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隻剩驅殼
浴缸裏的水，從淺紅到緋紅，雅南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而他，在為她的死亡而微笑……
***
雅南是在一周後醒的。
剛剛醒來就發現自己還是住在海景園。
這裏換了個保姆，她吃了飯，就看到楚北辰走過來，放在桌麵上幾頁文件。
那是他起草好的離婚協議書。
保姆看了楚北辰一眼，便自己離開了，還帶上了門。
“簽字吧。”楚北辰在雅南對麵坐下來，似乎看不出來什麽情緒，麵上胡渣清理得也幹淨，隻是有些憔悴。
“北辰，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雅南低下頭，沒敢看楚北辰的眼睛。
“嗬。”楚北辰笑起來的聲音又輕又涼，“靳雅南，你真會撒謊！”
楚北辰永遠不會忘記雅南一脖子的吻痕，還有他扒掉她衣服褲子時看到她身上的痕跡。
連她的兩條腿之間都被磨撞得發了紅！
他不是沒經曆過情事的男人！
雅南不敢抬頭，她隻是一直說，她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
但一邊說一邊哭，“北辰，那天一定是沈玥昔在我的車門把手裏側放了電擊線，北辰，你相信我，我的車門把手上，被人動了手腳！後來我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楚北辰隻是淡淡一笑，那天她下班過後的監控他都調出來看過了，17點41分她下樓，17點51分車子開出地下車庫，那裏有攝像頭，她的衣服和脖子上的項鏈，監控上基本可以看出來。沈玥昔從來沒有出現在監控上！
“你簽字吧。”
“我不簽，我什麽也沒有做過！不信我可以去找顧齊羽對質！他住在哪個醫院！”
“對質這種事情你也敢說？”
“我敢！”
楚北辰把文件推向雅南，他其實不該讓醫生來給她醫治，明明就想看著她死。
可後來想想，他何必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去坐牢？
讓這惡心的女人滾蛋吧！
“簽字！”
“我不簽！我不能這樣平白無故的離婚！”……
顧齊羽現在住的醫院是楚建勳找了關係送進的軍區醫院。
一為這件事不在外擴散，保住楚北辰。
二為不讓楚北辰亂來，保住顧齊羽。
雅南額麵的紗布已經摘掉，但那裏的血痂仍在。
顧齊羽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看到雅南的時候，心間上一疼。
雅南臉色蒼白站在顧齊羽的*前，“為什麽要那樣刺激北辰！我和你什麽也沒發生！”
顧齊羽闔了眼。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笑了笑，“雅南，有沒有發生什麽，我清楚，你也清楚。”
雅南心裏咯噔一跳！
她的唇開始顫起來，眼睛也忍不住發了紅，“我什麽也不清楚！你胡說！”
“你當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為什麽我們要偷偷在一起？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一些？”
雅南喘著氣，她慌張四望，“顧齊羽！你胡說！”
“我胡說什麽？”顧齊羽舔了舔幹涸起殼的唇，“我解你衣扣，你解我襯衣扣的時候為什麽不說我胡說？
我說我愛你，你應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我胡說？
你發短信給楚北辰說你在加班卻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我胡說？
我們彼此擁有，你的身體完全屬於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我胡說？
現在沒有別人，你為什麽要否認？
雅南！！那天我們沒有做措施，如果懷了孩子，生下來！”
雅南看著顧齊羽目光裏的篤定，一束束的光，像密密麻麻刺來的箭。
這些箭又快又狠的紮進她的胸膛。
這四周都是狼，沒有她生存的地方，個個都想一口咬死她。
那日她若是死在雪地裏有多好。
那時候的楚北辰起碼是在乎她的，不會像如今這般厭惡她。
她疼得踉蹌後退，一步步的退到牆邊。
牆麵的溫度並沒有因為房間裏的暖氣而變化，異常冰涼，冰涼的溫度透過皮膚，鑽進她的骨頭。
她順著牆沿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顧齊羽，“你是要逼死我，對不對？”
顧齊羽的眼眶緩緩轉紅，他身側的拳頭在被子下握了握，“雅南，我們回南方去。”
“顧齊羽，你是想逼死我對不對？”
“……”顧齊羽深吸了一口氣，“雅南，我還記得你那天晚上你唇的味道，你身體皮膚的味道，當我在你身體裏……”
“閉嘴！”
“放手！”
這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驚如破竹。
前者是雅南，後者是門外的楚北辰！
楚北辰被強製控製在門外，他清楚的聽到顧齊羽說的話，壓了幾天的憤又被勾了出來！
他想他是瘋了才會不死心的跑到這裏來聽她所謂的對質！
這就是她所謂的對質！
她還敢說讓他在外麵聽著，一切都是誤會。
這就是她說的誤會！
幾個警衛員硬是拚盡力才將楚北辰困住往外拖，他吼著“放手”的聲音越來越遠。
雅南頹然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她知道楚北辰剛剛就在外麵，她極力想要證明自己。
可是證明的隻是自己和顧齊羽有過一-夜的事實。
“顧齊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哪裏對不起你？”
“我愛你，我不會永遠甘心做個默默保護你的人，我沒有那麽善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如今我真的得到了，雅南，我不會放手……”
“你得到了什麽？”
“從前是你的心，如今是你的身體，我全都擁有了……”
雅南和顧齊羽說的這段話，她聲音平靜無波。
其實她想激動，想要歇斯底裏的吼，可是沒有力氣了，全部已經被絕望抽空。
楚北辰再也不會相信她。
她還有什麽？
八年的愛情被顧齊羽踩碎，好不容易再愛一個人，再次被顧齊羽踩碎。
什麽都碎了……
心也碎了……
在她聽到楚北辰那一聲聲震吼的時候，對未來的夢跟著都碎了……
“顧齊羽，我知道，你是想逼死我……”雅南低著頭，她的手指在地麵上撫著地板相接的縫隙處。
那裏染了塵垢，時間長了就會發黑。
世界上有沒有感情是不蒙塵垢的？
顧齊羽深吸一口氣，闔上眼睛，聽著雅南的指甲在地麵上刮出聲音。
像是刀片刮在他的心上。
“北辰不會相信我了。”雅南哭的時候沒有大抽大泣的聲音。
但她吸氣的時候，說字都在顫動，“我一個星期沒有回華頂新家了，北辰一直把我安置在海景園。
你知道為什麽他把我放在那裏嗎？”
顧齊羽在被子裏麵的拳頭緊緊收起來，“因為那天他朝你開槍過後，打了我。
他摁著我的頭往牆上撞。
我當時真的不恨他，如果換了我是他，我也瘋了。我真的不恨。”
雅南搖著頭，指甲更用力的去摳刮地板，食指的甲麵翻了起來，“我不恨他。
我就是恨自己為什麽那天會發生那樣的事。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原本想抱些希望在你身上。
畢竟你是舍了命救我的人，我以為你會看在我受了那麽多罪的麵上，讓我好過一點，你會幫幫我。”
雅南停了停，傻嗬嗬的笑了幾聲，“哎，我都忘了跟你說為什麽我在海景園一個星期都沒有回華頂。
那天他把我的頭往前上撞，我就有些暈了。
他又把我摁進浴缸裏，他說我髒，像個妓-女，他要給我洗幹淨。
我記得我好象是死了，好象是淹死的。
他把摁進水裏，都不讓我出來，我額上的血一直流，流得浴缸裏的水都紅了。
我受那麽重的傷，沒辦法回華頂，他跟周姐和闖闖說我出差了。
直到我昏迷了，他才停止對我動手。
他說要讓我跟你去做一對鬼鴛鴦。
嗬，我不要和你做鬼鴛鴦。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恨你嗎？
我希望我下地獄的那天，隻有我一個人！”
顧齊羽捏著拳頭手暴起青筋，他緊闔著的眼角潤潮出水，但他卻不出一聲.
雅南伏在地上，她的指甲蓋翻開出血，手指蜷曲成拳，背肩顫抖間，她喃喃自語時竟也帶著切齒之恨，“如果我下了地獄，一定不要見到你，一定不要……
我不要和你一起下地獄，我怕我在地獄裏看見你，連做鬼都覺得自己髒。”
“顧齊羽，你其實就是想逼死我，可是你說說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能去死啊？
我已經沒有了楚北辰。
可我還有哥哥，還有弟弟。”
女人的聲音無奈又絕望，仔細回想著那天的事情，當她的手去拉開車門的時候，一股巨大的電流從指尖傳到四肢百骸。
解釋不清楚，也許人家早就在謀劃的事情，自然天衣無縫。
她挨著地麵，感覺自己的溫度和地麵是一樣的。
聲音像完好的白色的紙，沒有色彩，沒有褶皺。
顧齊羽想撐著下床，可是心口和右手臂都疼，因為他握著拳的時候，傷口就開始拉崩。
鮮血滲出來，有濃濃的血腥味。
“你知道我前幾年過得有多苦嗎？”
顧齊羽立時應道，“雅南，以後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再讓你苦，我幫你把靳家的家產拿回來，我一定幫你。”
“顧齊羽，你知道我前幾年過得多苦嗎？”雅南重新坐在地上麵的時候，抬起頭來。
她披著的發，遮著部分麵頰，頭發散亂，麵色憔悴有淚。
她像一個鬼。
像一個眼神空洞的鬼。
她又靠在牆麵上，軟耷耷的靠著牆麵。
“你跟我離婚過後，我被趕出南方，帶著一個傭人到京都來。
我又去了國外……
後來我撫養闖闖，靳宏博總是過來想要把闖闖搶走。
你知道的，闖闖被搶走了，我就真的被徹底趕出靳家了。
我每月賺的錢，除了這邊的開銷，還要劃回總部。
不然京都分部要被靳宏博取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