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獸人抬棺
我常常問我們的老薩滿,為什麽別的國家沒有像我們獸人這樣。沒有人用歡聲笑語來送別死者?
老薩滿總是不說話,舉著他的儀仗拐棍搖擺。
我又常常問老薩滿,為什麽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套和身份不匹配的昂貴禮服?
老薩滿依舊不回答,他默默看著遠方,把手放在棺材上!
直到有一天,我們抬完棺材,圍坐在棺材旁抽煙。
老薩滿說,把手放在上麵,你會得到答案。
我聽完老薩滿的話,將手放在棺材上,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裏能聽見死者打的呼喊。
“我的一生都太過於平凡。”
棺材裏的死者對我說,我看向周圍和我一起聽完老薩滿話的五名同伴,他們和我是一樣的表情。
“我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完。”
“我聽過科多獸的蒙皮敲打出來的音樂,我向往搖擺,但我是一個教徒,我從來不敢正視這份渴望。”
“如果我雙眼漆黑,求求您,抬棺人,讓我搖起來。”
我們把他扛了起來。
“來,讓我們出發吧!”
老薩滿拿著他的儀仗拐棍走在前麵。
“搖擺!”
我們每個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搖擺!”
所有出席葬禮的同胞們喊道。
肩膀上的棺材再也不是死者的居所,它成為了舞台。星光閃閃,我們所有的獸人都看見,他的靈魂正在上麵,隨我們一起搖擺。
夢境總是短暫的。如今我正扛著我們的領袖,一個帶著我們在這個人類的城市裏紮根,讓我們在這個城市裏有著一席之地的英雄們。
他們為別人抬了一輩子的棺材,如今他們也坐了進來。
“奧尼爾,你還記得你第一天抬棺入行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嗎?“
獸人的英靈們在棺材裏朝著我說。
“我記得。”我站在前方,號令獸人們起棺。
“來吧,搖擺。”我們搖擺了起來。
部落,我們在這片被人類征服的土地上。這是我們唯一能和我們遠古的傳承連接的詞匯。
南方的傳教士給我們帶來了教堂,炎熱的荒原民族-地精教會了我們纏裹屍體,而一個和我們一樣的敬畏生命的精靈,第一次讓我們學會了抬棺。
那句棺材是靈魂的容器,是天堂的階梯,是地獄的中轉站。
每一個死者都要在這裏等待,這也是最後一個機會,實現他們的願望。
“奧尼爾,你做的很好。”
老薩滿的語氣裏透著欣慰。
“你終有一天也要遠走,生而抬棺,死而進棺,這是我們每一個獸人的宿命。”
老薩滿的話,我銘記於心。
最後那天,我也終於做進了棺材。
乳香浸潤的白布纏著我的身體,橡木做的棺材上燙著金印。
“部落做搖擺的抬棺人。”
“最專業的部落團隊。”
“永遠的搖擺。”
從老薩滿死去,我終於明白了舞蹈的內涵。這是與一切靈魂最後的溝通,讓死者懺悔救贖,讓生者頓悟警醒。
我搖晃過每個人的棺材,從炸彈幫的上任首領到身患疾病的獸人幼崽,從帶領獸人的薩滿到客死他鄉的過客,我輕吻這片大地上所有的苦痛,我明白他們每個人最後的願望。
那就是,搖擺。
“首領,坐穩了。”
我的繼任者在棺材外對我說。
“來吧!”
辭世之歌唱響。
此刻,連天堂和地獄也陪著我,一起搖擺。
——
格雷抽著煙,看著這個小城市裏難得一見的景象,張大了嘴巴。
燃燒的煙灰掉落在這裏的衣服夾層裏都渾然不知。
過往的街道的上站滿了充滿好奇的行人,他們駐足觀看,臉上隱隱約約的帶著不知道是痛苦還是興奮的神色。
這是第二天,從昨天晚上和巴巴羅-喬分別的第二天,格雷來到這個犯罪現場來查看出了那麽大的一件事情之後,這個城市的治安警察會有什麽反應。
這符合犯罪心理學的邏輯。
格雷有著自己的打算,一方麵為了確認現場的情況,勘查的進度以及事態的大小。
因為格雷感覺到一種不安全感,感覺到處都有人在調查自己,除了驚恐外,格雷還發現自己變得特別敏感、緊張。
深深的黑圓圈表明了格雷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格雷懼怕,他在昨天的晚上在床上躺了一夜,在腦中不斷回想著細節,格雷總是感覺自己在現場丟失了什麽可以暴露出自己身份的證據。
除此之外,格雷還有一種淡淡的興奮感。
特別是聽到周圍的人群在議論著昨天晚上發生的盜竊案之後,格雷發現,自己的心理居然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但是在最後,當格雷踏入這片場地的時候,沒有想到居然看見了這麽一場表演?
獸人抬棺,墳頭蹦迪?
死的是那個叫做奧尼爾的家夥。
“布耐.奧尼爾。獸人群裏的瘋子。不夠聰明,經常給人打下手。”
這是巴巴羅-喬的原話,但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他是一個在獸人當中非常受人尊敬的存在。
為了平息上城區那些貴族老爺們的怒火,布耐.奧尼爾一大早就被吊死在城區的中央花園的門口。
弗萊迪街。
格雷第三次來到這個地方,格雷與巴巴羅-喬約好在這個地方見麵,他說,這一回,要介紹一個真正的大人物給他認識。
走上二樓,同樣的位置,巴巴羅-喬,亨利,還有一個人,就是上次在一旁大發雷霆的家夥。
他們一起吃著午餐,鮮嫩的牛排散發著讓人著迷的氣味,這讓格雷不禁回想,自己究竟有多長的時間沒有感受到那種觸覺。
“大家好。”
格雷打著招呼。
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嗨。”
亨利作出了回應,緊接著就和那名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介紹了起來。
“格雷。這位是盧卡-古裏洛。他想跟你和巴巴羅-喬談談,盧卡,這是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