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雨不問還好,這一問,林伯的眼淚就下來了!老人家抬起手臂,扯衣袖抹眼淚,看得齊雨一愣一愣的:“到底怎麽了啊,林伯?”
林伯含淚低聲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爺現在在大理監的大牢裏大刑侍候著呢!”
“啊?什麽?”齊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聽錯吧?楚逸暄現在在大理監的大牢裏?“怎麽回事啊?他怎麽被抓到大理監去了?”
林伯抹了把淚,道:“三天前,廢太子回來了,說是我家王爺指使手下埋伏在楊樹林中刺殺他,陛下相信了廢太子的話,因此便把王爺帶走了。”
“你說什麽?”齊雨睜大了眼睛,“廢太子又回來了?而且,三天前就把楚逸暄帶走了?”
“是的。”林伯點點頭,把兩身男裝拿到齊雨麵前,“王妃換件衣裳快走吧,老奴在門外等著,一會兒領王妃出府。”
沒想到,楚逸昭竟然又去而複返,而且,還把楚逸暄指證到大牢裏去了?
原來,並不是楚逸暄故意要關她們三天,而是因為這三天他都已經不在王府了啊?
沒有想到,她和碧蘇被關在地下室的這三天,楚逸暄竟然也在大理監的大牢裏度過!怎麽會,皇帝怎麽會那麽輕易就相信了楚逸昭的話,就這樣把楚逸暄抓走了?
所以,楚逸暄其實是有預感的嗎?所以,他才把她跟碧蘇關在地下室裏,不讓她們出來,也免得把她們牽連到這個事情裏麵來?
所以,其實這三天她都罵錯他了,誤會他了,是嗎?
“等等!”齊雨拉住林伯,“那鹿鳴呢?”
楚逸暄不在,鹿鳴也該在啊!
林伯卻傷感地道:“鹿鳴現在也在大理監接受審問。早晨,王爺要求大理監的人把老奴叫去了一趟,暗中交待老奴把王妃放出來,然後平安地送出府去。”
他自己身陷囹圄,卻還在擔心著她的安危啊?
齊雨呆了呆,跟上林伯:“不是,林伯,他難道就沒有辦法出來了嗎?皇帝真的要治他的罪?”
林伯看了齊雨一眼,又默默地低下頭去,點了點頭:“恐怕是的。”
齊雨又是一怔,這……真的沒希望了嗎?
原先皇帝不是挺疼楚逸暄的嗎,難道關鍵時刻,還是會倒向楚逸昭那邊?楚逸昭到底呈交了什麽樣的證據啊,竟然能讓皇帝相信密林埋伏的事是楚逸暄指使幹的?
穿過門外的長廊,林伯帶著換了一身男裝的齊雨和碧蘇匆匆走向後門。
跨出這道門,跟齊王府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齊雨下意識地收住了腳步。——剛才一路匆匆,林伯帶著她們繞了好些路,盡量選擇最偏僻的地方走,齊雨留意到,齊王府裏特別冷清,顯得特別衰敗、一點生機也沒有。
難道,楚逸暄才被抓三天,齊王府就沒落了?
難道,楚逸暄這回……真的要被治罪嗎?
齊雨的心,慢慢地被揪緊了!
林伯停下腳步,回頭輕聲問:“王妃怎麽不走了?”
“是啊!”碧蘇望著齊雨,心中都是擔憂的神情。
“我不能走。”齊雨說。
碧蘇一愣。
林伯忙輕聲道:“不,王妃必須走。如今皇帝陛下正派人到處尋找王妃,聽說是為了保護王妃,但廢太子既已經回來了,又是專程針對王爺而來的,隻怕尋找王妃,會有什麽陰謀。現在的局麵,王爺沒法保護王妃,但求王妃能保護好自己,不要暴露行蹤,不要給他人可趁之機。”
齊雨鎖起了眉頭:“皇帝在找我?”
林伯點點頭:“陛下應該不會對王妃不利,但太子那邊,卻不能確定。所以,王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弄清了形勢,再作打算也不遲。”
可是,齊雨擔心楚逸暄啊!“楚逸暄那邊,沒有人幫他想辦法嗎?”
“王爺那邊……”林伯心酸地一笑,“王爺隻是交待,請王妃照顧好自己,不要為他擔心。”
齊雨心酸酸的,難道,楚逸暄真的就這樣身陷囹圄、沒辦法了嗎?
“王妃,快走吧!”林伯輕聲道,“若再不走,隻怕就要被皇帝或太子的人發現了!”
齊雨回頭望望冷清的王府,咬咬牙,轉身走出了後門。
一輛破舊的馬車等在門外,林伯迅速將齊雨和碧蘇引上馬車,輕聲道:“找一輛破舊的馬車,實為掩人耳目,讓王妃受委屈了!”
說著,林伯解下一直背在背上的包袱,塞到碧蘇的手裏,“碧蘇,你心細,又有一身武功,保護王妃安全就靠你了!”
碧蘇愣了愣:“林伯……”
林伯卻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轉身對馬夫低聲道:“快走吧!”
“好!”馬車夫立即揚鞭策馬,“駕!”
馬車迅速飛奔了起來,轉眼便離開了齊王府。
碧蘇默默地打開包袱,裏麵除了金銀珠寶,還有卷成一團的一撂銀票。碧蘇怔了怔,抬起頭望著齊雨:“小姐,林伯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回來了嗎?”
齊雨默默地拿起一張銀票,這些,都是楚逸暄給她的安家費?
先是把她藏在地下室,避免讓皇帝和太子的人找到她,現在又給她一大筆銀讓她離開,所以,楚逸暄的意思是,以後她就隻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沒關係啊!齊雨相信自己沒問題。
可楚逸暄呢?他能靠誰脫離困境?
齊雨默默地靠在碧蘇的肩上,全身疲憊、無力。
都已經餓了三天了好嗎,她真的沒有力氣了。可現在,重見天日之後得到的消息,讓她更加疲憊無力。
真沒想到,楚逸暄韜光養晦這麽多年,費盡心機終於把楚逸昭逐出了東宮,可楚逸昭竟然還能卷土重來,再給他致命一擊!
想想這麽多年,楚逸昭一直隱忍不發,沒有對楚逸暄采取過任何明麵上的針對行動,便可見楚逸昭這個人做事情還是很謹慎的,他一定會等到滿有把握的時候才會出手。
所以,現在楚逸昭出手,一定是滿有把握、信心百倍了?
所以,楚逸暄現在的處境是真的很不樂觀了?
齊雨焦慮地揪著自己的手,怎麽辦?現在怎麽辦?要怎麽樣,才能幫楚逸暄脫離困境、打贏這場仗?
“小姐……”碧蘇擔心地看了看齊雨,欲言又止。
齊雨坐起身,拉開車簾,朝車外看了看。馬車穿行在一條狹窄的小巷,也不知道是要會把她們帶到哪兒去?
“師傅,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齊雨拍了拍馬車夫的肩,問。
“林伯說,要小的送王妃出城,走得越遠越好!”
離開嵇城?越遠越好?
齊雨怔了怔,“不,停車!”
馬車夫一愣,但還是緩緩地勒住了韁繩,“馭——”
馬車夫轉過頭來,疑惑地望著齊雨:“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齊雨看了碧蘇一眼,“碧蘇,我們下車。”
“下車?”馬車夫一愣。
碧蘇卻是點點頭,隻要是齊雨的決定,她都會堅定不移地執行!
她已經明白齊王對齊雨的感情,心中正盼著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誰料如今齊王落難,齊王府麵臨著巨大的危機,這個時候,她們怎能就這樣棄齊王府而去?
碧蘇跳下馬車,將齊雨接了下來,“小姐,這邊走!”
馬車夫怔怔地望著兩人的背影,回過神來,想要叫王妃留步,卻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隻得拍拍大腿,然後朝齊雨和碧蘇追去。
但此時碧蘇已經背起齊雨,飛身隱入了一個院落,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馬車夫呆呆地站收住腳步,“完了!怎麽辦?”
林伯要是知道他把王妃送丟了,那可怎麽得了?
舊日住過的客棧門外,齊雨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之所以回到這裏來,她本來是希望,等風輕陌回來以後找不到她,會到這個地方來看看她在不在。
如今楚逸暄有難,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幫幫她了,或許,隻有風輕陌。
可是,回到客棧門口,齊雨卻猶豫了。
真的能等得到風輕陌回來麽?
楚逸暄和碧蘇都說過,風輕陌是跟楚逸昭去了。可現在楚逸昭都回來了,風輕陌怎麽沒見蹤影?
難不成……風輕陌已經倒戈到楚逸昭的陣營了?不然的話,楚逸昭哪來什麽證據指證楚逸暄?能讓皇帝相信楚逸暄就是密林刺殺案的幕後主使,也許,就是因為風輕陌的緣故?
“不,我們不能住在這裏!”齊雨立即轉頭,如果風輕陌已經倒戈到楚逸昭的陣營了,那她們還回到這裏等風輕陌,那就太危險了!
碧蘇不清楚齊雨心裏是怎麽想的,但很快還是跟著齊雨住進了不遠處的一家小客棧。
真的不會有比這環境更差的客棧了!
房屋是破舊的,門窗是破舊的,桌椅是破舊的、床鋪也是破舊的。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種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坍塌的可能。
但現在,就算這真是一座危樓,齊雨也不會在意,因為她心裏塞滿的隻有三個大字:“怎麽辦?楚逸暄……”
嗯,這是六個大字。
打開窗,齊雨站在窗後往外看了看,嗯,很好,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那家客棧的門口,那家客棧隻要有人出入,都能盡入她的眼底,隻要她一直在這裏守著看,就不會遺漏任何一個人。
風輕陌,如果你還會回來,最好能快一點!我想知道,楚逸昭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