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寶貝?摔著了?嚇著了?”
我趕緊從椅子上下來半跪著抱著她,剛剛我看手機沒注意,讓她自己在甜點屋的卡通去那邊玩兒,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從寶貝那回被嚇到,我就心裏一直有陰影,生怕她在出點什麽意外。
“媽媽,他親我……”
寶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伸出小手指著身後,
“……啊?”
我抬頭一看,一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剛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那兒怯怯的往這邊看,一對淺色的琉璃眼珠,膚色冷白,薄薄的兩片嘴唇微微翹著,生的很漂亮,要是不看衣服幾乎不辨男女,好看的跟個洋娃娃似的。
我忍不住低頭輕笑一聲,擦了擦寶貝的眼淚,
“你是不是撩人家了?人家比你矮那麽多,還沒有三歲呢,你還哭了,丟不丟人?”
“我沒撩他!爸爸說男孩子不能親我!”
“可是你看他那麽可愛那麽小,就跟小勤思一樣,你就把他當成小弟弟,你不是總是親勤思嗎?”
“……”
寶貝嘟著嘴巴不情不願的猶豫了一會兒,
“行吧,可是剛才我把他推了個跟頭。”
“你怎麽這麽厲害啊?你這麽厲害長大了誰敢娶你啊?小弟弟是喜歡你才親你的,去跟小弟弟道歉,媽媽陪你去。”
我牽著寶貝的手走過去,這小男孩長的真是好看,寶貝一點也沒虧。
“對不起哦,但是你不能親我了,要不然還打你。”
我一聽,剛要說寶貝,小男孩乖乖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接著就抬手捏了捏寶貝的臉蛋,嗬……也是個壞小子。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多大了?”
“我叫季原非,兩歲半。”
原非抬起頭來,我才看到他左眼的眼尾有一顆細細小小的紅痣,似乎叫落淚痣,我記得聽過一個浪漫的說法。
傳說淚痣前生死的時候,愛人抱著他哭泣,淚水滴落在臉上從而形成的印記,以作三生之後重逢之用。那是一個人在臨死之時為自己心愛的人流下的最後一滴眼淚,那滴淚中帶著怨恨、傷心、無奈、歡笑,不願這樣被輕易拭去,於是留在了眼角下,所以這輩子眼角下才會有顆小痣,在過奈河橋時,喝了孟婆湯注定會忘記今生今世所有事情,唯獨那最後的一滴眼淚會留在眼角下帶到了下輩子。
一旦有淚痣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們就會一輩子不分開,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我頭回見著有這麽一顆痣的人,還是個小孩子,忍不住想的有點遠了,不過看他這呆萌呆萌的樣子,知道什麽呀?
“你叫原非啊,寶貝,弟弟才兩歲半,比你小兩歲呢。”
原非不怎麽跟我說話,隻盯著寶貝,小聲叫她,
“寶貝。”
“不是,我叫姐姐。”
“寶貝。”
“叫我姐姐!”
兩個小家夥你一句我一句的,沒什麽事,我也不管她們了,就坐回了餐桌旁,遠遠的看著他們,起初原非不怎麽玩兒的開,不笑不鬧的,都是寶貝說這個說那個,後來漸漸熟絡了,臉上才有了笑容,不過仍舊看得出來,是個性格沉穩的小孩。
我在甜品屋坐了許久,昨晚給紀梁折騰的厲害,又一夜沒睡,吃飽喝足有點犯瞌睡了,於是過去叫寶貝,
“寶貝,快十點了,要不我們先跟弟弟再見,回家吧。”
“好。”
原非也點點頭,
“阿姨再見。”
我衝他笑了,一想又覺得不太對,怎麽這半天也沒看到他的爸爸媽媽之類的?
“原非,誰帶你來的啊?”
“爸爸。”
“那他去哪裏了?”
“他在外麵打電話。”
打電話?
我透過甜品屋的玻璃牆看了看外邊,哪有什麽人打電話?再說,我都在這裏看著他們玩兒了快兩個小時了,什麽電話兩個小時還打不完?
這麽小的孩子就這麽放心擱在這裏,怎麽當爸爸的?
我蹲下來拿出手機,
“原非,你記得爸爸的手機號吧?這樣,你用阿姨的手機打給爸爸,爸爸來接你,阿姨跟姐姐再走,好不好?”
原非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
怎麽會不知道呢?
奇了怪了,這小孩子一點都不笨,說話條理清晰,利索的很,怎麽會記不住電話號碼呢?
也沒道理他爸爸不把電話號碼告訴他吧?
難道是把小孩子丟掉不要了?
我低頭看了原非一眼,幹幹淨淨的,挺有禮貌的,穿的也挺好,也不像有病,應該不是扔了。
自從當了媽吧,我這心就軟的不得了,根本不忍心把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裏,多可憐啊。
沒辦法,我隻好點了杯咖啡提提神,又坐下了,等他爸爸來了,我非好好教教他。
我忍著瞌睡從十點等到了十一點半,咖啡越喝越困,連帶著頭都開始疼了,一會兒紀梁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中午有應酬,不回家吃飯了,我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手機,這孩子他死爸,來了我非罵死他。
我拿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臨近十二點,寶貝過來戳了戳我,
“媽媽你睡著了?”
“……沒有,原非爸爸來了嗎?”
“來了。”
我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還是稍微有些模糊,那個男人很高大,西方骨相,很明顯是個混血,原非長的有些像他,不過因為是小孩子,線條柔和一些。
我站起來,身上沒什麽力氣,甚至還晃了一下,語言殺傷力大打折扣,
“你怎麽帶孩子的?他這麽小萬一走丟了怎麽辦?你就那麽忙,一個電話打四個小時?你知不知道……”
我攢了一肚子要教訓他的話還沒說出來幾句,竟然頭一沉腳一輕直接衝他栽了過去……我隱約看到他表情驚恐,不會以為我要打他吧?
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上了車,寶貝一直在我耳朵邊哭,
“我媽媽不會玩死了吧?”
這臭丫頭,胡說八道的,我努力睜了睜眼睛,應該是發燒了,我摸了摸寶貝的頭發,一點也沒意識到我正枕在那個男人腿上,
“媽媽……死不了,就是發燒了,你給爸……算了媽媽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我實在難受的厲害,不知不覺得就沉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輸液都結束了,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布,寶貝和原非在旁邊玩兒。
“寶貝……”
我喉嚨幹澀的厲害,聲音十分喑啞,寶貝聽到立刻跑過來,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遞給我,
“媽媽你醒了,快喝點水吧。”
“嗯。”
清涼的蜂蜜薄荷水一下子潤到嗓子裏,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清爽多了。
“你醒了,莫小姐。”
我看著門口進來的人,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是原非他不靠譜的爸。
“季先生,多謝了。”
他微微一笑,
“你等了我幾個小時,我也等了你幾個小時,不用客氣。”
我心下想著,要不是他去那麽晚,我也不用吹那麽長時間的冷氣,備不住就不會發燒呢,上哪跟他扯平去?
再說,Erin陪著我呢,誰用他等一下午了?
“季先生,咱們扯不扯平倒在其次,隻是原非他還小,一個人呆在公共場合實在不安全,就算是頭一次當爸爸,也不應該這麽沒常識。”
他看上去年紀同紀梁相仿,差不多也是三十出頭,所以我想他大概就這一個孩子。
沒成想,猜錯了。
“我大概比你想的還要惡劣,因為我不是頭一回當爸爸。”
“……”
嗬,很光榮啊?
“原非一直都很安靜,不喜歡說話,我看他今天跟你女兒玩兒的很開心,謝謝。”
“小孩子跟小夥伴玩兒一下自然就活潑多了,難道你平常都關他一個人在房子裏嗎?”
他低頭赧然,
“算是吧,一間大房子。”
跟我想的差不多,有錢人住大房子請保姆,就是沒時間陪孩子。
不過上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基本上都是識得的,這位季先生我實在不記得有這號人。
“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季先生打開手裏的紙袋,我連忙拒絕,
“不必了,天也不早了,你帶原非回家吧,我也馬上回家。”
他也不強求,幫我收拾好東西取了藥便道了別,這個人雖然有不靠譜的地方,但做事但還算周全,親疏有度,我對他印象算是改觀了一下。
上車後,我拿出手機想給紀梁打個電話,卻看到通訊錄裏多了一個新號碼,季修齊。
“寶貝,這是你存的?”
寶貝點點頭,
“嗯,這是小鯽魚爸爸,以後小鯽魚說他會找我玩兒。”
“小鯽魚?”
怪會給人家取外號的,我搖了搖頭,存著就存著吧,我給紀梁打過電話,他加了一會兒班,說馬上就到家。
我一天沒怎麽吃飯,肚子咕咕叫的厲害,回家之後阿美飯還沒做好,我先墊了一點吃的,吃了幾口也就沒胃口了,靠在沙發上閉了閉眼積極,還是有些昏沉的感覺。
“怎麽了,不舒服?”
紀梁回來的時候我又睡著了,我倦倦的看了他一眼,
“發燒了,打了針,困。”
紀梁低頭用額頭試了試我身上的溫度,
“怎麽不告訴我?”
“你之後可不許那麽折騰我了。”
“好。”
紀梁將我抱起來,往樓上走去,他抱的又穩又安全,我摟著他的脖子輕聲告訴他,
“我打算回公司,不在家呆著了。”
“為什麽,不是時間還早嗎?”
“因為我覺得你沒有那麽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