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酒醉的真話
轟雷又在頭頂上傳來,烏雲壓頂,大雨傾盆,一隻寬大的黑色雨傘遮蓋在我頭頂。
陌天宸說過要跟我一起來看爸爸的,當然了我隻告訴他,我爸爸是房東大姐關照我來照顧的一個陌生人,可我無法控製我自己的情緒,我的爸爸我不能相認,這怕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哪怕隔著冰冷的石碑,我依舊無比痛苦。
他來的比我遲了一些。
“陌天宸,你說,這個可憐的男人如果知道我這麽笨,丟了女兒,丟了一切?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兒跟他女兒的好姐妹都慘死了,會不會睡不安穩?”
我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擦著的他的照片,雨水不斷的飄落下來,擦都擦不幹淨。
他蹲下身,抹掉我臉上的淚,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不會的,現在都很好。”
是嗎?
好嗎?
不,不好,都不好。
我誰都沒保護好,連我自己都丟了。
從墓地回來,我沒心情,他非要拉著我來散心,到了會所,他給我三瓶紅酒,調好了放我跟前。
我卻隻能搖頭,出事之後到現在,我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因為我的敵人都在盯著我,白峰,白峰媽,孫誌鵬,孫荷,顧清……還有陌天宸。
我孤注一擲。
他坐著沒吭聲,安靜的看著我吐氣,好像比我都沉重。
我隻抽了幾根香煙,出來之前,他拉住我,叫我留下來,“去我那裏。”
我搖頭,抹掉臉上的淚,“我沒心情。”
“……就當是陪我。”
陪他?我更沒心情,他應該去找那個想他想到生病的孫荷,而不是脆弱的梁夢鴿。
但是我沒說,隻抽出了手。
“菲菲,就當做是我……”
我打斷他,“陌天宸,你的東西我想要我自己會想辦法,你要是直接送我了,那我是你什麽人?你說的祈求我不會答應,我現在隻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我時刻提醒,他的好都是假象,我們的關係也是假的,其實我們什麽關係都不是。
哪怕他心再一次變的真了,可男女朋友又如何,夫妻都能互相殺害對方,我們的關係一點都不牢靠。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這份不安,看到他就很煩躁。
他問我,“孫荷跟你說了什麽?”
“我跟她從沒有過開始,結束就是開始。婚姻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孩子與我無關,知道嗎?”
他這麽解釋做什麽,是說給我聽到還是說給我身體的那個真正的靈魂梁夢鴿的?可似乎說給誰聽都不重要了,我們之間,不過是眼前這個破碎不堪的令人作嘔的關係。
純粹的利用。
可他的話就好像外麵的雷,直接劈在了我頭頂,不痛,卻很清醒。
他說對了,任何人的一句話都能攪亂我和他的關係,那麽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麽必要非要確立這個關係?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生嗎?
我推開他,“走吧。”
……
我幾天都沒想明白我這是為什麽。
這天下班,桃子回來,笑眯眯的將一塊巧克力放我跟前,“白姐,我家那位想請你和阿姨吃飯。”
她的男友叫杜飛,看起來不錯,對桃子很好,考慮到我媽媽,吃飯就定在了家裏。
見到杜飛的時候他還挺靦腆,跟我握手,對我笑,害羞的紅了臉頰。
我也看著他笑,看著他幫桃子切菜,幫桃子夾菜,替桃子刷碗,走的時候囑咐桃子晚上別出門,這樣的溫暖叫人著迷的。
送走了杜飛,桃子拉著我神秘的問,“白姐,他好不好,行不行?我就怕你不同意。”
我沒權利不同意,我也知道桃子的意思,不過知人知麵,我沒辦法給他意見,隻能相處著再看。
她嗬嗬的笑,抓我手,“白姐,其實人和人在一起就是圖個開心,之前我那個男友那麽對我之後我很久都沒緩過來,你不知道我經常自己躲著哭。再後來我們搬家,出事,我總夢到他突然跳窗戶進來打我。好在我有你,要不然我不知道我怎麽堅持過來。我知道我自己是個出來賣的,可我……我真的挺喜歡那個人的,可能我也是壞蛋吧,但是遇到了現在的杜飛,我就知道人啊,就得自己走出來,要不然遇不到好的。”
桃子說了很多,說的我心裏難受。
她說的其中一句話我記住了,感觸良多,“白姐,你這是心裏有陰影了,所以不管是誰你都覺得另一半不是好人,會對你不利,會害你,孫誌鵬把你傷的太深了。但是人得向前看啊,你看看你現在不就挺好的。你必須自己接受肖總,肖總對你不是挺好的嗎,你別老挑三揀四的,多傷人心啊。”
從最開始桃子告訴我肖總碰不得,到了後來叫我主動去談,之後是現在的叫我去接受,這個過程經曆了多少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過程,循序漸進。
可我對陌天宸……
我想,始終還停留在,互相利用的那一層吧。
如果不是有了孩子這件事,我們的關係依舊依舊是我利用他,他利用我。
之前我們談好了做男女朋友,可我依舊拿著對他冷淡的態度相處。這份心,的確難受。
孫荷那天對我說的話看似平常,其實就好像錘子,她每吐出一個字就用錘子在我心口上重重擊打,我卻渾然不知,事後痛了才知道多麽的難過。
我抓著電話給陌天宸的時候,有些緊張,我想,我該給他道個歉的。
接電話的是他的司機,告訴我他喝醉了。
這都半夜三點了。
會所裏麵燈火輝煌,不管外麵如何驚濤波浪,這裏麵一直都是歡歌笑語一片喜慶的。
我在最裏麵的包廂找到的陌天宸,他喝了不少,吐了滿地,來人收拾了他還沒走,醉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司機對我說他才談了個生意,是旅遊項目,簽了合約就出來了,之後一直在這裏,從早上九點到現在。
我一聽傻了眼,說不心疼是假的。
怪我,我惹了他。
我叫所有人都出去,司機不放心就在外麵門口等。
我拽他手,很燙,指尖卻是涼的,“陌天宸,是我。”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我,冷笑,“不認識。”
我無奈皺眉。
他大著舌頭,“滾!”
從前他叫我滾我肯定滾,滾的遠遠的,挖都挖不到。現在可不行,我在乎他,是真的在乎。我知道我心裏有陰影,對任何人都充滿排斥,這是我的問題,我不能叫我自己的問題蓋在他身上。
“我滾了你可別想我。”我將他拉起來,他靠我肩膀上,嗬嗬的笑,“滾吧,都滾!”
我吸口氣,心口悶悶的,“陌天宸,我不滾了,以後都不滾了,還不成嗎?”
他不說話了,也跟著我重重的吸了口氣,屋子裏麵撒了很重的空氣清新劑,味道還是很重,有些難聞,像極了我從前在他身上聞到的香水味兒,我就笑了,“陌天宸,你今天身上的香水兒特好聞。”
他也跟著我癡癡的笑,摸一下嘴角,“你真蠢,驢!”
我點頭,的確,我驢,我倔,如果我不倔,當時聽了爸爸媽媽的話,我能有今天嗎?
我絮絮叨叨的跟他說了很久的話,這些話憋在心理很久了,不管他是否能聽到,我都要說。
我告訴他,我恨,我悔,我痛,可我現在最多的是無助。
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公司,我隻有一個病著的媽媽。就算我已經除掉了孫誌鵬,可還有白峰和白峰媽,我力量有限,我無權無勢,指不定哪天就被白峰媽給仍在了道邊上再死一次。
可我不是貓啊,我沒有九條命。
我是從前被父母嗬護著長大的女兒,我脆弱,我驕傲,現在統統都沒了。
誰會想到從前那個含著金鑰匙出身的白夢鴿成了野模,要卑鄙的用自己的孩子才能走到今天呢。
在那段時間裏,我總覺得見不到天日,周圍全都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那種滋味,真的很難受。每次入眠,當年白峰和孫誌鵬親手殺了我推向河內的畫麵總是在眼前亂晃。我怕,我是真的怕,這樣的怕已經深入了骨髓。
所以,我看任何人都充滿了敵意,包括他陌天宸。
陌天宸冷笑,好像突然之間酒醒了一樣,抓我肩頭,眼睛紅紅的,“你看清楚,我陌天宸利用女人,但是我不玩女人,從前我利用你的我還了,我還了。我他娘的玩過你嗎,啊?玩過嗎?”
我被他問的心虛。
說是利用,其實一直都是我在利用他,我給他的股份給他的生意,不用我的力量他也能輕易得到,隻不過是間接給了一個我利用他的機會。
玩我?
反倒是我在玩他。
“梁夢鴿,你看清楚,坐在你跟前的人是誰,我是誰?。屬於我們的孩子消失了,你現在高興了?為什麽不承認,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不承認?”
我承認什麽?我裝作不懂,裝作不知道,裝聾作啞。
孩子嗎,孩子跟我沒關係,那是他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與我毫無關係。
並且,有關於孩子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狠狠刺痛著我,這是傷疤,橫在我和他之間的傷疤。
“你說隻要孩子是你的就成,不管孩子的父親,可你想過我嗎,想過嗎?”
他一遍遍的問我,我的確沒想過他,的確啊。
他的頭抵在我肩頭,撞的我好痛,我吸口氣,生生受著。
他一隻手高高抬起,在半空中揮舞,閉眼紅著臉大叫,“把你從國外帶回來,我不知道。顧清說給我一個大禮,要我拿白家的股份給他。可見到你,我後悔了。股份我自己攥著,拴著你,他就不會碰你。”
我目瞪口呆。
他對我冷笑,笑的是那樣的淒涼。
他繼續冷笑,身子勉強靠在我身上還在晃,聲音悶悶的,“人都說我陌天宸多厲害,可人要往高處走。但是我走不了,你在這裏,知道嗎,在這裏?”他狠狠戳自己的心口。
我淚水如下。
就因為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