主嗎?怎麽一個人灰頭土臉的在哭?”自打姬無淚去晉國,姬玥便恢複了她的地位。在宮裏,她是嫡出公主,哥哥寵她,母後順她,父王疼她,她要風得風,原以為姬無淚回來她又失寵,沒想到讓她知道姬無淚跪在她父王殿前三個時辰的事。
剛想看熱鬧,不料就在半路遇著一臉淚痕的姬無淚。頓時,以前被欺負的怒氣變成奚落姬無淚的快感。
睨姬玥一眼,姬無淚抹幹臉上的淚痕繞開姬玥就走。
“惹惱了父王還敢這麽傲!姬無淚,你站住!”
不想看到天之嬌女,姬無淚冷冷哼了一聲,繼續走。
“姬無淚!你敢無視我!”抓住姬無淚的手,姬玥幾個月內養肥了膽子,忘了自己被姬無淚搶走鞭子的狼狽。說快也快,姬玥一巴掌落在了姬無淚臉頰,姬無淚竟然愣愣的沒回手。
“打夠了?給你三秒鍾,再不走信不信我殺了你?”整個人泛著黑色氣息,姬無淚心理陰暗了。
有沒有能耐殺了姬玥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此刻有種殺人的衝動。
聽不懂姬無淚的三秒是多久,姬玥被這般陰森的姬無淚嚇到,此刻是晚上,氤氳的燈光下姬無淚的臉色看上去滲人得很,嚷了幾句,雖然不甘心,但姬玥還是逃一般離開。
回到玉桃宮,中午攔住她的侍衛撤了,姬無淚知道侍衛一撤,就說明她母妃被轉移了別處。
將自己倒在床上,想起顧陽,姬無淚抬手覆上臉。
要她為了姬蘭去聯姻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
“王妹真是能耐,勾搭一個百裏長傾不夠,竟然還勾上周昱陽!”帶著濃烈的怒氣,姬蠻自屏風後麵走出來,幾步便壓住想起身的姬無淚。
“我跟你到底有什麽仇?為什麽招惹我?”手腕被扼住扣在頭頂,姬無淚咬牙瞪向昏暗中的姬蠻。
撕開姬無淚衣服,目光依然落在姬無淚的手臂上,輕觸著紅痣,姬蠻低頭細細啃上去,用舌描摹著凸起,姬蠻不覺得惡心。
可是姬無淚覺得。
推開姬蠻甩姬蠻一巴掌,姬無淚撈起自己的衣服,“滾!我有沒有交出自己的身子,就算交出去交給了誰都與你無關!”
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惱,姬蠻冷笑,“跟我無關?姬無淚,你怎麽會跟我無關!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沒有我的允許,我不準你失身!”
“憑什麽說我屬於你?姬蠻,你聽著,我屬於我自己,我不是你們誰的所有物!”從前她是那個人的所有物,他要帶她參加各種浮華的宴會她一個不字也無法說,隻能任由別人把她收拾得漂漂亮亮站在鎂光燈下,因為他養大了自己,自己欠了他。
前生的一切隨著她跳進海裏便完結,這世她隻屬於自己!
“屬於自己?那你為什麽出使晉國?為什麽替玥兒出嫁?”譏諷著,姬蠻逼近姬無淚,“幸虧你及時勾搭上了百裏長傾,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丞靳的侍寵了。你以為父王真是讓你去完成任務的?愚蠢!”
伸手附上姬無淚的臉,將姬無淚脖子上的木瓶撿起來,姬蠻猙獰一笑,“這藥水本該在晉國的時候用了,不過現在用也不晚。”
說著,姬蠻拔掉木塞……
“你們早就知道了!”奪過姬蠻的木瓶,姬無淚雖然從沒期望這個鄭宮的親人能給她多少溫暖,但至少不會這麽算計她。
難怪姬蠻總是對自己做些曖昧的動作,難怪姬蘭要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女替他出使晉國,原來,自始至終,她的作用就是一個。
說是沒期待,其實對這些親人還是抱了期待,現在,他們將她拉回現實,她也絕不會再自以為是。麵無表情將肩膀的衣服穿好,姬無淚冷冷啟唇,“王兄要是檢查完,王妹這就不送了!”
說完背對姬蠻躺到床上,姬無淚合上眼。
冷哼著,姬蠻離去。
聽著腳步聲遠去,姬無淚瘦小的肩膀微顫。
後來,姬蘭婉拒周昱陽,周昱陽卻不準備放棄。利誘不行,也學著晉楚陳兵邊境,對鄭進行威逼。
鄭國三麵楚歌,背麵有晉,南麵有楚,旁邊還有周,麵對幾近滅國的局勢,姬蘭準備婚禮準備得如火如荼,似乎壓根不將三隻虎狼看在眼裏。
“小淚,今天起風了,我們去放風箏如何?”自身後擁住姬無淚,周昱陽不覺得待在鄭國有危險。
低頭看著腰間的手,姬無淚懶得再扳開,反正每次扳開後周昱陽又攬上她。
“你再不回國也許一輩子都回不去了。”看著周昱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姬無淚忍不住多嘴。
“小淚別擔心我,就算周國真的發兵攻鄭了,姬蘭也不會對我怎麽樣!”帶著姬無淚往城下走,周昱陽的手下已經將風箏準備好。
看著轉線筒和風箏,姬無淚淡淡開口,“我下個月便要出嫁陳國,公子殿下,你還是回國吧。”
“你心裏是不是有他?”順著姬無淚的方向望去,宮殿群外,看不見的遠方,是晉國,周昱陽扳過姬無淚麵向自己,手撚起姬無淚散落一旁的頭發,聲音愈發柔和,“小淚,我不介意你心裏有百裏長傾,至於這場聯姻,我會阻止它的。”
怔怔看著手中的風箏,再看著離去的背影,姬無淚低頭一笑,真好,還是有人真心待她的!
“公主,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快走,王上急召你……”額頭沁出汗來,伺候姬無淚的宮人跑向姬無淚一臉慌張。
“發生何事急成這樣?”不鹹不淡的說著,可步伐卻隨著宮人邁下城牆,姬無淚端看著手中風箏不以為是。
“據說是晉楚開始攻鄭了!”帶著驚恐的顫音,宮人望著姬無淚表情似怨似不滿,“不是某一個國家攻擊鄭國,是兩個大國同時發動攻擊。”
聞言,將風箏交給宮人,姬無淚疾步跑下去。
周昱陽答應百裏長傾的事沒做到,百裏長傾等了半月餘才開始行動,已經算是仁慈。
鄭國派姬無淚唆使晉國大將丞靳攻楚,這件事本來就是鄭國失義,晉楚兩國爭霸之戰迫在眉睫,而中間國鄭國卻一直不表明立場,晉楚能不借機好好教訓一次鄭國嗎?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姬無淚苦笑,看宮人表情,她怕已經是鄭國的罪人了。
到了姬蘭麵前,姬無淚挽起耳邊垂落的長發,對著姬蘭優雅的行一禮,“父王急召女兒可是有要事?”
“做了錯事還不知,姬無淚,你這次害死了鄭國!”於姬蠻身側站出來,姬玥惡狠狠瞪著姬無淚,要不是她,鄭國又怎麽會被兩大強國攻擊?
被眾人保護著長大的公主不知本國狀況,天真的以為今天的禍事是姬無淚挑起的。
不理會姬玥,姬無淚隻抬頭望著高處,等待姬蘭安排。
給一個眼神,製止住滿殿竊竊私語的人,姬蘭開口,“無淚好歹是寡人的女兒,就算做錯事也隻能算在寡人頭上。晉楚攻鄭本就路人皆知,跟無淚無關。隻不過無淚身為鄭國公主,鄭國是不能留了。”聽不出一點急切,姬蘭倒是淡定。
聽著姬蘭冠冕堂皇的話,姬無淚哂笑,想讓她早日出嫁陳國好幫他拉攏人心就直白點。
果然,姬蘭說完便道:“陳國司馬數月前向寡人提親,雖沒提及向寡人的哪位公主提親,可事態緊急,無淚,你明日便出嫁陳國罷……”
明日?這麽快?
看來姬蘭也沒有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麽淡定!
對著姬蘭屈膝行禮,姬無淚低頭,“女兒遵命!”
明日出嫁?那麽今夜應該會很熱鬧。
果然,打著瞌睡熬過一個下午,晚上她的玉桃宮突然萬籟俱寂。
瞥向連枝燈,看著燭火搖曳,姬無淚嘴角輕勾,“父王,我想單獨和母妃聊幾句。”
見姬無淚沒轉頭就知道他帶宋桃來,姬蘭也沒惱,給侍衛一個眼神,姬蘭任宋桃衝向姬無淚。
“無淚,娘親對不起你!都是因為娘親你才會走上娘親的路……”抽泣著,宋桃哭得雨帶桃花。
反手抱住宋桃,姬無淚抬眸瞥向一旁巋然不動的姬蘭,“這一切跟娘親無關,要怪就怪我沒能力帶娘親周遊各國,賞遍各國風景。”
察覺到姬無淚的小眼裏盡是恨意,姬蘭依舊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你們時間不多,有什麽話快點說完。”
側頭看了眼她的男人,宋桃眸裏一痛,覆上姬無淚的臉眸色更深,“你父王知道娘親精通易容之術,他知道這不是你的真顏,這次讓你代替玥兒出嫁定然要你恢複容貌,無淚,答應娘親,等到了陳國再洗去臉上的藥水,在那之前別讓人看到你的臉。”
說著,宋桃諱莫如深的瞥向姬蘭。
看著娘親對姬蘭的忌憚,姬無淚詫異,但明白此刻什麽都不能問,姬無淚隻能鄭重的點頭。
最後深深的看了眼姬無淚,宋桃轉身離開。
宋桃走了,姬蘭讓侍衛帶走她,自己則坐在了姬無淚對麵。
年僅三四十的姬蘭相貌偉俊,骨節分明的手持讓銅尊隻能顯得銅尊的暗淡。
將一尊酒遞到姬無淚手邊,姬蘭端起自己手邊的尊,“你恨我。”是肯定句,姬蘭神色淡然。
看著姬蘭淡然的表情,姬無淚譏諷的一勾唇,她這父王除了進宮那晚表現得猙獰了點外,其餘時候永遠都這麽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
要不是知道他有多麽愛他的國家,她還真的以為他內心也這麽淡然。
“晉楚攻鄭,父王你終於慌不擇路了,竟然連女兒都拿出來賣。不過話也不能這麽說,在你眼裏你隻有姬玥一個女兒,我姬無淚不過是棋子一顆!”
“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那你也知道這次的任務。夏司馬手握陳國大半軍權,我要你幫我掌控陳國。”也不覺得她一個沒成年的弱女子有沒有竊國的能力,反正姬蘭是看得起她。
聽到姬蘭的野心這麽大,姬無淚一愣,繼而哂笑,“父王憑什麽覺得我能完成任務?難道以為我的魅惑之術真的迷住一國將軍,讓他幫我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