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暄雖未正麵回答齊雨的問題,但也沒有否認,而是問她:“為何沒有相認?”
齊雨也反問他:“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他真的什麽都知道,竟然知道她去過禦醫院、去過東宮,還知道她輾轉去過王寢!他還知道青總管就是程婉……
楚逸暄這是手眼通天嗎?他的消息竟然靈通到這個程度?
不從正麵回答齊雨的話,似乎成了楚逸暄的一個新習慣。他和風輕陌一樣嘛,丫的,男人都這麽喜歡保持神秘感嗎?還是覺得她太弱智,說了她也不懂,所以都懶得跟她說了?
“這些日子,寧願流落在外,也不肯設法進宮與她相認,這是表明你拒絕與她相認的決心了?”
“你覺得我有必要認她嗎?”
“但她,還算是為你著想的。你既然知道她就是青總管,那你該了解到,我們的婚事也正是她促成的。”
“我真不想認。”齊雨皺起了眉頭,再談這個問題,她可就要生氣了!
楚逸暄都知道她不是許柔止了,對吧,她既然不是許柔止,有什麽必要去認一個拋夫棄女的女人,她對程婉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好嗎。
楚逸暄笑了笑,“好,我懂了。”
“你懂了又要怎樣?”齊雨警惕地望著他。
該不會她不要認程婉,他就要殺了程婉吧?畢竟,他選擇跟許昌合作,可能會幫助許昌達成某些願望,而折磨完了楚輒之後,再殺程婉泄憤,很有可能是許昌的終極目的?
楚逸暄嘴角似隱隱地勾了勾,“我懂了並不代表我要做什麽,你的想像力不要太豐富。”
呃,好吧,齊雨尷尬地站起身,“我走了。”
楚逸暄竟也沒有挽留,隻是朝那粥碗使了個眼色:“碗記得帶走。”
齊雨回頭看看那粥碗,臉色更是複雜。
楚逸暄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這身衣裳倒也合身。不如,我命人再取一套給你,你今後就當個小丫頭在我身邊侍候著?”
“啊呸!”齊雨驕傲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可是王妃!”
楚逸暄微微抿起嘴唇,嘴角透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莫要忘了自己的這句話。”
呃……齊雨默默地端起粥碗,“王爺你好,王爺再見!”
楚逸暄望著齊雨的背影,從容道:“今天晚上我可能沒有時間過去陪你,一個人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我……齊雨悶悶地頓了頓腳步,“我不用你陪!”
“還有,”楚逸暄也不接她的話茬,“這兩天我要處理些事情,你好好呆在平安居,哪兒也不要去,千萬不要再試圖跟暖香互換身份,以為你真能瞞得過王府侍衛的眼睛。”
什麽意思?
齊雨轉過頭,默默地望著楚逸暄,楚逸暄眉梢微揚,笑意輕淺:“他們之所以不攔你,不過是因為我吩咐過,你若要見我,隨時可以過來。但若要走出平安居,那定不行。”
我了個去!
敢情換衣服什麽的,她全白忙活了啊!
原來他們不攔她,並不是因為真把她當成了暖香,而是因為他有過吩咐,允許她隨時來見他?
靠,齊雨在心裏爆粗,楚逸暄你能不這樣嘛!處處壓製著我,就證明你比我聰明了一等嗎?
“也行,”齊雨說,“你要軟禁我,也行。但能滿足我一個要求不?”
楚逸暄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你說。”
“我想見小田和玉兒。”她又提出了昨晚沒有得到滿足的要求。
“不行。”楚逸暄拒絕了她,果斷幹脆、絲毫也不遲疑。
“為什麽?”她鬱悶地提高了音量,質疑的目光緊盯著他,“你是不是對他們怎麽樣了?”
“齊王府外,一定到處都是信王府的人,此時若是讓小田和玉兒隨意出入,隻會給他們招來麻煩。”
“可你不是說你把他們送出去了嗎?照你這麽說,信王府的人應該已經盯上他們了!”
“你放心,今天早上,鹿鳴是從地道把他們送走的。”
齊雨徹底無話,悶悶地轉身就走。望著她那寫滿了“不愉快”三個字的身影,楚逸暄唇角微微上揚,緩緩轉身進入內室。
書房的內室,陳設大方、簡約,古色古香。
齊人高的書櫥,緩緩地轉動開來,書櫥背後的牆上,竟有一道暗門。身穿一身青色內侍常服的清瘦女子從暗門內走了出來。
“她走了?”
“是的,確定走了。”
“她果然不肯認我。”程婉低著頭,那聲音聽起來竟透著一絲心酸。
“青總管別著急,分開這麽多年,她也受了許多苦,心裏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給她些時間,或許她會改變心意的。”
程婉點點頭,抬起頭,目光冷峻了許多。“那你打算如何應付許昌?”
楚逸暄沉默地垂下了眼皮,許久,才說道:“他既然心存複仇的念頭,挑撥我兄弟之間的關係以期對父皇造成最深的傷害,那必然也不可能全然信我。此時東宮已垮,他對我必也警惕提防,要動他,隻怕不易。”
程婉急道:“我不要求你一定要除掉他,畢竟……我的確有負於他。但我真的不希望他再繼續錯下去,為了彌補他,你父皇已經做了很多了,把他放在最信任的位置,還把他的女兒娶為兒媳……你父皇從未對誰這般忍讓過,他不該付出更多。”
楚逸暄的語氣有些微微的轉變,變得有些微微的冰冷:“可畢竟父皇虧欠了他,不是嗎?”
“是……”程婉頓時愧疚地低下頭去,“但這些年,我們也償還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了!”
當初一聲不響、拋夫棄女、背情棄義而去,結果隱忍十多年,這就算償還了許多了嗎?
顯然,楚逸暄不能認同程婉的這一說法。也許,齊雨不肯認這樣的母親是對的。
楚逸暄不露痕跡地低垂著眼眸,似是在聽程婉繼續說下去。程婉看了看他,輕聲道:“你父皇並不清楚許昌是想離間你們兄弟而達到報複他的目的,這件事,一定要瞞著你父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行嗎?”
楚逸暄沉默地點了點頭:“好。”
程婉鬆了口氣,說道:“那,最好也不要讓止兒知道,行嗎?”
“這我便無從保證了。”楚逸暄不動聲色地道,“據我觀察,她知道的或許並不比我少。”
程婉一驚,臉色頓時晦暗了下來。
“好吧,我的確不該要求太高。”程婉黯然道,“或許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但能瞞一天,算一天吧!”
“好。”楚逸暄點點頭。
程婉又呆立了片刻,對楚逸暄輕聲道:“這兩年,多虧你在照顧止兒,不然的話,或許她早已命喪九泉了。你為她做的一切,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楚逸暄笑了笑:“青總管言重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而已。”
程婉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楚逸暄道:“我送青總管。”
——大年初一的齊王府,真是倍覺冷清。
沒有鞭炮聲,也沒有人來人往的嘈雜聲,王府的侍衛都靜悄悄地守在平安居,那個安靜啊,齊雨幾乎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已經醒來的暖香,還好齊雨已經跟暖香換回了衣裳,因此並未覺察有異,隻是嚇得失聲驚呼,“我怎麽睡著了,該死,該死!”
齊雨默默地翻著醫書:“反正沒事,你好好睡。”
暖香驚恐地連聲道:“暖香不敢,暖香不敢!”
齊雨一邊翻著醫書,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嗯,上班時間開小差,如果我告到王爺麵前去,你猜王爺會不會罰你?”
暖香吃了一驚,忙求饒道:“王妃,暖香再也不敢了,請王妃再給暖香一次機會唄!”
齊雨點點頭:“可以啊!你如果回答出我一個問題,我就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暖香歡喜地道:“好,好!王妃請問!——但不過,跟王爺有關的事情,暖香都不知道啊!王妃提問題千萬要網開一麵才好!”
“嗯,我隻想問你,有意中人了沒有?”
齊雨的問題,讓暖香大感意外,也大感羞澀。暖香紅著臉低下頭去,忸怩地揪著衣帶,“還以為王妃會問什麽……原來是,原來是……”
齊雨盯著她,逼問:“倒是有沒有啊?”
暖香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齊雨歎了口氣:“可惜了!我都能當上王妃,你這麽年輕貌美的,至少也應該嫁個大戶人家當個少奶奶吧!”
暖香嚇得慌忙雙手亂擺:“暖香不敢!暖香不敢跟王妃相提並論,更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齊雨正色道:“哎,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有理想、有夢想嘛!”
暖香不明白齊雨的意思,頓時惶恐地跪了下來,緊張地道:“暖香做錯什麽事情了嗎?王妃這是要把暖香從身邊趕走嗎?”
“那哪會呢?”齊雨扶起她,“當初鬥蘇氏的時候你也是跟我同甘共苦過的,這麽好的丫頭,我怎麽舍得趕你走。”
暖香疑惑地問:“那王妃的意思是……”
齊雨一把抓住暖香的胳膊,低聲道:“暖香,我想把我的位子讓給你,你來當這個王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