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煎熬
馬車最終還是停下了奔馳的腳步,停了下來。
等了一會,傳來腳步跳下地麵發出的碰撞聲,緊接著便是車門鎖扣發出的輕微的哢哢聲。
門開了,懷特一馬當先的被拉了下去,蹌踉著腳步才站穩。
終究躲不過去,格雷慢慢的俯下身體緩緩的向外爬出,雖然沒有在黑暗的車廂裏待上多長的時間,但刺眼的陽光猛然照射下來還是讓格雷有些不太適應。
剛想抬起手,遮擋一下耀眼的陽光,便被外麵的人一把抓住,也沒有躲過和懷特一樣的命運,被人揪住扯了下去。
來不及觀看周圍的環境,背後就被人重重的推搡了一下,撞向被人卡住,隻能容納一個人進出的玻璃大門。
這裏應該就是異世界的警察局!
格雷跟著懷特的背後,一邊走,一邊細細打量屋內的環境。
這是一個大廳,被人用木板分割為一個個如同前世電銷公司一樣的工作隔間。
桌子上堆滿了應該需要處理的文件,但隔間的座位上卻沒有人。
隻能從大廳深處一個被隔成私人辦公室的地方一旁朦朦朧朧的玻璃窗大約模糊的看清裏麵的身影,不時傳來一陣嬉笑的聲音。
他們有的坐著,有的站著,但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捧著一個類似於咖啡杯一樣的器皿,不時的喝上一口。
這間辦公室的門沒有鎖住,偶爾進出一兩個人,他們匆匆的看了一眼懷特和格雷,又像是沒有看見似的走了進去,漠不關心。
格雷的心再次的沉了下去,這不像是一個好地方。一個伸張正義和公理的地方。
懷特停了下來,跟在懷特身後的格雷也停下來腳步,前方領頭的警員一手拉住懷特的鐐銬,一手從後腰的皮帶上擰下一串鑰匙,細細的尋找著,打開了他麵前的一扇小門。
不用警員多說什麽,懷特很自覺的走了進去,格雷緊跟其後,剛踏入門口半步,身後就吹起來一陣門被關上的颶風。
格雷慌忙的將在門外的半條腿跟上,避免了被夾到的悲劇。
門被關上的聲音讓整個房間都有些顫動,接著是上鎖的聲音。等待耳朵裏傳來外麵的警員離開的腳步聲,格雷這才看向這個房間的深處。
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和格雷,懷特一樣的衣物,靜靜的蹲著角落裏,抬起頭,通紅的雙眼看著懷特和格雷。
是加爾。
房間裏除了三個男人,隻有中間的一張桌子,上麵除了一盞熄滅的油燈,空空如也,桌子後有一張帶有靠背的椅子,格雷覺得那不應該是三個人坐的地方。
懷特很自來熟的找到了一個拐角坐下,扭了扭頭,舒張著自己的軀體,讓自己在馬車上沒有伸展的身體平複下來。
格雷很想也找一個拐角,但靠近門的那處明顯不行,而椅子後麵的那處也不是對的地方。
沒有辦法,隻能在懷特和加爾中間的地方蹲了下去。
如果此刻有人推門進來,看到眼前的這幅情形,很容易得認為,格雷是這三人犯罪團夥的頭頭。
格雷有些煩躁,將懷中的卷煙掏了出來,散給兩側的加爾和懷特。
加爾顯然斷糧已久,慌裏慌張的接過,掏出口袋裏的火柴,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之後,將點燃的卷煙遞給格雷,格雷用未燃燒的煙頭就著加爾遞過來的煙頭猛吸了幾口,然後再遞給懷特,待到懷特再次將卷煙還給加爾的時候。
格雷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報案的時候,沒有講明白嗎?”
“說了,他們一開始不是很重視,但那個叫做鄧普斯的警長聽完之後,不知道和其他人說了什麽,然後我就被關在這裏了。”
“鄧普斯是誰?”
“一個很年輕的小子。”
“黃頭發?”
“沒錯!”
“他揍了我一頓。”
“我也一樣。”
“這個狗娘養的!”
加爾想笑,但是又不敢,仔細的聽著外麵的聲音,等了好一會,確保外麵沒有人進來,才呲呲的發出輕微的豬叫聲。
他有些敬佩的看著格雷,他從沒有想過,格雷能對著這種大人物罵出一句自己想罵又不敢的話語,哪怕是在背後,這個大人物聽不見的地方。
格雷這次望向了懷特,問出了在馬車上想問還未來得及問出的話。
“你說的出去的辦法是什麽辦法。”
聽到這個問題,加爾豎起來耳朵,仿佛一顆救命稻草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錢!”
懷特給出了答案,簡單又有效。
格雷有些惱火,不是對懷特,而是對自己,如此明顯有效的方法自己怎麽沒有想到。
這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不管從電視上,還是電影裏,警察這樣不按程序的抓人無非就是一個敲詐勒索的借口,槍支這種威脅社會穩定的工具泛濫成災,麥克不管說的故事是真是假,這都說明了這是一個法律不健全的社會。
格雷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儲蓄和自己平常生活中的物價花費,有些惴惴不安的問出了問題。
“多少錢。”
“不知道。”
“你有多少。”
懷特這次停頓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仔細的看著格雷認真的雙眼和加爾乞求的眼神才慢慢的回答。
“五十塊。”
“什麽?你居然有五十塊?”
加爾有些難以置信,驚叫的說出了口,但又想到這是別人的錢又沉默了下去。
“我有三十五塊,不,三十塊。”
格雷想到了晚上幫珍妮解決的問題的那張五塊的紙幣,格雷有些後悔,也許自己不應該多管閑事。
對於格雷的說法懷特和加爾有些懷疑,但他們沒有說什麽,但懷特看向格雷的眼神明顯的有些不屑。特別是格雷停頓的那一刻。
兩人最後將目光投向加爾。
加爾的神情艱巨,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出了一個數字。
“我……我有五十七塊。”
這個數字讓格雷還有懷特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絕望,不是對自己處境的絕望,而是對加爾的憐憫。
加爾隻是一個農民,不,他現在連一個農民都算不上,他還沒有自己的土地,格雷敢保證,這五十七塊錢是加爾從出生認識到錢這個物品是個有用的東西的那一刻起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所有財產。
就因為這些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付出了所有。
很煩躁。
格雷抓了抓自己發癢的頭皮。
門口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向了門口。
三人知道,等待審判的時刻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