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夢境
“阿淵，過來。”
林淵聽話地朝著自己母親鍾文君走去，看到她父親早在一旁等候。
“現在隻能這樣了。”
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父母的苦衷。
“乖孩子。”
鍾文君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
“去吧。”
“嗯。”
眼前正在進行一場特殊的祭祀活動，林淵走進水池中，讓水漫過自己大半個身體，接著，她閉上了眼睛。
三隻黑色的狗出現在她身邊狂吠，她知道它們不會傷害她，可是身體依然忍不住顫抖。
“堅持下去，不可以放棄。”
一個聲音在她腦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全身觸電般的疼痛。
再睜眼時，她知道第一個環節結束了。
“媽……”
她剛想出聲，又想起母親的囑咐。
默默轉頭，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可她發現剛才還對著她笑的父母不見了，隻剩下兩人融化了一半的身體，和她耳中因為恐懼而發出的劇烈的轟鳴聲。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林淵驚醒，發現自己趴在教室的課桌上睡著了。
原來是夢。
“宋楚陽是不是和2班班花在一起了啊？”
“不會吧。”
“宋楚陽不是喜歡林淵嗎？”
“可是我剛剛親眼看到他們在操場上一起走哎。”
“真的？去看看。”
門口的嘈雜與教室內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直到幾人走遠了，林淵才放下手中的筆。
心髒無法抑製地劇烈跳動著。
這種感覺，陌生，卻並不令人反感，指引著林淵向門外走去。
午後五點的陽光斜照在人身上，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操場上人來人往，活動課從未踏出過教室的她看到這樣的場景，感到有些無法適從。
但那種不知名的情愫始終環繞著她，她鬼使神差地沿著籃球場的邊緣向操場走去。
毫無征兆地，她落入了一個懷抱。
一個猛烈的，卻沒有絲毫溫度和感情的懷抱。
籃球場上瞬間響起了一片噓聲，她大腦一片空白。尚未來得及看清那個男生的臉，尚未來得及把那人推開，就已經陷入了窘迫之中。
一圈又一圈嬉笑的人群在向她不斷靠近。
男生放開了她，沒有歉意，還帶著幾分嫌棄的神情。林淵滿臉通紅，仿佛做錯事情的是她一樣
“別擋著我們打球。”
她沒有理會，沒有絲毫愧疚，也沒有繼續前行，而是低著頭朝另一邊的食堂走去。
也許我不該來的。
腦海中浮現出這幾個字。
宋楚陽早就在林淵出現在籃球場外時就注意到了她，視線也緊緊隨之移動。
可等他從操場另一端向她跑來時，她已經不在原地了。
路過籃球場時，他重重地撞了一下剛才的男生，無視對方摔倒在地後口中罵罵咧咧。
林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才會變得這麽黑。
陣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離她越來越近。
她隻能不停地奔跑。
昏黃的路燈將人影拉得很長很長。
“楚陽……”
她的聲音十分嘶啞，從靈魂深處發出的聲音隻有她自己能聽得到。
就在這時，她腳下一滑，向地上重重跌去。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林淵感到自己跌入了一個巨大的深淵，她的身體不斷地下降，突破了地表，去往了更遠更深的地方。
一個，隻有她的地方。
再一次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這裏不是自己家中的臥室，也不是學校宿舍。
這裏是哪裏？
“喂。”
陳桐安正從外麵買了早飯回來，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接到了李木笙的電話。他本來想掛斷，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
“桐安。”
”可以見一麵嗎？”
電話另一端，李木笙聲音低沉，聽得出情緒十分低落。
陳桐安對最近的事情有所耳聞，他對李木笙和魏醫生的關係並不感興趣，但涉及到陳安琪就不得不令他在意。
“約個地方吧。”
陳桐安說完，就聽到對方一聲驚呼，接著是電話掛斷的聲音。
他本想回撥過去，卻發現家中異常的安靜。
陳安琪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客廳看電視。
他推開臥室門，裏麵沒有開燈。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看到她背對著他坐在床沿邊，心中的不安才漸漸消散。
“安琪，吃早飯了。”
陳安琪沒有回答他，陳桐安於是走上前去。
他走到她麵前蹲下，正對著她，房內太昏暗，看不清她的臉上的表情。
“安琪？”
他料想她應該又做噩夢了，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發現她的臉緊繃著，一片冰涼。想來應該是剛才哭過一陣。
“又做噩夢了？”
他習慣性地把她摟進懷裏。
“你去哪了，我醒來找不到你。”
所有的委屈，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說完這句話，她眼中噙著的淚水又泛濫開來。
“我不是說去給你買早飯嗎，餓了嗎。”
“不餓。”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緊緊抱著他。
“不餓也要吃早飯。”
陳桐安輕輕吻著她臉上的淚，語氣極其溫柔。
“我不要吃。”
“乖，就吃一點。”
“不要。”
“你今天怎麽這麽不乖？”
他聲音沙啞，輕輕咬了一口她的右臉頰以示懲罰。
“我不吃。”
她伸手去抱他，用鼻子蹭著他的臉。
“安琪。”
房間內明明沒有開燈，兩人卻好像能看到對方的眼眸。
“桐……”
後麵的聲音，盡數沒入他的口中。陳安琪閉上眼睛，感受唇齒間來自陳桐安的溫潤的觸感。
“安琪。”
她緊緊地抱著陳桐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願放手。她很想回應他，很想把那三個字說出口，可是，終究還是默默地，沉浸在他的溫柔中。
我不想當林淵了，我以後隻會是陳安琪。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不斷親吻著身上的人。眼淚也在不知不覺中順著眼角滑落。
“桐安，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遠在一起。”
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陳桐安順勢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靜謐的臥室裏，最終隻剩下了兩具緊緊相擁的身體，和細微的喘息聲。
摔落在床邊的手機屏幕一遍遍亮起，又重歸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