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塞麗娜大媽體壯如牛，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女人，所以對破門而入的格雷，一個男人本能上有些害怕。
但那隻是一瞬間，在這個在格雷認知上可以說是黑暗的年代顯示了他凶悍和撒潑的一麵。
雖然沒有什麽動作，她嘴裏那些沒有什麽學識，但依然惡毒的話語破口而出，及其的難聽讓人生厭。
“真沒看出來，年紀不大，你家裏遺傳的教養卻超過了你的母親啊，早點這樣做，也不至於落魄成這個樣子！”
珍妮也許不懂是什麽意思，但珍妮的母親看到格雷那個刹那帶有希望的眼神此刻黯淡了下去。她低頭不語，渾身顫抖，緊握的拳頭甚至將下擺的裙褲撕扯出一道道裂縫。
她很想反駁，但寄人籬下的困境讓她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軟弱無力。
格雷來到她們的麵前，看著珍妮那雙乞求的目光心中一軟，噴湧而出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反手一個耳光重重的抽到了塞麗娜的臉上。
塞麗娜隻覺得天旋地轉，重心保持不住，跌跌撞撞的摔倒在擺放花瓶的四角桌上，雙手死死抓住桌角的邊緣，想維持住自己的身形，但因為身體過重，纖細的桌角支撐不住塞麗娜的拉扯之力，隻能順勢而倒，砸在塞麗娜的身上。
伴隨著花瓶落地崩裂的清脆聲，塞麗娜殺豬叫的聲音響起。
她像是地震般的爬起，帶動房間的顫抖，隨手操起花瓶的碎片，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對著格雷衝了過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張帶有褶皺，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的肮髒紙片被格雷狠狠的甩落在她的眼前，遮蔽了她的雙眼。
那是一張麵值五塊的紙幣，上麵畫有麵露微笑的愛德華大帝的麵容無聲的看著塞麗娜大媽，讓她的叫喊聲亞然而止。
從沒有見過這番操作的塞麗娜有些不知所措，她將貼在臉上的鈔票緊緊的握住在手心，茫然的看著格雷，有著千般話語，卻感覺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應該聽過我的一些傳聞，雖然有些部分都是無稽之談，但我很認真的告訴你，我可以有一百種方式讓你在這個城市呆不下去。”
房間裏的三名女性角色都被格雷說出的這句很有氣勢的話給震懾住了，雖然一時間沒有回想起這個叫做格雷的小子究竟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傳聞，但這不妨礙塞麗娜大媽咽下將要脫口而出的咒罵。
這是她多年生存的本能智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自己的背景賭不起事情失控後所能承擔的後果。
塞麗娜想起了自己與周圍的鄰居閑聊時聽到的閑聞逸事。
一個落魄的年輕人被人欺負踩在腳下，不得已取出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魔法石，畫出法陣之後，伴隨著魔法陣光芒閃爍，一個打扮得體，身穿禮服的老人顯現出來，用著顫抖的聲音問道，是少爺你嗎？
那幫鄰居信誓旦旦的保證都是從書上讀到的故事，而能讀書識字是隻有富人和貴族老爺們才能幹的事，更何況能夠將這類趣聞寫在書上必然是發生過的事情。
高貴的人沒有必要在這種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上欺騙自己。
而且，那是五塊錢！
塞麗娜猶豫了，但手上的動作毫不遲疑，將花瓶的碎片扔下，來到珍妮母親的身邊，伸手穿過珍妮母親的腋下，將珍妮的母親攙扶了起來。
她用一種底層人民特有的淳樸笑容麵對著格雷，紅漲的臉色散發著一種很是憋屈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的窘迫。
格雷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心中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房間裏一股莫名的黴味在此刻是突然的那麽強烈的鑽進格雷的鼻孔。
長時間的壓抑以及之前的懼怕讓格雷鼻子突然有些發酸，強忍著快要突破眼腺，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格雷轉過身去，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世界啊！
天微微發亮。
酒館的自回門發出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
正在趴在吧台上抽煙的懷特回過頭去，格雷回來了。
酒館在格雷送走珍妮之後打掃過，原本布滿大廳的桌椅此刻都堆砌在牆角。顯得空蕩蕩，這更加突出老板馬特的屍體。猩紅的血液流了一地，將老板馬特的身體團團包圍。
格雷走到吧台，自顧自的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猛然一口入胃。刺激的口感讓格雷咳嗽了幾聲。
格雷抬起頭，看了眼不知道抽了多少隻煙的懷特。
“加爾去哪裏了？”
“去城裏的治安團那裏去了，他要等到天亮，等到達內爾治安官睡醒了，才會過來處理這些小事！”
“小事？城裏的警察不是二十四小時值班嗎？”
“警察？大城市裏都這麽稱呼嗎？”
懷特嗤笑了一聲，想嘲笑格雷的天真，但又想到不管這麽說都是自己的同事，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冷嘲熱諷，隻好深深的吸了一口快要燒到他手指的半截卷煙。
“二十四小時是隻有那些貴族才能享受到的服務，我們這群下城區的人隻有等到他們有空的時候才會處理，更何況是這種所謂複仇的老戲碼。”
格雷沉默不語，不停的提溜著手中的酒杯，讓它微微懸空，然後手指鬆開，讓酒杯跌落，杯底輕輕的吧台的桌麵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初升的陽光灑下的光輝照亮了酒館門前的街道，透過玻璃的門窗照射在懷特的背上和格雷的臉上。
格雷眯著雙眼，抬頭向外望去，早起路過酒館的行人用一種好奇又驚懼的眼神偷偷摸摸的通過門口的縫隙打量著酒館的內部，沒有一個人敢進來。
而在晚上聽到動靜的鄰居則是早早的就站在門口，用一種誇張的動作希望能夠吸引到格雷的注意，他們的臉上布滿興奮的神色，迫不及待的希望格雷或者懷特走出去和他們分享晚上那些讓他們至少可以討論半年的驚心動魄的故事。
然後再通過口口相傳，加工一下，變成都市傳說，等待著一天成為這個城市曆史悠久的文化底蘊。
也許是圍觀的鄰居給了路過行人的底氣，也許是討論的情節過於匪夷所思，酒館門口的人群越來越多，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人群的背後發生一些騷動，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走了進來。
通過懷特放鬆的神色，格雷知道。
治安官的人到了。