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城裏,欒鬆拿著齊雨給他新開的藥方準備去重新配藥,然而,望望藥單上的簡體字,欒鬆愣了愣,——這寫的什麽,他不認得呀!
君子璧接過藥方來看了看,問清了齊雨究竟寫的什麽,便給欒鬆重新寫了一遍,“好了,去吧!”
欒鬆歡喜地去了。君子璧問齊雨:“你確定大娘這是什麽……血鴨?”
“是急進型高血壓!”齊雨糾正,“而且,大娘這情況有些嚴重,已經屬於高血壓危重症了,不趕緊治療的話,很有可能在短期內發生嚴重的心、腦、腎等器官的損害和病變,造成中風、心梗什麽的……”
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君子璧,齊雨撇了撇嘴,“說了你也不懂。”
“我確實沒聽過,你這是些什麽說法。”君子璧疑惑地望著她,“你真的不是許柔止?”
齊雨看了看君子璧,有些警惕:“幹嘛?”
君子璧凝視著齊雨的眼睛,“你從哪兒來的?之前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就是個普通人。”齊雨不知道君子璧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一下不知要怎樣回答他才好。
總不能讓全世界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許柔止吧,告訴大家她是從未來的世界來的?
這怎麽解釋得清楚。
君子璧一臉探究的神情,盯著齊雨:“你說你是學醫的?你當真不是許柔止?”
齊雨歎了口氣:“好吧。我叫齊雨。”
“齊雨……”君子璧呆了呆,“真難怪他叫你雨兒。——這麽說來,他一直就知道你不是他妹妹。”
齊雨有些無奈,“我是他妹妹好吧。”
她要是不是風輕陌的妹妹,那到底算是什麽人呢?
君子璧沉默了半晌,終於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你確定能治好大娘的……高、血鴨?”
“在我們那裏,治療高血壓都是用西藥的,見效比較快。但這裏沒有,隻能用中草藥。我開的天麻是起平肝熄風作用的,配半夏、白術,這是常見的降壓中藥材之一。中藥見效慢一些,但還是有效果的,隻要大娘堅持服藥,把血管軟化下來,疏通血液循環,降血壓就沒問題了。”
“中藥、西藥?血管還能軟化?”君子璧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丫頭在成為許柔止之前,生活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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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準備混進城後,扮成東夷人再往無傷城前進,但是為了治療老大娘的病,齊雨偽君子三劍客還是在玉漱城留了下來。
中藥雖然見效慢一些,但因為老大娘的病發得急,因此用藥下去,藥效還是很明顯的。兩天後,頭痛頭暈、四肢麻木的症狀已經減緩了不少,身上像是螞蟻爬過的感覺也漸漸地消失了。
欒鬆好生驚喜,想向齊雨表示感激,又覺得不大方便,於是緊緊握著君子璧的雙手,用力地搖著,無比感激地道:“姐姐真是個神醫,我娘的病郎中開的藥方子都沒起效,姐姐兩天便給醫好了,感謝姐姐,非常感謝!”
齊雨睜大眼睛望著君子璧,碧蘇在一旁捂嘴偷笑了起來。君子璧尷尬抽出手,拍拍欒鬆的肩,“小事一樁啊,小事一樁。這真不是什麽大事,你姐姐的醫術也就還沒到這個程度,禁不起你這麽誇啊!”
“哎喲,又不是誇你,你還謙虛起來了。”齊雨鬱悶地撇撇嘴。
君子璧道:“你是我內人,我替你謙虛謙虛有何不可。”
內人!齊雨狠狠地瞪了君子璧一眼,要臉不!她還沒跟他算帳呢,那次擅自跟老大娘說他們倆是夫妻關係,經過她同意沒!
看兩人鬥氣的樣子,碧蘇覺得好笑,便掩著嘴轉身準備走開。欒鬆望望碧蘇,紅著臉輕聲道:“碧蘇妹子,這兩天你幫忙熬藥也辛苦了,多謝你!”
碧蘇沒料到還有自己的事,不由抬起頭來望望欒鬆,想要說聲無妨,但見欒鬆雙目灼灼望著她,臉上飛起紅雲兩朵,碧蘇的一張小臉也霎地紅了,聲音也不由打起結來:“沒……沒什麽!”
這一回,輪到齊雨笑了!
她指指欒鬆,又指指碧蘇,故意調侃道:“哎喲,小兩口這是對上眼了嗎?怎麽臉紅的一個賽過一個?”
“小兩口”三個字太敏感,瞬間加重了碧蘇臉上的紅度,“雨兒!”
齊雨又道:“欒鬆,我可要糾正你一件事情。”
欒鬆惶恐地看看齊雨,又看看碧蘇,忙向齊雨解釋,“姐姐千萬不要嘲笑我,我……我……”
欒鬆說不出去了,這時,老大娘在屋裏喚“鬆兒”,欒鬆正好找到台階下,忙道:“姐姐先歇著,我去看看我娘。”
小夥子的身影疾電一樣閃入屋裏去了。
碧蘇推推齊雨,悶悶地,“你自己當個姐姐,讓我當妹妹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嘲笑我,你若再這樣,我可就要撂挑子了。”
“別啊!當妹妹嘛,是上一次給大娘的印象啦,大娘以為我們倆是姑嫂麽,我怕你漏餡了,才提醒你的。”齊雨嘻笑著,朝君子璧擠了擠眼睛,“剛才的事,我也沒有說錯,對吧?”
這一次,君子璧和齊雨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認真地點點頭,對碧蘇道:“我也覺得,這兩天的相處有些奇妙,小夥子對你似乎很上心,你要把握機會啊。”
碧蘇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全身都紅透了!她著急地跺腳:“好了,你們倆都這樣,我會生氣的!”
“好了好了,”齊雨趕緊收起笑臉,知道碧蘇姑娘家臉皮薄,開不起玩笑,別本來能成好事的,被她這一捉弄反而壞了事了,那多可惜。她把碧蘇拉到房間裏,輕聲道,“別生氣了,我開玩笑的。我還沒問你呢,有沒有問過欒鬆是什麽人?他可千萬別是官府的人,不然咱們會有麻煩的。”
碧蘇被齊雨一問,也顯得有些緊張:“他……可能就在官府當差。”
“怎麽?”齊雨一愣。
“昨天他懷裏掉出來一塊腰牌,那好像是刑部的腰牌。我當時不好直接問他,也沒有確定他究竟是不是刑部的人。”
欒鬆居然可能是東夷刑部的人?
齊雨驚訝了!
碧蘇輕聲問:“為什麽說他是官府的人就有麻煩?你可是治好了大娘的病,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再說了,我們又不是什麽細作,現在東洛和東夷兩國相安無事了,就算他發現了我們的身份,他也不可能仇視我們、把我們送官吧?”
“不。”齊雨擺了擺手,“雖然東夷退兵了,但不表示他們真的會和東洛握手言歡。表麵上是和平相處的,但私底下,肯定還是彼此提防,甚至可能比以前更甚。萬一我們的身份暴露,東夷以我們為質,再對東洛發兵,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可……明明知道我們是東洛人,大娘不是還幫著我們進玉漱城嗎?”
齊雨蹙著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盡量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碧蘇點頭,“好,我會注意的!”
三天的藥用完了。老大娘的身體底子好,恢複得也快,齊雨如釋重負,對老大娘道:“大娘,您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給您再開上兩副藥,您慢慢再服著藥,慢慢會康複的,好嗎?我呢,我們三個就明天就出發去無傷城了,這些日子在大娘家裏多有叨擾,實在過意不去,來日我們回來,再好好報答大娘!”
齊雨想著,等找到了楚逸暄,身上有錢了,再給老大娘買些吃的用的,也算是小小的報答了。
老大娘忙板起臉來:“你這孩子,什麽報答不報答的?你這救命之恩大娘都沒報呢,你們住兩天算什麽?我這家裏呀,真是冷清慣了,你們在這裏熱鬧熱鬧,大娘心裏也歡喜著呢,巴不得你們天天在這住著。你們真要走呀,大娘還舍不得了!”
老大娘一臉依依不舍,齊雨抿嘴樂了,輕聲道:“我們還會回來的,大娘收留了我們兩次了,我覺得大娘就像我們的親人一樣親呢!”
“對,就是親人!天底下老百姓都是一家人啊!”老大娘握起齊雨的手,輕撫了一下齊雨的手背,“你是個乖巧的姑娘,我啊,一直就希望生一個這樣的女兒,但我生了四個兒子,全都離家在外,一個個就顧著忙自己的大事,心裏根本沒有我這個娘啊。所以有時候我想,有個女兒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是這樣的晚年。——結果一見到你,就打心裏喜歡你,覺得這就像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女兒呢,所以,上次玉漱城戒嚴,我怎麽還把你們留在家裏呢?”
齊雨聽得一愣一愣的,鼻子酸酸的,眼圈也紅了。她抱住老大娘的肩,“大娘,要是我有你這樣一個娘,那該多好呢!”
她從小沒有媽,穿越過來還是個有媽生沒媽疼的孩子,可憐!
要真有個大娘這樣的慈母,那這人生該會變得多溫暖呢!
老大娘含笑輕撫著齊雨的頭發,“好孩子,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不敢高攀,但你若不嫌棄,有時間便回來看看大娘,可好?”
“沒什麽高攀不高攀的,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所以都一樣尊貴。大娘要是不嫌棄,我以後有空還會回來看大娘的!”
“好,好!”老大娘的笑意充滿慈愛,“本來想留你們多住些時日,但你們還有要緊的事情去辦,我也不便強留。我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不必再為我停留玉漱城了,趕緊動身吧!我也讓鬆兒準備好了,你們要辦的事,他一定會盡力給你們辦成的。”
齊雨一愣,直起身來,望著老大娘,“大娘……”
為什麽大娘會說他們有要緊的事情要辦,還讓欒鬆做好準備幫他們?難道,大娘猜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