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裏,楚逸暄還沒坐穩,便開始有朝中大臣陸續前來向探訪。楚逸暄沉默片刻,說道:“就說本王病了,謝絕待客。”
林伯去了,鹿鳴有些不解,問道:“各位大人前來探望王爺,想必是想向王爺道賀?並慰問王爺這些日子在獄中所受的苦?王爺為什麽不見呢?”
楚逸暄淡淡地道:“見他們不怕被傳閑話麽?”
鹿鳴一愣,想想也是,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些大人覺得,王爺有可能會入主東宮?所以提前前來巴結?”
楚逸暄不語,隻是默默地點頭。
鹿鳴懂了:“哦,這時若王爺接見了這些大人,閑話傳到宮裏,想必皇帝陛下會認為王爺開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當然是有這樣的考慮。不過,更引楚逸暄思考的是,這些臣子難道真的認為他能入主東宮嗎?是因為大局已定,加上剛才桑沃若那一鬧,使得他入宮東宮的可能性更加明顯?
剛才桑沃若的突然出現,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但經桑沃若這樣一鬧,想必徹底將他從太子信王之爭中撇清出來了,想來眾人會認定這場大鬧劇都是信王與太子爭奪東宮之位引發出來的,他不過是池魚遭殃,受他們連累而已。
林伯很快去而複返,輕聲道:“王爺,太子師也派人來了,說太子師剛才已經給王爺送了一禮,待會兒,還會送給王爺一份大禮,請王爺笑納。”
“哦?”楚逸暄蹙眉,“人呢?”
林伯道:“他向老奴傳了話便走了,並沒有求見王爺。”
鹿鳴疑惑地望望林伯,然後望向楚逸暄:“王爺,太子師是什麽意思?”
楚逸暄若有所思地眯起了雙眼,懂了。想必剛才桑氏來鬧,是太子師的安排?這一鬧,把信王落馬的原因歸咎到了太子的身上,把他從事件中擇出來,這就是太子師送給他的一份禮?
那麽接下來,還有什麽大禮要送給他?
太子師許府。
齊雨急著想替許昌快些完成報仇的任務,許昌卻不著急,說道:“你且先在家裏好好待著,等時機成熟,我自會安排。”
“三個兒子都弄成這樣了,皇帝都心煩死了吧,難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嗎?”齊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總不能一直把時間耗費在這裏吧,她要解脫啊!
許昌卻是淡淡地道:“不急,好戲還在後頭。”
還有什麽好戲!
齊雨有些頭大,“就不能速戰速決嗎?”
許昌擺了擺手:“女兒,你將來可是要母儀天下的人,要沉得住氣。”
什麽母儀天下!
“你不會真想把楚逸暄扶上皇位吧?”齊雨心驚肉跳的,“難道你們倆又勾結在一起了?”
許昌笑了笑:“讓我的女兒坐上皇後的寶座,對他們來說,或許也是一種懲罰。”
頭疼啊!
什麽時候,她又變成他複仇的工具了!
不是隻要把刀子插進敵人的心髒就好了嘛,怎麽又換了策略了?許老頭的計劃也是趕不上變化啊!
齊雨不想當麵質疑許昌,畢竟這樣做不太明智。老頭一定有他的計劃,不會那麽容易讓她推翻的。
她隻能表示疑惑:“你真的確定你們還能合作愉快嘛?你可是出賣過他一回的。”
許昌道:“然而除我以外,恐怕沒有誰能真正地幫得到他。”
“所以,他還是需要你的。你們還是可以狼狽為奸。”
“哎。”許昌也不生氣,說道,“你別著急,慢慢等著,你們夫妻會很快團聚的。”
齊雨身子下意識地一抖,這是可以確定楚逸暄可能參與了扳倒信王的案子嗎?所以,許昌才會選擇跟楚逸暄繼續合作?
許昌的目的是複仇,能幫得上他的人,才會入得了他的法眼,成為他的幫手吧?
齊雨覺得不寒而栗,到底楚逸暄這個人有多心機深沉?她所了解到的那一麵,或說是他所表露出來的那一麵,真的隻是在蒙騙她而已嗎?
齊雨傷心了。
用晚膳的時候,許昌被召入宮了。
來傳旨的太監說,皇帝有急事想請太子師即刻入宮商議,容不得許昌多作停留,便被領到宮裏去了。
齊雨一驚,皇帝這麽急召見許昌,該不會是識破了許昌的計劃,要把許昌誘入宮中生擒活捉?
“不必擔心,他不會有事的。”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齊雨吃了一驚,立即轉身,一旁的碧蘇甚至迅速地拔出了利劍。
然而,看清了坐在桌旁悠然倒著茶的男子,碧蘇卻是驚喜地道:“君大哥!”
君子璧微微一笑,點頭。望向齊雨:“妹子可好?”
齊雨哼了一聲,掩上門,回到桌旁坐下:“你怎麽來了?”
君子璧聳聳肩:“還不是你那寶貝哥哥,擔心你不安全,非要我從旁保護。”
齊雨一驚:“這麽說,你一早就來了?”
君子璧攤攤手,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
碧蘇收起劍,歡喜地道:“原來君大哥早就來了,我竟一直沒有發現!——你怎麽不早些現身相見呢?”
君子璧笑了笑,兀自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說道:“許府人多眼雜,不好輕易現身,也是太子師走了,府中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我才方便出來。”
“你藏在哪兒,竟然沒人發現?”齊雨疑惑地問。
君子璧指了指屋頂,“在上麵睡了一覺,風還真大,若不是我體質好,說不定都要病了。”
齊雨驚訝地張了張嘴,“你躺上麵睡覺居然都沒人發現?”
君子璧道:“嗯,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在你屋裏,沒人留意屋頂上唄。”
齊雨無語。瞪了君子璧一眼,“那你現在現身幹嗎?萬一有人來了,發現我屋裏有陌生的男人,那我名聲不都被你毀了?”
君子璧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壞笑:“齊王妃還有聲譽可言?不都已經被廢太子敗光了麽。”
“你……”齊雨有些生氣,橫了君子璧一眼,“剛才你說他不會有事,是什麽意思?”
君子璧微笑:“令尊一隻手攪亂了東洛的局勢,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哪可能輕易出事。”
“這種話我也會說。”
“關鍵是,宮裏有令尊的人,如果有什麽對他不利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不可能自投羅網的。所以,你完全不用為他擔心。”
君子璧一口一個“令尊”,想必,風輕陌沒有跟他說過她其實不是許柔止本尊的事。
齊雨掃了君子璧一眼,語氣還是不太客氣:“還有沒有別的事?有事說事,要是沒事趕緊還回你的屋頂去,我這兒不歡迎你。”
君子璧無辜地道:“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麽。我是來給你傳消息來的。”
“什麽消息?”
“宮裏現在已經傳開了,經七寶司查實,盈香樓交給信王府的賬冊實屬偽造,盈香樓與廢太子並無關係。然雖如此,但廢太子卻還是違反了皇室律令,涉嫌參賭擾亂市場。原本被指與齊王府有關係的一家賭場,原來竟是東宮的置業,那家掌櫃姓童,你知道麽?”
童掌櫃?
齊雨一驚,那家賭場她知道啊!
那不是之前碧蘇向許昌傳遞消息時走的中轉站麽?那個童掌櫃的確是楚逸昭的人……
這個童掌櫃應該早就跑路了吧,之前楚逸昭倒台,童掌櫃沒了靠山,怎麽可能還待在賭坊?又怎麽可能讓七寶司查到?難道,這件事是許昌揭發出來的?
君子璧道:“我猜想,這件事應該跟太子師脫不了幹係,畢竟,之前童掌櫃是與太子師單線聯係的,清楚童掌櫃身份的人並沒有幾個。”
齊雨皺著眉頭,斜睨著君子璧:“你怎麽知道的?”
君子璧說:“宮裏來的人說的啊!剛剛聽到議論,我才跑來告訴你的。”
“然後呢?”
“然後,就是提醒你要提防你爹啊!小心他賣了你。”
齊雨嘴角撇了撇:“多謝你好心!賣了我難道不好麽,反正走投無路了。”
她雖然急著想完成任務好脫身,然而辦完了這件事,該去哪兒,她還不知道呢!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陌生的國度,根本沒有她的本片立錐之地,真是可憐。
君子璧立即放下了茶杯:“真這樣?那不如我跟太子師說說,讓他把你賣給我得了。”
齊雨立即凶他:“想得美!”
君子璧微微一笑:“我屋裏正好缺個燒火的丫頭,你來了正好。”
齊雨大惱:“想得美!”
君子璧似乎心情很好,眼中透著輕快的笑意,“好了,我還是先隱身吧,免得待會兒府中下人來檢查,看到我就真不好了。”
一旁碧蘇含笑看著兩人,見君子璧起身,忙道:“君大哥好走!”
“我不走,我還得保住你們倆的安全呢!”君子璧微笑著回頭看了齊雨一眼,“妹子,就這麽說好了啊!你到我屋裏燒火去,可不許再想著你那齊王爺了。”
“啊呸!”齊雨凶他,“有多遠滾多遠,快點兒!”
如果不是身在許府,君子璧都要哈哈大笑起來了。
捉狹這個小丫頭,怎麽就這麽有趣呢!
——距離信王落馬、齊王獲釋不到一天的時間,東洛皇室對廢太子的處置令也終於下來了。
是經皇帝向太子師征求過意見之後才得出來的結論:仍舊保持廢黜太子楚逸昭的決定,流放蠻荒之地,終身不得返回嵇城,更永不可能重回東宮。
消息一出,鹿鳴大喜!
“太子師真是說話算話,又給王爺送了一個大禮!這一回,皇帝陛下終於下定決心了,太子終於再也沒有機會重回東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